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朗,相州还有亲人吗?"
"唔…"王朗迟疑了一下,脸上的神情有些失落:"没了,都没了……"
"王武也是相州人,加入镖局以前认识吗?"
"回大人,不认识,到了镖局,李相平说的,我们是老乡,这才和王镖头有了一些来往,平时一起没事的时候喝点酒。"
天衣凝视着他,好一会,才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趟子手赵大进了房间,他生得人高马大,只是很邋遢,头发像乱草一样,进门后扑通就跪下了,头伏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天衣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轻轻敲着,思绪纷飞:巧合吗?未必,这客栈中从掌柜的到客人,大部分都是河南人士,看似寻常的打尖住宿,实际上有许多矛盾之处,如今的时代,交通不便,想了解什么很难,只有剑走偏锋,想点办法了。
唐天豪看了看天衣,见他没有什么反应,只得咳嗽了一声,开口问道:"你是赵大?家住哪里?"
赵大忙直起身子,低着头:"小人便是赵大,家是沧州本地的。"
"你到镖局…"唐天豪继续问道。
"啪"天衣站起身来,拍了一下桌子:"把他带出去,将李相平带进来"
唐天豪有点蒙了,随即对着门口站着的两个捕快摆摆手。
两捕快将赵大带了出去,猛然外面响起了一片尖叫声。
"蛇!毒蛇…"
天衣一纵身冲出房间,见几个捕快向东面拐角内的地方跑去。
天衣箭一般跳了过去,只见拐角处第二个房间门被打开,那个趟子手李相平捂着右小腿在地上翻滚,一条手指粗细,一尺长的碧绿色小蛇在地面盘成一团,高耸着蛇头,吐着信子,门口的捕快都不敢进去。
天衣手一翻,柳叶刀出现在指尖,抓毒蛇对于天衣不算大事,时常出任务到亚热带丛林,抓过的蛇不下于几百条,但面前的这条蛇天衣可不敢掉已轻心,这么小,这个颜色,如果是毒蛇,那毒性一定很猛烈,咬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道轻微的破风之声,几不可闻,毒蛇的七寸被一柄薄如蝉翼的柳叶飞刀给钉在地上,尾巴甩在地上,啪啪直响。
天衣回过头,看到重阳收起的指尖,明白这是重阳怕自己有危险,才抢先出手,射出飞刀。
来不及多考虑,李相平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一层黑气。天衣扑过去,一记掌刀打晕了正在挣扎的李相平,扯下他的腰带,将右腿动脉扎紧,手中柳叶刀毫不迟疑地划下去,一股黑血从李相平右小腿上飚了出来,落在地板上,嗤嗤作响,一股白烟冒起。
重阳和十三低声惊呼:"好厉害的毒。"
唐天豪也赶到了,见到尾巴犹自卷来卷去的小蛇,大吼一声:"五步蛇?"
天衣头也不回,急促的叫道:"唐捕头,关门。"
唐天豪急忙关上门,将捕快们挡在门外,捕快们互相看了看,都略有不满,但自己只是捕快,欺负百姓还行,遇上锦衣卫,只有吃土的份。
良久,唐天豪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又马上关上了门,隔绝了捕快们的眼光。
有一个年轻的捕快忍不住问道:"唐爷,那个趟子手嘛样?死了没有?"
唐天豪叹了口气:"还在昏迷,卫百户正在救治,应该没事,不过要醒来也是明天了。"
"啊?那不是今天晚上还要当值?惨喽……"
唐天豪用手指点了点他们:"你们哪,打起精神来,不要再大意了,如果再出差错,这个刑部的饭碗就算砸了。"
众捕快大惊失色,哀嚎出声。
唐天豪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背着手向楼梯走去。
一个捕快叫道:"唐爷,您去哪?"
唐天豪头也不回:"我当然是回家吃饭睡觉喽,这么大年纪还要陪你们熬夜不成?"
捕快们哄堂大笑,这个捕神老头,待人和善,提携后辈不遗余力,深受捕快们爱戴。
过了不久,天衣带着重阳十三出来,对老猴子说道:"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不过五步蛇的毒性太强,这个李相平中毒颇深,昏迷不醒,你和大宝在这守着,与捕快们轮流值守,本官继续询问剩下的人。"
老猴子和大宝应了一声,一左一右按刀站在门口,捕快们打了个招呼,约好了子时过来换班,就纷纷散去。
孙富的房间内,天衣站在窗前,看着漆黑的夜空,夜已经起更了,打更人的梆子敲得人都困倦了。
王思诚和董婉站在桌子前不远处,屋子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惹得他们不时的偷眼看着天衣的背影。
重阳站在门边,用刀修着指甲,头也不抬,但耳朵却不时的动一动。十三却抱着双臂倚在角落,眯着双眼,状若悠闲,但是他的右手时刻不离腰间,唯独不见金大牙的踪影。
董婉好似有点站不住,王思诚忙扶住她。
"你们成亲多久了?"从天衣的背影传出清朗的声音。
"啊?"王思诚和董婉一愣,有些蒙圈。
"四个时辰前你们说刚刚成亲,为什么要离家在外到京城落户?"
王思诚回过神来,慌忙回答:"回大人,小的夫妇二人一向羡慕京城繁华的生活,加上故土已经没有了亲人,这才商量以后决定来京城做点小生意。"
"你们的路引上写的祖籍乃是河北保定府,是土生土长的吗?"
王思诚迟疑了一下,喵了一下董婉,回答道:"回大人,我们都是保定府的人。"
"董婉,你家中还有何人?"
董婉福了一福,语气中满是苦涩:"回大人的话,奴家遭逢大难,全家只剩奴一人。"
天衣缓缓转过身来,皱了皱鼻头,久久地凝视着他们夫妻二人,好一会儿说道:"如果你们没有什么想告诉本官的,就去歇息吧。"
王思诚忙摇摇头,拉着董婉行了个礼匆匆离去。
尹恩明垂头丧气,不停地嘟囔着倒霉,而陶谦却很镇定,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
盘问完两个商人,天色已晚,从两个商人身上也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望着他们的背影,天衣轻轻地敲着桌面,嘴角带着一丝笑容,这件案子越来越有趣了。
天衣缓缓走下楼梯,当值的捕快躬身施礼,童明一事一出,这些小捕快再也不敢对天衣不敬。
后院马棚中,拴马桩上系着几匹马,老哑巴蓬头垢脸的坐在地上用铡刀切干草,天衣悠然地走到马前,拍了拍自己骑的马,抓起一把干草喂给它,又从院子中间的水井里打上一桶水,放在马前,自己回身坐在井台上,看老哑巴切马料,老哑巴偶尔抬起头,看到天衣,张大嘴巴,无声的笑了笑。
天衣忽然发现,如果这个老哑巴好好洗洗脸,那模样还是挺清秀的。
"你们掌柜的对你怎么样?"
老哑巴抬起头,目光茫然地看着天衣,"啊啊"直叫,指了指嘴巴和耳朵。
天衣莞尔一笑:"噢,你也听不见?"
"可不,这个老哑巴在这好多年了,上一任客栈掌柜的就一直用他,孙掌柜接了这家客栈,也没有赶他走,留下干点杂活。"随着话语声,李老刀赤着膀子,端??水盆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