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深深地看着琴宵梦,深深吸了口气,仿佛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抬手,将完整的古琴雕刻扔了过去。
“愿望什么的我不需要,但你既然被神韵师们尊为天神,该不会失信于人吧。”她盯着琴宵梦,目不转睛,问道,“信物我给你,三个问题,你肯回答我么?”
琴宵梦犹豫了几分,点了点头,道:“唔,也罢,你问吧。”
零目光一沉,道:“第一,你为什么在这里。”
琴宵梦笑道:“为了一个男人。”
“不懂。”零面露不解,甚至有几分鄙夷,“你的能力比我还高,为了一个人,便没打算返回天堑那边么?”
琴宵梦柳眉微皱,淡道:“这算是你第二个问题么?”
零点了点头。
琴宵梦道:“我……并不是神,但现在,我是神的妻子,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琴宵梦的生命,只属于他一个人。”
零似乎愣了一下,咬紧了牙关,道:“最后一个问题,这个宁镜林的真正主人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琴宵梦摇着头,无奈道,“他又趁着我休息的时候出去了,去了哪里,我也不确定。”
零紧紧地盯着琴宵梦,目光与之对视,轻轻地点了点头,琴宵梦的目光平静而清澈,显然并不是在骗他。
零沉吟良久,道:“我不理解你的想法,不过,我和你不同。我不会留在这片大陆。”
问完问题后,他摇摇头,转身走开,却被琴宵梦叫住了。
“你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会感到愤怒或者,不甘么?”
零停下了脚步,琴宵梦口中的他们,指的自然是和他一同上山的紫狱三人。
他迟疑了一下,目光落向了远处的紫狱,回想起紫狱一路背他上山的情景,摇了摇头。
“他……他们,都是好人。”
“是么。”琴宵梦笑道,“你的心地很善良。不要被仇恨所束缚,就算你和他们不同。”
零没再多说,转身走开。
看着零走开的身影,琴宵梦若有所思,一抹淡淡的笑容浮上了嘴角。
“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留在这里的原因。你啊,只是个孩子而已。”
……
零走后不久,海克姆林和雪夙两人陆续来到了琴宵梦面前,提出了各自的要求。
海克姆林的愿望很简单,请求琴宵梦将他的力量进行提纯——海克姆林的神韵之力“锋锐”本属于风元素规则,但由于后天的变异,却意外地转为了空间法则一系,然而两者混杂,却令他的力量无法发挥到极致,他问尽天下名医和强大的神韵师,大部分的回答都指向了宁镜林,告诉他想要操纵法则,也只有神祗才能办到。
琴宵梦沉吟些许,起身走开,不知从何处取回了一颗拳头大小的青色玉石,交给了海克姆林,告诉他拿着玉石前往大陆西侧的“风狱谷”便可以解决自身的力量问题。
至于雪夙,她只是询问了三个问题。
她或许不会相信宗博的话,也无法从雪心恒哪里得到证实,但传说中的神,却可以给她真正的答案。
三个问题过后,雪夙闭上了双眼,沉默良久,泪水潸然落下。
琴宵梦给出的答案和她所见到的,所想到的,完全不同。
雪心恒并没有来到宁镜林,而是永远地停留在了永恒山麓,他以自身寿元的代价换取了蓝衣人天重的帮助,前往人界边缘,找到了生命主池。
作为打理整个梦影城的神仆,河奴对雪心恒的事情有所了解,并无意间和雪晶巨龙提起过,而雪晶巨龙则说给了焱宵河。
雪心恒的愿望很简单,就是让她的女儿活下去。
雪夙取出面具,深深看了一眼,将之毁掉,继而将生命主池放在了肩上。
“我不会再摘下你了。”
她扶着右肩上薄如蝉翼的神韵甲,目光迷离,良久,抬头看向了琴宵梦。
“神女大人,我……还会在见到他,雪心恒吗?”
琴宵梦没有回答雪夙。
四人问过琴宵梦后,紫狱再次来到了琴宵梦处,琴宵梦令河奴带其余三人离开,继而朝着紫狱点点头,闭上了双眼。
“请开始吧,技艺高超的理发师。”
……
河奴带着三人返回到了梦影城门前。
此时正值朝阳初升,从河奴口中得知,几人从离开到返回,外界仅仅过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而已。河奴告知三人去留随意,如果不想走,可以留在永恒山麓,作为一个独立的空间,在永恒山麓修行要比其他地方好的多。
海克姆林道:“我要立刻动身去‘风狱谷’,就不留在这了。雪夙,零,你们呢?”
