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张普（4）
“我喜欢叫黎佑就叫黎佑。”我白了一眼她。
她拿我没有办法，我的任性她是知道的，但是请不要怪我，糜写海任性的时候也是爱着她的。
“那个事儿待会再说吧！”黎佑思索了一下才说话。
我点头，然后看着黎佑的父亲一直往我的碗里夹菜，他的笑很慈祥。原谅我还不适应，一时间跳出来一个爸爸和一个哥哥真的有点小说版的故事情节。
屋里的气氛极为温馨，这个屋子也不再是冷冷清清的了，天知道我有多喜欢这样。
晚饭过后，我走进我自己的房间，黎佑挡住了我正要反锁的门，他看着我诡异地笑了。
“悄悄话当然要锁门说啦！”黎佑替我锁上门，他转身的时候一定傻了眼了，我敢确定。
墙上是张普，窗户上是张普，梳妆柜上是张普，书桌上也是张普，甚至他抬头低头看到的也是张普。在灯光的照射下，我的房间显得特别花哨，眼睛都要冒金星了。
“写海，你不要告诉我这些都是张普。”黎佑看了墙上的照片又跑到书桌、柜子前看，他抬头的时候我看到他那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用看了，都是他。”我说。
“你还喜欢他？”黎佑突然平静了下来。
我还喜欢他吗？黎佑问的问题我回答不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还喜欢不喜欢张普。我无奈地冲着黎佑笑，他也笑，那种非常无奈的笑，比现在的我还要无奈。
“你喜不喜欢他都不清楚吗？”他问我。
我真的不知道，黎佑，我求求你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了，别问我了好不好？
以前的事情何必再掀起呢？我想现在要我再次去忘记，一定是件比登天还要难的事情。
“写海，其实我并不想和你讲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只是想告诉你张普还是喜欢你的。”黎佑拍了拍我的肩，那么轻。
我抬起头，红着眼睛看他，我并不相信黎佑的话。我的沉默带来了静寂，听到我们微微的呼吸声。
我的好哥哥，我该感谢你吗？你是特地跑回来告诉我这些的吗？还是其他？
黎佑看见我不说话便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他微笑，见到我这么无奈的表情他还笑得那么好看。他说：“张普去了上海了，他很挂念你。我也许不知道你们怎么了，但是你可能误会他了。”
话末，待我未开口黎佑已经走出了我的房间，轻轻地替我掩上门。张普，我到底还该不该相信你？上海那么遥远的一个地方，我该为了我心中那份仅有的思念离开这里吗？
我一整晚都没有睡觉，头一直在微微地发疼着，我以为是我肚子饿了，所以我去厨房弄了点吃的。天亮之时，我收拾好行李了，我打算去上海那座陌生的城市，有张谱的城市。
早晨，一切安详地沉睡着，我看到了六点钟的日出，泛着金黄色的光晕，已经有些刺眼了。大家都没有起床，我居然没有睡觉，眼睛微微地疼着，但是依然没有睡意。
“黎佑，帮我好好照顾我妈，你开学之前我会回来。”我把信息发给了黎佑。
他没有回复我，也许他还在沉睡。可是我要走了，不能和他们说再见了。我知道我那坚强的妈妈会舍不得我，当她发现我不在的时候她会有多难过多无奈，我都想象得出来。
这孤独的房子，我要走了，糜写海会想你的。
我拉着行李走到了火车站，冷清得让我发凉。头似乎越来越疼，那么难受，我还是执意要去上海。
走了几步，眼前一阵晕眩，一切都在旋转着，天黑了。
高考前的一个星期，我看到了黎佑，回想起当初我打了这个北大学子，不禁觉得有些骄傲。
黎佑是来我们学校找我的，我庆幸他还记得我，当我和别人炫耀这个北大学子被我欺负过的时候，心里真的有种爽快感，可是很快地又为之而难过。因为我是为了写海打他的，她不在我身边了，也许永远地离开了我的生活。
“这手机是你的吧？还给你。”黎佑手里拿着一部眼熟的手机，那是我的，我曾经丢在了厕所里的那部手机。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怎么回事，手机怎么会在他那里。只见他嘴角上扬起好看的弧度，他摆摆手说：“并非偷，物归原主而已。”
接过手机，他注视了我很久，想说什么他又没有说，我感觉他怪怪的。
“大学生，以前打了你，你该不会是回来报复的吧？”我想起了当时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们还会有交集的”。
黎佑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的手落在我的肩膀上，说：“写海是我的妹妹，感谢当时你告诉我她叫做写海。”
