莫霜依拉开木色的衣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挂着一排干净的白色运动服,边角绘有或淡或深的蓝色花纹。这些就是他平日里的着装,一如他本人一般简洁。
角落里还叠放着几件墨绿色的外套和纯黑的衬衣,以及几条深色长裤。这便是星源学院的校服,不过一般只在大型活动上才会用到它们,与那些专门用来落灰的摆设并无两样。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涤纶制成的衣服,莫霜依取出一件外套。他已换上了衬衣与长裤,黑色衬着他颀长的身材,与他齐腰的银白色长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校服外套的胸口处,缝着一颗璀璨的五芒星,正中央是几道浅色的弧线,构成了一颗很小很小的六芒星。金黄搭配着墨绿,格外明亮悦目。
他的手指落在校徽处,顿了顿,指尖竟微微有些颤抖。五芒星的边缘有点粗糙,依稀能看见短小的白色线头,很明显缝校徽的人缝纫水平并不高。
然而,这却是他一针一线,亲手缝上去的。
其他人都有母亲替他们细心地缝好,边边角角都极其缜密,堪称完美;他却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麻烦小姨,便上网搜来了视频,然后自己很慢很慢地将校徽缝了上去,其间手指还被针扎出了几个血窟窿,把校服都染上了细细的红色。
第一个校徽可谓是惨不忍睹。他缝完后,愣愣地盯着看了半天,最后苦笑着将线剪断重新开始缝。经过极其漫长的努力与尝试,还付出了不少血的代价,他的技术也终于有了些起色,最起码不再像以前那样歪歪斜斜。
从一到六年级,每一个校徽,都是他亲自缝上去的。拆了又缝,缝了又拆,边边角角早已磨损。
莫霜依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杂念全部抛出脑外。他抖开外套披在肩上,然后关上了衣柜门。
宿舍里有空调——消耗的当然不是电能,而是专门用来制冷的特殊装置。然而一打开宿舍门就有热浪迎面扑来,空气炎热干燥,预示着盛夏的到来。
“喂喂,你在干什么?”宿舍里一哥们喊道,“莫霜依,赶紧把门关上!热死了热死了!”
莫霜依闻言,转身关上了门。他走向放在宿舍角落的一张床的下铺,从床底拉出银色的行李箱。箱子里整整齐齐地叠放着衣服与日常用品,还有一些书本。
他向来是个精密的人。所有行李他在昨晚就已经收拾好了,而他的舍友们还在手忙脚乱地翻找东西,将衣服等一股脑全部丢进箱子里,乱糟糟地散着。
“宇文贾,你看到我拖鞋了吗?”刚才那哥们又喊道,声音含糊不清,因为他正趴在床底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没有!”圆脸的小胖子回答,“话说回来我牙刷怎么不见了?”他风一般冲向洗手间。
某人的怒吼紧接着响起:“季昀!你是不是又偷了我的书?!”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身影从上铺直接跳下,然后一扭腰便往另一个男生扑去。
“谁拿你书了?”那男生不甘地咆哮,“金宁安然你说话注意点!”
莫霜依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床上,像看一出闹剧一般冷冷地注视着他这些沙雕舍友。
很快605宿舍里便鸡飞狗跳、一片狼藉,满地都是各种各样的物品。眼看着集合时间就要到了,然而……
“老夏!”季昀不耐烦地冲着方才趴床底的男生喊道,“你好了没有?好了就赶紧闪开!”
陈夏安正堵在洗手间门口疯狂地寻找着他的牙膏。而季昀急着要上厕所,却刚好被他挡住了去路。
“好你个头啊!”他也不耐烦地凶道,“烦死了宇文贾是不是又是你把我的牙膏扔垃圾桶了?!”
