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三月十四，
正午，
桃花林，
桃花林中的小茅屋孤零零的。
一阵春风吹过，
带起了几片花瓣。
桃花似美人，
美人如桃花。
桃花生生落落，年复一年，始终如一。
美人的容颜却易老。
黎漾站在一株桃树下。
她的眼眸很纯净，
像一汪清水，
但现在这双眸子中却有着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一丝忧愁。
她望着远方，
望着桃花林的小路，
桃花的芳香随着春风一缕一缕地飘过来。
有几片花瓣划过她的脸颊，
“桃花快要落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
黎漾还记得几天前自己第一次来到桃花林的时候，
那时桃花开得正盛，
漫山遍野都是粉红色的云，
这片林子就像个美丽的梦，
一个让人不愿醒来的梦。
可梦总会有醒来的时候，
桃花总要落的，
春天也会过去。
黎漾最喜欢春天，
她希望一年四季都是春天。
可她又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春天慢慢从她眼前逝去。
因为自己的珠子被偷，她千里迢迢从江南来到了这里。
又因差阳错的来到了这片美丽的桃花林。
此时的江南早已草长莺飞，
而自己却远在她乡。
漂泊的人总会在她乡感到孤独，
白日里举目满眼都是陌生的面孔和陌生的人群，
夜晚却只有一盏孤灯相伴。
可黎漾却并不感到孤独，
因为她认识了两个朋友，
两个同样孤独的朋友。
三个孤独的人凑在一起就会不再孤独。
当黎漾和王伯李西亭在一起的时候总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种安心的感觉。
这两个男人在保护着她，
保护着她这个初来江湖的人。
江湖神奇，险恶，
有无数人在里面闯荡，
有人声名显赫，
有人中途退隐，
有人背叛，
有人像枯树般死去，
有人哭，
有人终日笑嘻嘻。
天下江湖，
看不尽的江湖。
可黎漾却从未受过一点伤，
因为有两个朋友在保护着她。
能够认识这样的两个朋友当然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能一直和这两个朋友呆在一起当然也是件愉悦的事情。
只可惜他的一个朋友今天要去做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
黎漾的腰间并没有挂着碧玉剑，
这是因为碧玉剑已被王伯借走。
碧玉剑是黎漾的宝物，
黎漾像爱着意中人一样爱着这把剑。
这把剑上从未沾过血，
一滴都没沾过。
黎漾绝对不会用这把剑来杀人，
可这把剑今天将会沾上血，
因为王伯要和魏无心决斗，
黎漾并不清楚王伯和魏无心的故事，
但她能清楚的看到一件事情，
王伯已经变了，
他不再是当初的那个酒鬼，
在他拿到剑的那一刻他就变了，
他的眼神变得坚毅而锋利，
他已经拾起那把断了的剑，
心中的断剑。
黎漾并不希望王伯受伤，
她觉得与自己的珠子相比王伯的生命更重要。
她只能呆呆地望着桃花林的小路，盼望着他早些归来。
这时李西亭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
“你看起来很担心。”李西亭道。
黎漾道：“当然。”
“他会平安回来的。”李西亭道。
黎漾道：“你为何这么确信？”
“因为他的剑法比魏无心要好。”李西亭道。
王伯的剑法如何李西亭是最清楚不过的。
黎漾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她也希望是如此，
她并不希望有一丝一毫的意外发生。
李西亭突然笑了笑。
“你笑什么？”黎漾问道。
李西亭道：“你现在就像等待自己丈夫回家的妻子一样。”
黎漾的脸微微泛红，
“才不是呢。”她急切地回应道。
“今天的天气很好，适合放风筝。”李西亭说道。
“你想放风筝？”黎漾问道。
李西亭摇了摇头道：“只是想起了一个乞丐朋友。”
黎漾道：“这个乞丐朋友很爱放风筝？”
李西亭道：“不仅爱放风筝，还懂得许多道理？”
黎漾道：“什么道理？”
李西亭道：“要相信你真正的朋友。”
黎漾默然，
王伯是她真正的朋友，
她相信王伯会赢吗？
只有相信。
“对了，我也要去做一件事情。”李西亭说道。
“什么事情？”黎漾问道。
“我要去找一个人。”李西亭说道。