黎佑说，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糜写海是跟她妈妈姓的，原名叫黎写海。可是后来她父亲还是回到了黎佑母亲的身边，还未出生的写海就被她妈妈把名字改成了糜写海。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哦，那你回来找她？”我问黎佑。
黎佑点头，我又迎上一句：“她不在这里读书了，至于哪里我不知道。”
黎佑的表情惊愕，他纠结地看着我，说：“你欺负她了？”
写海，我是真的欺负你了吗？如果不是这样，那为什么你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你丢给我的也只有“我们分手吧”这几个冰冷的文字，这算什么呢？
“算是吧！但是如果你找到她，替我告诉她我很想她。”我们上课了，我转身回教室的时候说，“高考后我会去上海，我奶奶去世了，我只能去我姑妈家了。”
黎微在高三的时候分到了和我一个班级，但是我很少和她说话。我不想理会她，可是我知道自己有多残忍，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怪罪她的。走回座位的时候，黎微对我笑，但是我面无表情地经过她的位置。
每一天下课，放学，她都会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我知道她在希望我原谅她，可是她有什么错呢？写海无缘无故地离开，无缘无故地和我说分手，这又关黎微什么事呢？可是，写海不是容易受打击的人，这件事也一定和黎微有关系的。
几个月前，我奶奶去世之前我还和黎微在我家，奶奶不喜欢黎微的，她总是喜欢问我写海为什么那么久都不来看她，总是问我写海到哪里忙去了，她说那个漂亮的写海一定是忘记她了。
当奶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我知道死神要带走我相依为命的奶奶了，她很小声地对我说，张普，写海带着红玫瑰来看我的时候一定要把我叫醒。她是笑着离开的，那么安详。
“张普，你高考不读大学了吗？”黎微走在我后面问。
我只点头不说话，她也没有再问什么。
高考完后的一天，黎微考上了重点大学，北大。那天我不知道她急着跑来问我以后会在哪里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如果我知道我不会告诉她我以后会在上海。因为她很愚蠢地放弃了北大，选择了上海的一所大学。
她是跟着我去上海的，就像个跟屁虫一样，我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她的打扮也和以前完全不同，我看见她就会想起写海。
“黎微，你别跟着我走了，我求你！”我再也忍不了了。
“求你别赶我走，我求你！”她的眼泪很快滑下了脸颊，我不敢看她乞求的眼光，我受不了别人那样子看我。
上海很大，很热闹很忙碌的一座城市。我们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黎微一直跟在我后面，我走一步，她就走一步，我停下来她也跟着停下来，也许别人以为我在欺负她，虐待我身后这个漂亮而可爱的女生。
风掠过我的脸，凉凉的感觉，很舒服。我去到我姑妈家的时候黎微站在外面，我不让她进去。为了躲着她，我在里面呆上了一整天，直到晚上八点钟的时候我打开窗户的时候还看见她站在楼下一动也不动。
“黎微，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跑下楼，责备她。
她那眼泪有一个劲地往外流，我不忍心地瞟了她一眼，她的脸有些发红。顶着烈日晒了那么久，不把她晒傻才怪。
“张普，我肚子饿。”她可怜兮兮得望着我。
我心疼了一下，拽着她跑去了一间饭店，买快餐给她吃。她吃了几口又看看我，吃了几口又看看我，似乎很怕我走掉一样。
“放心，我不会溜掉的。”我白了一眼她。
我不喜欢别人缠着我，像是跟屁虫一样没完没了。如果说是我习惯了写海的忽冷忽热，那我也不否认。因为我不喜欢我不愿意去喜欢的人，所以我想我也无法去习惯一个强迫我习惯她的人。
黎微到上海以后每天都缠着我，我无处可去。大学生的课程很少，只要她没有课上的时候就会发了疯似的找我，找不到我连跑完整个上海她也要找到我为止。我的手机一直都是她打进来的只有她一个号码，一天就打了好几十次。
那天我故意躲着她，我把手机关机了，然后溜进了一间叫做“多余”的酒吧。黎微是不会找到这种地方来的，她也不会找得到我。
酒吧里很热闹，怎么玩怎么疯的人都有。我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在那儿喝酒，台上那个唱悲伤情歌的女孩一直在低头弹吉他，从不抬头看一眼，可是我却看到了写海的影子。
那个女生穿着白色衬衫，是直发的，写海没有过这么清秀的装扮，也许是我想多了，那个人不可能是她的。绿色红色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那样楚楚动人。