然而他的话被淹没在了吵吵嚷嚷的另外几人之间。金宁安然,那个瘦高的男生,正试图合上他的箱子。奈何箱子里堆得乱七八糟,根本就合不上,气得他下意识地释放了灵力,一团金光在屋子里炸开,刺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宇文贾在翻箱倒柜寻找他的校服外套,因为他忘记洗完衣服后把它塞哪儿了;605宿舍的最后一名成员,卫欢,则热心地帮大家铺好床铺——可惜宿舍里一团糟,要想叠被子还得到走廊里去。
莫霜依实在看不下去了。要不是学院规定必须一个宿舍一起行动的话,他才不想傻傻地待在这儿干等呢。他坐在他干净整洁的床上,慢条斯理地取出一本书——《市精英赛规则大全(天忆市专版)》——开始一页一页地读了起来。周围的一切嘈杂噪音,似乎都与他毫无关联。
五分钟过去。
十分钟过去。
二十分钟过去。
终于,605宿舍所有人都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房间也简单地打扫了一下,不能说赏心悦目一尘不染,但好歹还能看得过去。
“快快快!”金宁安然看了眼腕表,“要迟到了!”
他猛地拉开宿舍门,六人风一般冲了出去——当然莫霜依还是保持着他的矜持——没命地向着一楼礼堂狂奔。
颜色大小各异的箱子砸在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到了最后他们几乎变成把箱子顶在头上奔跑。平日里熙熙攘攘的教学楼里此时寂静得有些可怕,空无一人,连巡逻的老师都没有,只有六个一掠而过的模糊身影。
原因很简单——今天是市精英赛的第一天,是学院所有学生统一出发的日子。
“啊啊要迟到了!”季昀边跑边气喘吁吁地说道,“完了完了院长又要发火了!”
不擅长运动的小胖子宇文贾已经落在了队伍最后面,哼哧哼哧抱着他的箱子跌跌撞撞地跑着。
“发火跟你也没有毛线关系!”金宁安然狠狠瞪了季昀一眼,“他肯定又把所有账都算在我这个宿舍长头上!”身为体育健将的他身高腿长,一步顶别人两步,带领着其余五人穿过曲折复杂的走廊,直奔一楼。
他们总算在最后一刻冲进了礼堂。全院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老师们纷纷皱眉,露出不悦的表情。穆恩院长倒是笑呵呵的,非常平和地冲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到指定的位置坐下。
“真是的,每次都迟到。”陈夏安小声嘟囔着,一边费力地将自己的箱子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拖过。
“那还不是你的问题?”金宁安然没好气地说道,从六年级七班面前走过。
不同于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五人,莫霜依冷漠的表情自始至终都从未变过。他微微侧身从狭窄的过道里穿过,恰好撞上了路易的眼睛。
路易冲他扬眉一笑。他半倚在座位里,双臂张开搭在两侧的椅背上,姿势很是随意。墨绿色的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黑色的衬衣。他左手腕上金色的劳力士闪烁着亮光,格外刺目。
莫霜依只瞥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目不斜视地盯着正前方。然而他能感受到路易仍在注视着他,锐利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他的身影。
姗姗来迟的六人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八班的另一名男生大力拍了拍季昀,坏笑着道:“嘿嘿,又迟到了啊。每次开会你们宿舍都是最后一个到的,我们班的脸都快被你们丢尽了啊。”
季昀一下子没忍住,愤愤地骂了句脏话。很不巧,这句话被一旁的老师听到了。
“你!”那名老师严厉地瞪着他,“八班扣除三分!要是再讲话,精英赛你就不用参加了。”
季昀连忙噤声,愁眉苦脸地紧紧闭上了嘴巴。他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但却不能不在意班级的荣誉。每个学期末各个班级都要进行评比,总分最高的班级将会有优惠——一般是减免作业之类的。表现得好可以为班级加分,但万一犯错自然会扣除相应的分数。他季昀虽然皮,却一点儿也不想变成众矢之的。
院长握着话筒,在台上清了清嗓子。顷刻,所有人都不再交头接耳,整个礼堂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白发苍苍年过半百的老者满面春风地开口:“星源学院的各位学子们,大家早上好!”