李西亭骑上了他的白马，
白马绝尘而去，
黎漾目送着远去的背影，
现在桃花林中只剩她一人。
微风吹过。
二
白马停在了长乐寺的门口，
李西亭走进了长乐寺，
他要见的这个人就是长乐和尚。
长乐和尚坐在禅房中打坐。
李西亭默默的走到了他的身后。
“你来了？”长乐和尚道。
“我来了。”李西亭道。
长乐和尚站了起来说道：“李施主是为何而来。”
李西亭道：“我想替我的朋友问一件事情。”
长乐和尚道：“什么事情。”
李西亭道：“您与黎家可是旧交？”
长乐和尚道：“当然。”
李西亭道：“那既然如此你就一定知道黎家的秘密宝库在哪里。”
长乐和尚道：“就在长乐寺中。”
李西亭道：“你您可知道具体位置？”
长乐和尚道：“知道。”
李西亭笑了笑道：“长乐大师一定知道一件事情。”
长乐和尚道：“什么事情？”
李西亭道：“那就是黎家的宝库里藏着秘密，而这个秘密又有很多人都想知道。”
长乐和尚道：“是个人都想知道。”
李西亭道：“长乐大师您就不想知道？”
长乐和尚道：“当然想。”
李西亭道：“那既然如此你就一定也想打开这个宝库。”
长乐和尚道：“可惜我打不开。”
李西亭道：“因为打开宝库需要黎家的珠子。”
长乐和尚道：“还需要在一个特殊的日子里才能打开。”
李西亭道：“巨石横空之日？”
长乐和尚道：“不错，而这个日子每七十年才能出现一次，而今年就是距离上次打开宝库的第七十年。”
李西亭道：“看来宝库就快要被打开了。”
长乐和尚道：“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李西亭道：“何以见得？”
长乐和尚微微笑道：“因为今天就是巨石横空之日。”
李西亭大惊道：“你又怎么会知道。”
长乐和尚道：“因为我在七十年前的今天就已经见过。”
李西亭道：“可你看起来并不是很老的样子。”
他从来没想过长乐和尚已经活了七十多年。
在他的眼中长乐和尚只是一个五六十岁的慈祥老头而已。
长乐和尚笑了笑道：“眼见不一定为实。”
李西亭道：“那这么说来宝库今天就能打开？”
长乐和尚道：“为何这么说？”
李西亭道：“因为有人已经拿到了珠子，而珠子就是宝库的钥匙。”
长乐和尚道：“当巨石横空的时候，珠子会发出一道光，而这道光便会指引出宝库的位置。”
李西亭道：“既然如此，知道了宝库的位置就能用珠子打开宝库。”
长乐和尚道：“可我早就知道了宝库的位置。”
李西亭道：“可你并没有珠子。”
长乐和尚笑了笑，
李西亭觉得他的笑容有一丝怪怪的。
长乐和尚道：“你认为珠子真的是宝库的钥匙吗？”
李西亭道：“难道不是？”
长乐和尚道：“我也不知道。”
李西亭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今天就等着看吧。”
长乐和尚道：“你就不想见见黎家的宝库长什么样子？”
李西亭道：“当然想。”
长乐和尚道：“那就随我来吧。”
长乐和尚带着李西亭来到了寺庙的后院。
长乐寺的后院有很多杂草。
但是在杂草中间却有一颗杏树。
杏树上开着白色的杏花。
二人来到了杏树面前。
“这杏树前院也有一棵。”李西亭道。
长乐和尚笑道：“这两棵杏树的年纪比我还要大，至少在我还没来长乐寺之前这树就已经有了。”
李西亭道：“看来长乐寺里的东西都看不出来年龄。”
无论是这两棵杏树，还是长乐和尚，李西亭并不能从他们身上看出岁月的痕迹。
这让李西亭觉得很诧异。
长乐和尚走到了杏树面前，
他弯下腰去拂了拂脚下的土。
一道嵌在地上的石门映入了二人的眼帘。
“这便是黎家的宝库。”长乐和尚道。
李西亭仔细地看了看脚下的石门，他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这块石门十分普通，
普通到放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正眼瞧上一眼。
他不敢相信这就是江湖人都想知道的宝库，
他更不敢相信这扇石门后面会藏着足以颠覆江湖的秘密。
他又蹲下仔细地看了看，发现这扇石门上有一道缝隙，
这条缝隙窄窄的，
但是却很长。
“这个缝隙是什么？”李西亭问道。
长乐和尚道：“大概是钥匙孔。”
李西亭道：“你又为何会知道。”
长乐和尚道：“这只是我猜的。”
李西亭道：“可珠子却是圆的。”
长乐和尚道：“所以我才会说珠子不一定是宝库的钥匙。”
李西亭道：“既然如此宝库的钥匙是什么？”
长乐和尚摇了摇头。
李西亭又道：“今天宝库一定会打开吗？”
长乐和尚道：“那就要看珠子究竟会在谁的手上了。”