雪夙和零两人亦表示不会留在这里、
雪夙道:“我们在这等会紫狱吧,这次能进入宁镜林,多亏了他。”
海克姆林同意道:“唔,是啊,我们得向他道谢。”
零耸了耸肩,算是同意了。
不过一会,小路上的空间产生了一阵涟漪,紫狱从那道看不见的门中钻了出来,神色慌乱地扫过四周,目光锁定在路边的坐骑上,一个箭步窜了过去。
“紫狱,你出来了。”雪夙怪异地看了一眼紫狱,迟疑道,“我有件事我想问你,如果不方便……”
紫狱头也不回,手忙脚乱地解开了拴在树上的绳子:“你问。”
雪夙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所在的地方?我……去看过母亲之后,不打算再回去了,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加入你所在的神韵殿。”
紫狱想都未想,直接道:“可以,我是幻云学城的。”
海克姆林惊讶道:“幻云学城,‘幻阳残光殿’和‘裂狱哮云殿’属下的神韵师学城么?”
残光殿和哮云殿威名远播,在海克姆林所属的铠蒙帝国亦是赫赫有名。
紫狱点了点头。
得到紫狱肯定的回答,雪夙微微颔首,低着头,似乎轻轻笑了下。
零深深看了一眼紫狱,脑中回忆起了和琴宵梦的对话,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注意到紫狱看向这边,下意识地目光甩开了。
紫狱愣了一下,道:“零,有什么事么?”
“没有。”零哼了一声,回答道。
“那,我、我走了。”紫狱也不再打招呼,翻身上马,一溜烟地跑了。
海克姆林四人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跑开的紫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我们也走吧。”
海克姆林讪笑一声,解开拴在路边的坐骑,翻身上马扬长而去。零亦是乘坐骑离开。河奴则是看着紫狱离开的方向,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小路上,只剩下了零一个人。零眨眨眼,回忆着紫狱身形,咂咂嘴,自言自语道:“这个小个子,一个月不见,倒是长个儿了。”
说罢,他摇摇头,自顾自地走开了。
……
紫狱一口气狂奔了千里,胯下马匹体力不支,这才缓缓停了下来,心有余悸地扫了一眼身后,觉得不会有人追上来,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但愿,不会找我麻烦吧。神女大人啊,您大人有大量。”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左肩,想通过神韵甲探探周围的情况,心中一顿,到镜烟云赠与他的灰铁甲碎裂,顿时叹了口气,迟疑了一下,从空间手套中取出了琴宵梦赠与的匣子。
匣子长约一尺,蓝底银边,表面木纹顺滑古旧,看上去颇有几分古老的感觉。
“这是大人给你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紫狱一个哆嗦,险些从马背上掉下来,转过身,就看到河奴静静地站在身后几米外,面带惊讶地看着自己。
河奴瞳孔微微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大人……竟然把它给了你?”
紫狱转向河奴,心虚道:“是、是啊,我也不可能硬抢。”
“我看你走的仓促,只是想问问你是否要留在永恒山麓。”
河奴眼中光芒浮动,沉吟许久。看向紫狱的目光变得严肃而凝重。
“不过大人既然把它给了你,我想我也没必要多问了。只希望你不会辱没了它。既然大人选择你,我自当听从大人的意愿。”
她说着,后退一步,向着紫狱深深鞠躬。
“见过紫狱队长。属下河奴告退。”说完,后退一步,身形再次消失不见。
队、队长?
河奴一句话令紫狱多了一种入堕云里的感觉,转头看去,就看河奴已经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他一头雾水,目光落向手中,打开了匣子。
一块通体碧蓝色的甲片静静躺在匣子之中,甲片古朴,边缘分为三层,仿佛三片精致的羽翼,最下面的一片甲叶上的边缘,落着一个细小精致的古琴雕刻。
甲片光芒内敛,似是极为陈旧,匣子刚刚打开,一股若隐若现的气息从里面飘了出来,仿佛亘古的古物重见了天日,微微震颤了一下,三片甲叶稍稍一张,从匣子里飞到了空中。
紫狱目瞪口呆,看着飞到空中的甲片,全身的神韵之力竟仿佛被呼唤了一般,不受控制地鼓动了起来。
他心头忽地多了一抹奇异的感觉。
“这肩甲,在呼唤我么?”
他朝着蓝色三叶甲伸出了手,却看三叶甲灵巧地一转,锋锐的边缘倏地划过,将紫狱指尖划破,一滴鲜血留在了边缘之上。三叶甲表面骤地爆发出了一阵耀眼的蓝光,继而迅速内敛,一个飘转落在了紫狱左肩之上,几乎完美地贴合了紫狱的肩线。
紫狱体内的神韵之力仿佛受到了牵引,如同沸水般沸腾了起来,三叶甲上光芒亦随之变得强盛了几分。
紫狱摊开了双手。
扑、扑。
一红一蓝,一深一浅两色的浮焰出现在了掌心之上,神韵之力的气息不断攀升、凝聚,三叶甲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体内的力量完全地聚合到了一起。
“五十五层。”
神韵之力最终在五十五层的级别上停了下来。随着紫狱的控制,缓缓平息了下去。肩上的三叶甲的光芒也逐渐收敛,表面恢复了黯淡。
紫狱心中狂喜不已,抬头看向了幻云城的方向,策马离开,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