大家都鼓起掌来,声音回荡在偌大的礼堂中。院长等学生们再次安静下来后,又笑容满面地开口道:“又是我们一年一度的市精英赛呢!大家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低年级的孩子们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尤其是一年级的学生,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市精英赛,各个都激动万分地上蹿下跳。
穆恩洪亮低沉的声音回响在礼堂中:“那么,在出发之前,我想先提几点要求。
“我们将乘坐学院专属的旅行梭车前往位于天忆市西南角的流溪谷,预计花费一个半小时左右。抵达后,所有学生不要单独行动,在年级主任和各班老师的带领下入住星源学院的旅店——六人一间房,按原宿舍来分配。放好行李后去食堂吃早饭,此后学生们可以自由走动四处观光,并于中午十一点至十二点之间回到旅店进行用餐。
“开幕式将在下午三点开始,请所有学生务必准时抵达场地——一定要换好校服。开幕式结束后便可回到旅店,自由打发时间。正式比赛的时间表将于今晚发放,宿舍长们记得来一楼大堂领取。
“比赛期间请各位学生注意安全,切忌与其他学院发生冲突,并不要擅自离开流溪谷。街上会有巡查的老师,有问题可以向他们求助。
“请记住: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最后,预祝大家比赛顺利!”
雷鸣般的掌声再度响起,撞击在每个人的心底。学生们纷纷起立拿好箱子,鱼贯而出,有说有笑地往学院大门走去。
门口聚集着一圈又一圈家长,将路口堵得水泄不通。比赛并没有规定父母禁止进入赛场,所以几乎所有学生的家长都会在百忙之中抽出几天时间来前去观赛。
小姨和姨父多半也会去吧。莫霜依拖着箱子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不过当然是去看他们的儿子谢一怀,可能也会顺便瞅瞅他怎么样了。
正想着,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瞟到角落里闪过的一个黑影。
玄夜!
他微微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绷紧了浑身的肌肉。
他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上周不是已经说好了,他将独自前往流溪谷再与他们会合吗?莫霜依冰蓝的目光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万一被人发现了他的存在……学院里可是高手如云,对黑暗气息敏感得很,玄夜就这样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他们面前,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黑衣的少年在角落冲他咧嘴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阴森。只是一刹那,他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霜依看上去仍旧是面无表情,心底却暗暗决定到时候一定得跟玄夜说一声,不能这么随意地暴露自己。他顺着人流上了车,封闭的环境里嘈杂的声音顿时充斥了他的耳朵,令他不禁微微蹙眉。
旅行梭车是一种很常见的交通工具。星源学院的梭车长约十二米,可容纳近五百人,里面是公共休息室和一些小隔间。车身通体翠绿,绘着令人赏心悦目的墨绿色藤蔓,学院的校徽印在两旁,格外醒目。
为了避免人多过挤,所以低年级和高年级分别乘坐两辆梭车。莫霜依走到二号梭车的中间部位,找到了六年级八班的位置,然后将箱子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坐在了金宁安然和宇文贾中间。
待所有人都上车后,车门关闭,车子缓缓启动。透过两边的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见家长和留守学院的老师们在挥手告别。
梭车的运行是有专门的轨道的。两辆车一前一后从院门旁驶出,驶上环绕着学院的轨道,然后像蛇一般蜿蜒前行,速度逐渐提升,将学院和其他人都远远甩在后面,最后不见踪影,被翠绿的丛林吞没。