李西亭眺望着远方，
他希望王伯能拿回珠子，
这样他就有可能打开黎家的宝库。
他也想知道青龙会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这或许会与五年前的那次讨伐失败有关，
不仅如此，他还想让自己的哥哥彻底脱离青龙会，
这本来就是他的初衷。
如果知道了青龙会的秘密他或许就可以让自己的哥哥脱离青龙会，
让京城李家不再衰败下去。
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禁微微颤动。
长乐和尚在一旁看着他。
“我能否再问你一个问题？”李西亭问道。
“但说无妨。”长乐和尚道。
“你害怕青龙会吗？”李西亭道。
长乐和尚笑了笑，
“这世上的东西不一定都是真的，你看到的听到的也不一定都是事实。”长乐和尚说道。
李西亭不明白。
一点都不明白。
三
湖边，
凉亭中。
沈沧海的的腰间空荡荡的，
那里本来应该挂着一把剑，
他来这座城里的原因本来只有一个，
那就是找出劫走八十万两黄金还有杀害那七个镖师的凶手。
这本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也是他不得不做的事情。
他早已经知道凶手是谁，
现在他就站在凶手的面前。
“看来你一直在追我。”魏无心笑了笑。
“自从你从窦公子亲事上逃走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找你。”沈沧海冷冷的道。
“明明有五年不见了，你却还是一点都不热情。”魏无心说道。
沈沧海看着魏无心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一丝感情。
“对你当然不需要热情。”沈沧海道。
魏无心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你想杀了我？”魏无心问道。
“无时无刻不在想。”沈沧海说道。
“可是你的武功并不如我，所以你并不能杀死我。”魏无心道。
“我知道。”沈沧海道。
“你一定很想为你的那七个死去的兄弟报仇，你还想追回那八十万两金子。”魏无心道。
沈沧海默然。
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我一直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大侠，否则我五年前也不会放你走。”魏无心道。
“可你最后还是没放过我。”沈沧海说道。
魏无心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时间已经到了。”
沈沧海道：“什么时间？”
魏无心道：“青龙会的秘密浮出水面的时间。”
沈沧海道：“青龙会的什么秘密？”
魏无心道：“你还记得五年前的那次青龙会讨伐吗？”
沈沧海道：“当然记得。”
魏无心道：“你可还记得那两百名江湖高手是怎么死的？”
沈沧海道：“是被你杀死的。”
魏无心笑了笑道：“以我的武功自然不可能一瞬间杀死那么多人。”
沈沧海道：“那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魏无心道：“这就是青龙会的秘密。”
沈沧海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魏无心道：“你觉得青龙会为什么会这么恐怖？”
沈沧海道：“自然是因为他们的强大。”
魏无心道：“青龙会这么强大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却只有青龙会里的一小部分人知道。“
沈沧海道：“这其中就包括你？”
魏无心点了点头道：“青龙会的强大全靠一种武器，这种武器能让人瞬间死亡，杀人于无形。”
沈沧海道：“你在五年前就用过这种武器？”
魏无心道：“正是。”
沈沧海道：“那我为什么记不清了？”
魏无心道：“因为这个武器会消除在场者的一部分记忆，让他们忘记具体发生了什么。”
沈沧海道：“连你也忘记了？”
魏无心又点了点头道：“我也是才想起来。”
沈沧海道：“这便是青龙会的秘密？”
魏无心道：“这便是。”
沈沧海道：“既然如此青龙会一定不想让外人知道。”
魏无心道：“当然。”
沈沧海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魏无心道：“因为你是一个正直的人。”