酒吧里有人闹事，打起架来了。黑暗中我不知道谁被谁砸晕了，我只听到玻璃的脆响，女生的尖叫。但是那个台上唱歌的女孩依旧纹身不动，她陶醉在自己的歌声里一样，似乎一切与她无关。
我好奇地走上台，站在她旁边，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夺过那个麦克风，她收走吉他马上离开酒吧，我没有看到她的脸。我追了出去，没有了她的踪影。
这是值得深思的问题，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写海，但是我知道她勾起了我的兴趣。
我回姑妈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可是黎微居然出现在那里，那个时候她是躺在地上的。我真的很恼火，我打算这样离开不叫她的时候听到她轻轻唤了我的名字，那样脆弱的声音。
“张普我想喝水”我真的很想立即离开，可是我做不到，我跑过去扶起她的时候她全身发烫。
我将她送去了医院，在医院里我守了她一夜。黎微一直在睡梦里含糊地叫着我的名字，也许我对她真的太狠心了，写海走了我总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向她的。只是有时候我不明白，黎微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她那么优秀，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来上海呢？即使这是她在告诉我她有多爱我，可是她能肯定我一定会像她爱我一样爱她吗？
甚至，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她这样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黎微在很早的时候就醒了，太阳的暖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样子看上去是那么的虚弱。
“我在哪里？”她用力地撑起她的身子，我没有去扶她。
“医院。”我回答，我倒了一杯水给她，她接过水的时候手握住了我的手，不愿意放开。
我把手抽了回来，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你好了就回学校上课吧！”
我不知道她摇头还是点头，她并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回头看她的表情。我离开了医院，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
我觉得很累，我要回去睡觉。
只是当我已经筋疲力尽的时候，才明白爱一个人是不分时候的。糜写海那个冷漠的背影，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醒来的时候是中午两点钟，我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个固然离开酒吧的女生，我的直觉一直在告诉我她是写海，我还在惦记着的那个糜写海。
“多余”的中午一样很热闹，似乎这些在都在每时每刻喧哗着，从未停止过。昨天打架弄碎的桌子和椅子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似乎一切从未发生过。只是台上那个唱歌的不是昨晚那个人，是个男的。
我走到服务员面前问：“昨晚在这里唱歌的那个女孩呢？”
服务员打量了我一下，他问：“你是她的谁？她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会来的，白天她要上学。”
“哦，我是她朋友。”我随便撒了个谎，我又继续问，“她来这里唱歌多久了？”
“不久，是这段时间才来的。不过她很受欢迎，很多男人来这里只是为了看一眼她。”那个服务员回答后便走了。
我离开了“多余”，打算晚上再来一次。
黎微在这时候给我发了条短信，她问我在哪里，我没有回复她。直接删了她的信息。
上海的白天很多车，来来往往，在人行道对面我看到了黎微，她朝我走来，我调头就跑，回到了酒吧。
“张普，别老是躲着我好不好？”她追进了“多余”，在我后面不远处喊。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我好笑地回头，我说：“黎大小姐，你别一天到晚都缠着我行不行？”
她愣在原地，用无奈的眼神看我，与我对视久久。酒吧闪烁不定的彩灯照到她脸上的时候我看见了她下巴处的泪滴。
“黎微，你回去吧！我不想再见到你。”我心软了一下，走进她低声地说。
她眼睛已经被眼泪湿润了，抬起头看我便沉默离开。她走的很慢，一步一步地踱出酒吧，朝那个光明处走去，直到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