莫霜依闭目养神,头靠在玻璃上,对身边同学的嬉笑充耳不闻。窗外是满目青翠,藤蔓枝条交错横杂,一掠而过,投下淡淡的阴影。万绿丛中依稀点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明亮刺目的阳光从亘古不变的碧空上倾泻而下,撒在林间,如同金子般跳动着。有一缕光束不偏不倚落在莫霜依的眉间,少年微微蹙起的眉是那样令人心神荡漾。
碧色的梭车穿行在森林之间的轨道上,几乎与整片山林都融为一体,只有那个明黄的五芒星煜煜生辉,在千重的翠色中露出一点调皮而可爱的色彩。
耳尖微微动了动,莫霜依忽然意识到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他半眯着眼,冰蓝的瞳底映出一个女孩曼妙的身影。
“怎么了?”他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只是不知为何,少了几分寒意。
“嗯,没事。”晴一轻轻地笑笑,“话说,我看你一点都不期待精英赛呢。”
“有么?”他终于睁开眼坐直了身子,“我蛮期待的啊。”
晴一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金宁安然的位置上——那家伙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我也很期待呀。”她一只手绕着头发,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如同蝴蝶的翅膀,“我都迫不及待想看小组对决呢。”她的校服似乎有点大,墨绿色的外套盖在大腿上,白色的衬衣和长裤一尘不染,隐约勾勒出女孩美好的曲线。
她嘴角勾着一抹浅笑。阳光在女孩棕黑色的发间跳跃,莫霜依看着她,竟是再也挪不开目光。
“哎,对了,这个给你!”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打破了这一刻的安宁。晴一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不由分说塞进了莫霜依的掌心里。她的手指很暖,瞬间在他冰凉的指尖中注入一股热流。
他难得愣了愣,低头看去。那是一颗很常见的水果硬糖,紫色的包装,葡萄味的。他于是笑了笑,轻声道了谢,然后手指收拢将糖滑进了口袋。
晴一撇撇嘴:“你吃呀,这可是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我妈帮我买的!”她父母很少让她吃甜食,这点莫霜依还是知道的。
“晴一!”某个女生在车厢不远处冲晴一招手,趴在窗边对外面指指点点,“快来看!”
晴一偏过头冲莫霜依甜甜地笑了一下,然后轻盈地从椅子上跃下,在人山人海的梭车中灵活地穿梭着,棕黑色的发梢一闪而逝。
夏日的清晨是那样美妙,让人多么希望时间能永远静止在这一刻。那颗水果糖很小,却沉甸甸的,安静地躺在他的衣兜里,散发出一股葡萄的香甜。
“嘿!”耳边忽然出现了一道声音。一个瘦高瘦高的男生不知从何处闪现,也不在意形象,半蹲在莫霜依身旁的座位上,怀着极大的兴趣注视着莫霜依:“我说,你是不是……?咳咳……”他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莫霜依几乎是在他出现的那一刹那就恢复到了先前的漠然,眼睛里没有半分情绪波动。“什么?”他冷若冰霜,淡淡反问。
“啧,你就别装了。”金宁安然不屑地咂了咂嘴,“你刚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都看到啦!看得清清楚楚哟!”比竹竿还瘦的少年一脸不怀好意,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莫霜依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就算你看清楚了,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他半阖着眼,冷冷回答。
金宁安然的神色忽然变了。那种狰狞,从未在这名少年的脸上出现过。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语道:“是啊……跟你没有关系。”
对方吐出的气息在他耳边萦绕,带着那样令人心悸的恨意,莫霜依的眉头蹙起得更深了。然而他依旧是淡然回答:“你想怎样?”短短四个字,却似乎完全不符合他的风格。
金宁安然忽然低低地笑了。他的声音本身不算低沉,然而此刻却低得令人毛骨悚然。“我想怎样?”他反问,“哈,答案……你还不知道么?”