沈沧海从魏无心冷峻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一样的表情，
这种表情像是悲伤。
沈沧海道：“你为什么不替青龙会保守秘密？”
魏无心道：“因为青龙会的秘密就是一个笑话。”
沈沧海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魏无心道：“因为我不做自然会有别的人做。”
沈沧海道：“是青龙会让你做的？”
魏无心摇了摇头道：“并不是。”
沈沧海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魏无心道：“我要让青龙会的秘密公之于世。”
沈沧海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你本不用这样做的。”
魏无心摇摇头道：“你身为青龙会的曾经一员自然知道青龙会的可怕之处，如果我不做的话，就会有别的人来做，他们做的事情会比我恐怖一百倍，一千倍。”
沈沧海道：“那看来你就要成功了。”
魏无心道：“我并没有成功。”
沈沧海道：“听说黎家的珠子就在你的手里。”
魏无心道：“可开启宝库的人却不能是我。”
沈沧海道：“为什么？”
魏无心道：“因为到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
沈沧海笑了笑道：“天下第一又怎会死的那么容易？”
魏无心道：“只有一个能杀死我。”
沈沧海道：“这个人是谁？”
魏无心道：“王伯。”
沈沧海道：“他的剑法确实比你厉害。”
魏无心道：“我想让你帮我办一件事。”
沈沧海道：“什么事？”
魏无心道：“告诉王伯今晚我在西湖酒馆等他。”
沈沧海道：“我们两个人本来是敌人。”
魏无心道：“我也没把你当成朋友。”
沈沧海道：“可我还是会转告他的，因为只有他才能够杀死你。”
魏无心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沈沧海第一次在她的脸上见到这样的笑容。
“等你再看到我的时候，我就变成一具尸体了。”魏无心对沈沧海说道。
“你为什么要背叛青龙会？”沈沧海问道。
魏无心并没有说话，
她微微抿起了自己的嘴唇。
微风吹动着魏无心的长发。
四
太阳已经低垂，
街上的人并不是很多，
他们大多数都回到了家里，
但还是有三三两两行人在街上彳亍。
在夕阳下他们的影子被越拉越长。
王伯慢慢地在街上走着，
他的腰间挂着一把狭长的剑。
他在等待，
等待着一个时刻，
等待着一个人。
有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人就是沈沧海。
“你已经准备好了？”沈沧海道。
“你又是如何知道？”王伯问道。
“因为你已经拿起了剑。”沈沧海说道。
王伯笑了笑。
“她在西湖酒馆等着你。”沈沧海又说道。
“谢谢你。”王伯说道。
他的影子渐行渐远，最后逐渐消失在了夕阳下。
沈沧海呆呆地望着王伯的背影。
他觉得王伯和魏无心都有一个共同点，
可他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他只觉得二人有相似之处。
一个很相似的地方。
他们都有秘密，
只能说给对方听的秘密。
沈沧海长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渐落的斜阳，
云彩被映成了红色，
“该走了。”
他对自己说道。
五
夜晚，
很美丽的夜晚，
月亮和星星都很亮，
出奇的亮。
西湖酒馆，
街道上静悄悄的，
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
偶尔会有几声犬吠。
魏无心望了很久，
望着夜空中的月亮。
她一直都喜欢着月亮，
当他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喜欢着，
她喜欢这有月亮有星星的夜晚。
夜风拂来，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很凉，
街口，
几星昏黄的灯光将夜色映照得更加凄迷。
一个人缓缓地向她走来，
在走到离他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好久不见了，王伯。”魏无心说道。
