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紫敏惊得尖叫一声:“哲儿?!”
却不想她身后又轻轻地响起属于那个人的清越声音:“敏儿。”
她倏地转身,却半点人影不见。那声音却是又自她身后传来了,愈发显得悠远空茫:“若是你不愿……那便只我一人……在此孤独终老罢了。”
“我愿意!”她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就在这声“我愿意”甫一出口,四周的烟雾陡然散了去,洛紫敏远远望见,湖中立着一座精致楼阁,方才的那一袭白衣此刻正在那水榭中的窗边,遥遥地向她招手。
门轻声地打开,一袭紫色衣裙走了进来。
那紫色衣裙的女子面容妖娆,此刻面上正挂着甜美的笑意:“主上。”
坐在床榻边的男子一袭银蓝袍子,闻声却并未转过身来,只是道:“如何?”
那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笑道:“一切果如主上所料,那白哲英如今已向巨海帮而去了。那个人似乎带了不少人去,上官邪和毒娘子也都跟着去了,此时敏哲宫毫无防备,宫中又没有几个厉害角色,我们是不是……?”
男子声音响起,含着一丝听不出褒贬的味道:“一个空壳子,即便胜了,你会开心吗?烟罗。”
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闻言微微一愣,却又道:“主上的意思是?”
然那一袭银蓝袍子的男子却并未立刻接话,而是站起了身,转过脸来,如美玉般无瑕的面容上却是嵌着一对漂亮而诡异的银色眼眸。唇角微微地弯出一个弧度,男子道:“外面那条尾巴,处理得如何了?”
“执杀已经去狩猎了,尽管是那个人的血玉七杀之一,但烟罗相信,执杀定不会教主上失望的。”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面容微微一整,随即福身回道。
那一袭银蓝袍子的银眸男子闻言却并无笑意,片刻后他似是思量出了什么,一甩衣袖便抬步向外走去,只留下一句:“看好她。”
“是,主上。”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在他身后恭敬地福身行礼,应声道。
待那一袭银蓝袍子走出了视线,一袭紫色衣裙的女子这才转过身去,看向躺在冰棺中的绝色少女。
......寒月冰棺,真没想到,主上居然会将冰棺给这个小女孩用。她还一直以为,主上最在意的是那什么哲月公子,白哲英呢。不过这寒月冰棺虽说是蓝弥秘宝,效用是什么她却根本不知道,用在这么一个除了脸蛋之外就没啥长处的小女孩身上,主上究竟在想什么呢?
这样想着,舞烟罗忽然就起了好奇心。她抬步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冰棺边缘。而就在此时,一柄窄剑也毫无声息地横在了她的玉颈边。吓了一大跳的舞烟罗忙收回手,讪讪笑道:“嘿嘿,绮罗,我就是好奇而已。”
那柄窄剑的主人绮罗闻言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如同毫无波纹的水面,一点起伏也无:“烟罗,好奇心会要了你的命。”
“啊啊我知道了我不摸了还不行嘛!”有些受不了地嚷了一声,舞烟罗摆摆手,面上一副无奈,“最受不了绮罗你这平板的语气了!”说着,她便转身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摆出一副“我会好好看着她的绮罗你赶快做你的事情去吧”的表情。一身黑色紧身衣的绮罗见她如此,便果真转了身离去,依旧面无表情。
长叹一声,舞烟罗瞪着美轮美奂的冰棺,忽地抬手掩了唇,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没办法,谁叫主上的命令是“看好她”呢?但是如果这小女孩在里面睡上个几天的,难道她要一直瞪着眼睛看着这具冰棺吗?虽然冰棺很美,里面那张小脸也很美,可是她是会审美疲劳的好吗?而且她是个女人诶!这种差事应该让执杀或者希罗来吧!或者你放个美男子在里面也可以啊!你要她一个美丽女人对着另外一个漂亮小丫头看上这么久,这不是纯粹的惨绝人寰吗?!果然主上就是不解风情啊……
舞烟罗在这边抓狂腹诽她家“主上”的时候,血柒正和一袭黑衣的执杀打得难解难分。
