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落在了桌上。
叶桑张开眼,入目,便看到一个包裹被放置在桌面上。
那包裹用的是锦缎,绣的是冬日的雪梅,那一眼望去,便看得出那针脚的细腻,不知为何,一看到这个,她内心所有的郁结悄然驱散。
她起身,知道暗卫已经离去,便将包裹抱在怀里,直到回到床上,才窝在被子里,将包裹打开。
那包裹不大,她摸着也瞧不出是什么。
等到打开,入目,便是一个手艺精巧的同心结,还有一封信。
明明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她的心里却仿佛有暖流一般淌了进来。
想起同心结的寓意,她忍不住一笑,将同心结放在床头,压在枕下,随后打开了那封信。
男人强劲有力的字体跃然于纸,颇有惊涛骇浪之势,却不似他人那般沉稳内敛。
信里只有四个字——
安好,勿念。
“安好,勿念。”她念着这几个字,脑海里却拂过这几日兮月和她说的京城之事。
如今,京城的局势不明朗,兮月长姐高嫁,嫁的是京城尚书府的嫡子,也不怪,周县令虽是区区县令,但在容城所在的梁州知府,也并未看低他。
兮月得来的消息,便是宫中正得宠的祺贵妃在太后的养心殿竟一夜之间薨了。
现在整个宫里草木皆兵,要知祺贵妃生前甚是得宠,肚里又怀有龙胎,虽之前差点滑胎,但后来移到太后那里养着,哪里会想到好端端地这么就去了。
这事情牵连了不少人,龙颜大怒,底下的人自然讨不得好。
叶桑想到前段时日姬长夜曾和她说过,太子无能,底下有本事的皇子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只怕到时候会争得你死我活……
上次祺贵妃出事,三皇子被陷害关进了宗人府,而如今……
叶桑不由拧了拧眉,而如今,祺贵妃薨了,只怕这事情不能善了,若是背后的人有心,那脏水必定又会泼到三皇子身上……
而姬长夜站在三皇子的阵营……
念及于此,叶桑心底有些发沉,又念了几遍那四个字,才趋渐平缓。
若是有事,他也不会写下这几个字。
想着,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她起身,落笔写了一分书信,末了,想到京城的局势,她想了想,写下了四个字,一并纳入信封,便让暗卫送了过去。
直到这一切事了,她才感觉心头原本缺少点什么的感觉消散。
她躺回床上,摸着那个同心结,沉沉地睡了下去……
……
另一处,西子亭。
红帐香暖,三人纠缠。
直到容向天沉沉地睡下。
春桃起身,红着脸,看向一旁的叶有容,含羞道:“小姐……”
想到方才叶有容的模样,她眸光动了动,垂下眸,掩饰住眸里的鄙夷……
看着春桃事满面春色的模样,叶有容又如何没有看出自己的丫鬟心变大?
想到方才容向天给她的屈辱,她唇角抹过一丝冷笑。
她堂堂叶家小姐,竟被迫与一个丫鬟共侍一夫,若不是为了往后在容家的生机,她如何能忍下这份屈辱?
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想要将容向天掐死的冲动,攥紧了自己的手。
直到掌心一片刺痛,她才稍稍回神,扔下手头上的东西,踉踉跄跄地起身,无视春桃异样的眼光,清清冷冷道:“回去。”
本以为会在这里留宿,没有想到要回去,春桃眼底抹过一丝诧异:“小姐?”
仿佛是看出她的心思,叶有容冷笑:“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
叶有容浑身的冷意太深,春桃克制不住地抖了抖,不再敢有怠慢的心思,连忙服侍叶有容更衣。
二人离开西子亭,一路上,叶有容面若冰霜,春桃隐约感觉不对劲,随即便听到叶有容问了一句:“春桃,你这个月月事来了么?”
没有想到小姐会问起如此私密的问题,春桃一愣,红着脸低声说道:“还,还没来……”
她这一月的月事拖了整整数日……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似乎想到了什么,那张原本红润的小脸煞白,看向叶有容的眸里满是惊惧。
“砰——”的一声,她重重地跪了下来:“小,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月事未来,能因为什么。
她素来胆小,却也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女子,更何况后院之事本就肮脏,她自然是知道,月事不来意味着什么。
前年,同她一起侍奉小姐的夏荷就因为和厨里的小厮有了苟且,才被乱棍打死的……
一想到这个夏荷死临死时血肉模糊的模样……
春桃浑身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她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会有孩子,要知道,事后她都是有喝过避子汤的……而小姐是看着她喝着……
越想,她越急,背后不由渗出丝丝冷汗……
却不想,听到她这样的回答,叶有容原本冰冷的俏颜上却忽的勾起一丝轻笑,她伸出手勾起她的下颚,盈盈道:“你怕什么?”
春桃那张小脸满是苍白,楚楚可人,叶有容的指甲在她细滑的脸上磨搓,忍着想要刮花她脸的冲动。
见她的脸上化开了暖意,春桃一滞:“小姐……”
她颤抖着唇瓣,神情依旧惶恐。
而叶有容则是盈盈笑着,将她扶了起来:“有了孩子,是好事,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恐怕未来进了容家,我们能不能好过,就靠这个孩子了……”
她的动作轻柔,不似平日里那般暴戾。
见状,春桃却越发的惶恐,但见叶有容脸上的精明,仿佛早已经算好了一切,她又是一怔,以为自己逃过了大劫。
若是有了这个孩子,容少爷就算不看别的,也会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对她好一些吧……
念及于此,她咬了咬唇,竟然信了叶有容的话,却并没有看到叶有容眸里的寒光……
……
与此同时,京城姬家。
冬至,一如往日的清冷。
寒风瑟瑟,拍的窗户吱吱作响。
祺贵妃暴毙,整座皇宫沉浸在压抑之中。
养心殿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被处死,云浩天再一次被关进地牢。
地牢里,阴森潮湿。
姬长夜晚膳过后,便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地牢里。
见姬长夜出现,穿着囚服的云浩天轻笑了一声,推开了面前的牢饭,清敛的眼底划过一道讽刺——
“那老不死的,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想我死……”
祺贵妃暴毙,事情没有查清,皇帝便不管不顾地将他打入了地牢,除了听信了太子的谗言,还能是因为什么?
上次祺贵妃滑胎,虽然他摆脱了嫌疑,但到底还是在皇帝心里留下了怀疑的种子。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一次,那老家伙会如此不管不顾。
“这次是着了太子的道。”
祺贵妃被毒害,刚巧他们身在容城,等回来的时候,事情刚好发生不过一日。
一切都太过于巧合,按道理来说,他在容城是嫌疑最小的,但可如今,却反而成了嫌疑最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