不等莫霜依回答,他已经站起身,大步离开了座位,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两人的对话被淹没在周围同学的欢笑声中,根本没有人往他们这边瞟一眼,只当他俩在进行好兄弟间的交谈。嬉笑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沉浸在对市精英赛的期盼中,然而莫霜依处在热闹的中心,却仿佛有一把冰冷至极的利剑,寒意彻骨,无声无息地穿透了他的胸膛,死死将他钉在墙上,直到永远,也无法逃脱。
答案……
是啊,自己早就知道了吧。
他抬眼,目光锁定在那个瘦高男生的背影上。他正在和陈夏安大声交流,笑得很开心,然而……
他知道他是恨他的。那开朗的外表下,埋藏着无限的恨意,恨到极致,任何言语都无法化解。那种恨,刻骨铭心,深入骨髓,一直逼到灵魂深处。
真是……令人苦恼。
莫霜依再次合上眼,仰头靠在玻璃窗上,在周围人的笑闹中仿佛鹤立鸡群,格格不入。
窗外,翠意渐浓,梭车向着丛林深处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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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后。流溪谷。
由于在路上碰到了其他学院的梭车而造成道路阻塞,星源学院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十二分钟,不过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学生们拿上行李,鱼贯而出,在梭车外迅速排成一个又一个方队。大概也知道此时此刻他们代表的就是星源学院,近千人里竟没有一个人打闹,全都老老实实一声不吭地听从老师的指令。
在院长的带领下,他们离开了车站,与另一学院擦肩而过,浩浩荡荡地前往星源学院的旅店。
这已经是莫霜依第六次入住这里了。一栋隐藏在重重绿色后的小楼,金色的五芒星醒目地悬挂在楼中央,表示这是属于星源学院的酒店——星源酒店。
好吧,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在门口进行了身份验证后,各宿舍很快便在宿舍长的带领下前往自己的房间。不得不说院长考虑得真是周到,还专门为要参加小组对决的四个人单独开了一间房,方便他们讨论战术——也幸好这四人都是男的。
看着手上的房卡,莫霜依微微垂下了眼睑。
也好,不用和他一起住了。
斩玉和路易已经上楼了。莫霜依提起他的银色箱子,轻轻踏上了白色大理石铺成的螺旋楼梯,往三楼走去。
他推开房门,将行李放在门口的柜子里。除了斩玉的茶色皮箱和路易的高档货,角落里还安静地躺着一个很小很小的纯黑色箱子。
莫霜依条件反射地抬眼望向房内——
这是一间不算大但非常合适的屋子。不同于其他同学住的六人一间,这里只放有两张典型的双人床。而靠外的一张床上——
一名穿着黑衣的少年正静静地坐在床沿,背对着他,凝视着外面逐渐升起的太阳。
“玄夜,你已经到了?”斩玉向里面走去,“唔,保安居然就这么让你进来了?”
“嗯。”玄夜终于转过身来,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而莫霜依却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脸色比平日里更加苍白,双眼也失去了神采,如同两潭死水。
“你怎么过来的?”路易随意地问道。
“我?”黑衣少年笑了笑,“我打了个车,跟司机砍了一路的价,最后从二十个灵石砍到了十五个。”
屋内三人瞬间无语。
“好吧。”路易翻了翻眼睛。他扫了一眼两张床,果断地道:“我是不会和莫霜依或玄夜睡一张床的。”他抱着手臂,话语中带着几分挑衅的味道,毫不掩饰自己的傲然。
“我也不会和你睡的。”玄夜针锋相对。
眼看着几人又要为分床的事情吵起来,斩玉再次化为和事佬插入谈话:“行,那我和路易睡里面这张,莫霜依和玄夜睡另一张。有问题吗?”
虽然……和另一名男生同床共枕的感觉有点诡异,不过莫霜依还是将就了一下。然而他刚坐上去,突然发现——
这床怎么感觉比一般的床要小??????
明明是再典型不过的双人床,却不知为何缩水缩得如此严重,也就比单人床大了一点点而已。莫霜依目测了一下,像玄夜那样瘦小倒不会有太大问题,反倒是路易和斩玉两人都是又高又健壮的类型,这样一躺——
莫霜依不禁浮想联翩起来。
“!”那边的路易刚坐下去,也发现了这件非常意外的事情,“这床怎么这么小?!”
“这不是标准的双人床。”玄夜忽然开口,面无表情,“我在楼下时看了一眼,我们的床是专门缩小了的,比正常的要窄十来厘米。好像……”
他偏过头很认真地想了想:“好像是情侣房间来着。”
莫霜依眼前瞬间浮现出院长那一脸得意的笑容,年过半百的老人捋着长长的白胡子表示偶尔皮一下很开心。
屋内几人的表情异常丰富。
莫霜依已经无法想象接下来的夜晚了。他觉得自己能否睡着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在他们楼上的院长房间,似乎传来了某人计谋得逞的得意的大笑。
2020.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