这期间的事情说来话长,血柒自那日离了敏哲宫独自去寻洛紫敏,待问了辰无镇守门的士兵,知晓白日里确实有个漂亮少女追着一个小乞儿出了镇门,之后便再也没有进来过。于是他便飞身出了镇追去,却在距离镇子百丈远的草丛里发现了受了伤昏迷在地的西门云峰。虽然心中万般不愿,他却还是把西门云峰背回了镇子,寻了大夫。在敏哲宫大肆在镇中寻找洛紫敏时,他却是背着西门云峰正在赶回镇子的路上,是以错过了。好在西门云峰虽然受伤,却可以看得出下手之人并未下杀手,不过是皮外伤。是以焦虑地等到第二日,血柒终于等到西门云峰醒来,从他口中得知带走洛紫敏的是一男一女,武功俱是十分高强,不过那男子身上被他放了从寞月那里得来的千里香。问清楚了千里香该如何追踪,血柒便按照西门云峰教与的法子,一路跟随执杀而来。
“速速将洛紫敏交出来!”血柒手执黑曜剑,又一次格开执杀刺来的银剑,冷喝。
然一袭黑衣,半点面部表情没有的执杀却是一脚蹬在一棵粗大树木的树干上,再度飞身扑了过来,银剑在阳光下反射出熠熠光芒。血柒额上爆出一根青筋,他本也不是多好脾气的人,见多次开口要人皆是未果,更兼对方仿佛无视了他的问话,只是执着于清理掉他,他的脾气便上来了,不再是站在原地被动防御,而是与执杀一般,飞身迎了过去。
这里是距离敬香城不远的一个小镇郊外,这条道上虽然不至说太荒凉,却也甚少有人行走,是以此刻一红一黑两大高手在此拼杀,一时之间竟是四周荒无人烟,倒也不用担心误伤了。
血柒是来救人的,更兼眼前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自然出手便是杀招;执杀是奉命前来清理“尾巴”的,出手更是理所当然的四溢。但数十回合下来,二人之间的拼杀竟是势均力敌,谁也没占到一分便宜。血柒自忖自己若是全力攻击,当可击败此人,但他却不能保证自己还有力气对付余下的敌人,是以一直都还留有一分气力一方有什么变故。但现在看起来......若是不能除掉此人,那他就再难前进一步。
眼前浮现出敏哲宫中那一抹白衣自洛紫敏回去后日渐温和的面容,心中却是主意难定。然就在此时,对面的黑衣男子却说话了:“白哲英赢不了主上的,你死心吧。”
......没错,白哲英是胜不了没有弱点的主上的。因为,白哲英的弱点实在是太大了。更何况,那个弱点现在还被捏在主上手中……
血柒一怔,随即面色陡变:“你什么意思?果真你们是冲着小哲哲去的?目的是什么?难道说上一次青莲园的事情也是你们在背后策划?那个‘主上’,究竟是什么人?!”
没想到自己多事的一句话竟会惹来这红衣男子的一连串发问,执杀心中微微一荡,却是闭口不言了。然而血柒黏人的功夫可不是表面说说的,想当初他可硬是凭着这本事留在了敏哲宫的。于是血柒脚尖一点,向着执杀飞身而去,虽然手中微微放松了些,嘴上却开始碎碎念:“喂面瘫男快点告诉我你的主上是谁!还有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盯着小哲哲而且还总是拿洛紫敏来威胁她你们这些卑鄙小人!快说上次的事情是不是你们在背后策划然后嫁祸给那什么花什么的难道说锦地罗那个疯女人也是你们派去的吗?!”
执杀一边与血柒打得难解难分,一边心中思绪百转千回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刚才究竟是想着什么,才对血柒说了那么一句话的?那句话……到底是在劝血柒,还是在说给他自己听?他的心……不再平静了吗?
血柒自然发现了面前正在和自己以性命相拼的人居然在走神,明摆着小瞧自己,顿时怒了,然而不待他再出杀招,侧面忽地传来一股巨大的杀气,他下意识地借着黑曜剑与执杀银剑相碰时的力度飞身后退,随即一道金色的影子便擦着他的鼻尖飞掠而过,惊出他一身冷汗。正当他心中稍定,却发现对面黑衣男子肩头赫然正嵌着一枚脸面大小的锯齿金轮,鲜血喷洒。他虽原是杀手,却也不愿在此时趁人之危,便转头看向杀气袭来之处。
一个看起来年方十数的小个子少年,身着一袭花花绿绿的衣衫,却面无表情地站在距离他们不过十丈处,望着他们。
那小少年脸上的面无表情,不是如同揽月一般的冷淡,也不是执杀一般的面瘫,而是好像没有生机般,如同人偶,虽然面容楚楚生动,却空洞得令人心惊。
执杀早落在地上,半跪着,冷汗自额头涔涔而下,声音却依旧平板:“罪罗。”
那小少年空洞的眼睛望了一眼血柒,而后就仿佛不曾见到一般,转向了执杀:“罗刹。”
执杀身子一震,低了眸子:“不要叫我‘罗刹’。”
“罗刹。”那小少年的眼眸依旧空洞,这声音也依旧没有起伏,但不知怎的,执杀却仿佛听出了一丝执拗。他侧眸看去,却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再低眸时,已是又一张锯齿金轮插进了胸膛。
......烟罗说得对,他是沾染了莫名其妙的东西回来。
......主上弃他,也是理所应当,对不对,罪罗?
穿着花花绿绿衣衫的小少年抬步,经过血柒时,却仿佛那只不过一株花草。他走到倒在地上的执杀身边,又唤了一声:“罗刹。”
平平板板,没有任何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