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被窝里感觉很不舒服,家里只有我一个人,黑漆漆的屋子里只有外面街道上浅浅的灯光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就像一个无底洞,我就躺在无底洞的中心。我并不害怕,只是别扭,我感觉在这个无底洞的空间中有很多双眼睛在看我。窗帘后,床单下,头顶上等等我自己幻想的想法都让我难受。我已经20了,这种感觉放在小时候的确会让我感受到恐惧,哭泣,瑟瑟发抖。再长大一点安慰自己如果真的有坏人那有本事就让他们出来了结我,而不是恶心我。跟周围的小伙伴交流完心得会发现,他们大多数都有一种如果有鬼怪或者坏人出现,那就努力和他们做朋友。只有我心里想的是自暴自弃。没错,放在小时候确实是自暴自弃,因为如果真的出来坏人我也没有任何能力去反抗他。但是我的朋友们却想着是如何和想象的坏人和好。这并不可笑,可笑的是当我和大学的舍友聊起这方面的趣事时,他们竟然现在还这么想。童真无邪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鬼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
我经常会想这个世界和人都十分有趣,每个个体都有自己的视角,想法,有着自己的生活。也许我正在和你开心的聊天,你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快乐的表情,可是心里却想着我如何如何讨厌,这个话题怎么还没结束,我这个讨厌的人为什么还没离开。而我,却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并且和你非常开心的谈论这个话题。被人厌恶而不自知,被人算计而不自知,被人盯上而不自知。
关于这种想法我会经常躺在被窝里思考,因为被窝从某方面说是人能感觉到最有安全感的地方。我把自己裹得紧紧地,把自己防护的很严,脑子里开始脑补一系列脑洞很大的故事,虽然没办法像小说和电影一样参与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但是自己也通常会把自己想象成为主角,碰到许多棘手的事情都围绕在我的身边,而我总是有能力一一把他们解决。这可能就是我脑补画面中最爽的场景了。
“咚!”
我浑身一颤,脚也不自觉的踢了一下,传来的沉闷的响声把我从自己的小宇宙中间吓回神。我躺在床上。床靠着墙的窗户离我的脑袋也就半米,声音从外面传来的。县里老家自己盖得房子,旁边就是街上的过道。有可能是谁在雪面上骑车摔了,也有可能就是谁走路不长眼自己滑倒了。老家刚下完雪也可以说很正常的事了。
我紧紧盯着窗户,哪怕我心里觉得外面的事可能是意外,但我还是死死盯着,一种违和感深深地笼在心头,我就呆愣愣地看着窗边。
直到我发现我和窗外的人对视了起来。我回过神看向那双眼睛,眉毛舒展,眼睛空洞,很平静的在跟我对视,高耸的鼻梁下带了两层口罩,看着他在窗户中的位置估计有1米75左右。我紧张到一动不敢动,虽然可能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是我的大脑还是运转了一下告诉我,一个大半夜会在窗口一动不动跟你对视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的路人。
我害怕极了,因为我经常幻想当你和一个人面对面时,对方的心里会有多阴暗,哪怕他在平淡的和你对视。
我鼓起勇气拉上了窗帘,就算在我拉窗帘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要离开的迹象,怎么会有这么不知趣的人。我赶紧跑到床上紧紧地盖上被子骂了句神经病,然后就开始打开手机刷起视频。我把视屏声音拉倒最大,试图来麻痹自己,让自己忘记刚才的画面。只刷了一分钟我就忍不住了。
我的大脑告诉我不行,甚至我能感受到我的大脑在跳动,头皮紧绷。但是我的手依旧拉开了被子,我的腿也依旧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一步一步走到了窗户的边沿,我伸出了手,慢慢拉开了窗帘。
“呼”
还好,没有人在窗边了。我放下那颗悬在喉咙眼处的心脏,暗暗叹了口气。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窗户的玻璃上。窗户表面上的冷气明显少了三块。对比着下来,分别是:
宽厚的额头,高耸的鼻子,以及嘴部的哈气。
我丝毫不在意带着口罩究竟能不能吹出哈气,我也不在乎他是不是拿下了口罩。我的脑海里疯狂的在脑补一个画面:
当我拉上窗帘后,那个男人靠近了窗户,把头贴在了冷冰冰的玻璃上,他在大喘气,他的眼神依旧空洞平淡,如果没有那层玻璃,他甚至想把头贴近你的身边就那样看着你。
我浑身毛骨悚然,我这次没有再跑到床上死死的盖上被子。也没有想着打电话给谁去分享这件恐怖的事情,去找人来安慰我来给我拿主意。我轻轻的盖上被子。我曾经无限次幻想过的事情发生在了我的身上。我小的时候会自暴自弃,而现在,生活满足了我的想象。
房间里的别扭感消失了,那种四周的眼睛都消失了。我知道,现在的眼睛只剩下窗外的那一双,平淡而深邃的眼睛。
我就这样睡着了。直到第二天的警鸣声吵起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