在王伯面前魏无心脸上的冷峻突然消失了，
“好久不见。”王伯道。
他的声音好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珠子在你的手里？”王伯问道。
“没错。”魏无心道。
“那就好。”王伯道。
“有什么好的？”魏无心突然问道。
“因为我要从你的手中把珠子拿过来。”王伯道。
他的语气冰冷。
相反魏无心却温和了许多。
“你的目的不只有这一个。”魏无心道。
“我还要为她报仇。”王伯道。
魏无心笑了笑：“明明是天下第一的剑，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王伯又一次听到了这句话。
“我想知道一件事情。”王伯道。
“我都会告诉你。”魏无心道。
“你为什么要杀她？”王伯道。
“因为我是青龙会。”魏无心道。
“仅此而已？”王伯道。
“还因为我嫉妒她。”魏无心道。
二人沉默，
只有昏黄的灯光闪烁。
“你可知道那西湖酒馆中的八个人是怎么死的？”魏无心突然说道。
“他们是被你杀死的。”王伯道。
魏无心摇了摇头道：“他们是自己杀死自己的。”
王伯道：“为什么这么说？”
魏无心道：“死掉的八个人中有七个是镖师，而另一个则是西湖酒馆的老板。”
王伯道：“正是。”
魏无心道：“那七个镖师被青龙会劫了镖，同时他们又被青龙会安排了一个任务。”
王伯道：“什么任务？”
魏无心道：“吞下事先准备好的毒药死在你的面前。”
王伯道：“如果我是他们我就不会乖乖听话。”
魏无心道：“可惜他们七个人每个人都有家室，如果他们不死，那死的就是他们的老婆孩子。”
王伯道：“那酒馆老板呢？”
魏无心道：“他本来就是青龙会的人，青龙会让他死，他就不能不死。”
王伯道：“你还真是残忍。”
魏无心道：“如果我说这些事情并不是我做的你会相信吗？”
王伯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魏无心道：“的确没什么用了。”
她的脸上有一些沮丧。
王伯的身影立在夜中，
他拔出了腰间的剑，
碧玉剑。
魏无心看到了这柄剑，
她的眼睛微微放出了光。
她也抽出了缠在自己腰间的细剑。
她的剑在夜空下闪着蓝色的光。
夜风拂动着她的头发。
“你终于再次拔剑了。”
魏无心说道。
她的语气中充满着兴奋，
因为她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恍惚间，她觉得对面站着的是她的一个朋友。
她们两个人本可以成为朋友的，
可命运却安排她们两个人做了敌人。
魏无心盯着王伯手中的剑，
她的眼神痴迷，似乎在盯着一个梦幻，
将在一瞬间消逝的梦幻。
短暂的梦幻，
一切短暂的东西都是美妙的，
譬如昙花，
譬如云，
譬如美梦，
譬如快乐。
太长久的东西人们是不肯说它美妙的，
乌龟能活上千年的岁月，
人们会很惊叹，
可惜惊叹的不是它的美妙，
惊叹的仅仅是它活得长久而已。
夜雾起了，
街口的灯光迷迷蒙蒙，
星星也微微闪烁，
世界又变得静了下来，
寂静的世界，
只为等待，
等待着那一刻的发生。
两股迫人的剑气正在慢慢逼近，
很缓慢，
霎那间，
一阵剑气冲天而起，
在天地间弥漫，
在黑暗中荡漾，
突然，
一道闪着清辉的光芒在暗夜中绽放，
像一朵花，
一朵美丽的花，
在瞬间绽放，
又在瞬间凋谢了。
任何看见这场面的人将会永世难忘。
可惜并没有人看见。
一切又重归寂静。
夜，
星星在闪烁。
突然有一颗极亮的星星从夜空中划过，
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将夜晚照耀的如同白昼一样，
魏无心静静的躺在王伯的怀中，
她怀里的珠子突然闪出一道光芒，
这道光芒指引着一个方向。
她握着王伯的手，
慢慢地将自己怀中的珠子递给王伯，
“其实我也想做你的朋友。”魏无心说道，
很快，她的声音也消失了，
像一阵梦呓。
一个人从夜的深处走了出来，
他走的很慢，
衣服随着夜风飘动着，
王伯。
他的双手托着一个死去的人。
死去的魏无心，
死人的脸好像在快乐的说些什么，
王伯耐心的倾听着。
魏无心是他的仇人，
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王伯却感到一丝失落，
难以言表的失落。
永远没有人懂得，
王伯自己也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