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许碧青都会拉着叶有容上门拜访,一留就会留到午膳。
头两天还好,等到了第三天,叶桑便让角梅前去推脱了。
用她的话说,还不至于心大到,让一个对她另有所图的女人在她这里白吃白喝,但面上她让角梅用的是待嫁的名义拒了。
见叶桑不愿出来迎她们,叶有容面上露着几分不悦。
许碧青倒是没有介意,对着站在门口的角梅,柔和地微笑道:“是碧青考虑不周,劳烦转告桑姐姐,碧青不再来,便是。”
话是那么说,但她眉眼却噙着几丝落寞,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角梅看在眼底,却是不为所动,微微一笑地福了福身:“碧青小姐慢走,我家小姐待嫁,所以腾不出时间接待二位,再加上礼数不和,希望碧青小姐不要介意。”
按照昊国的风俗,待嫁女子一个月前确实是不适宜见客的。
而距离婚期,已然快一月了,更是年关将至。
闻言,许碧青笑笑,拉着叶有容回去了。
一路上,想到叶桑竟然敢拒她们,叶有容冷哼了一声:“不知道的人,以为她平日里是个懂礼数的……表姐难得来一趟,愿意和她交好,她倒是不愿意了……”
许碧青走在她身侧,接过玲珑手里的暖炉,听着她话里的摒弃,气性温和,眉眼含着俏丽:“桑姐姐有事,我们该体谅的……”
见她一脸体谅,叶有容不以为意。
直至二人走到花园的一处角落,叶有容才忍不住问道:“表姐,对于叶桑,你心里到底有什么打算?”
若不是知道许碧青会对叶桑下手,她也不会接连几日陪着她去小桔园。
但如今,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不免有些焦急。
为了给许碧青制造条件,许氏为了避嫌,随叶项伯去了外地,而叶贾君更是闭门不出。
一切就连她爹爹都是默许的,如今她们做任何事情,根本不会有什么阻碍。
见叶有容如此急不可耐,许碧青垂眸,眼底划过一道鄙夷。
她转过身,漫不经心地从树下摘下一朵快要被寒风垂落的桃花,转过头巧笑颜兮道:“表妹,你说的甚,表姐听不懂呢。”
叶有容为人贪婪又白目无知,她怎么可能将自己的计策告诉这样的一个人?
闻言,叶有容一愣,似是没有想到许碧青会那么回答,脸上就仿佛被羞辱一般的难堪。
她以为许碧青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那你这几日,请我一同前往小桔园是为了什么!”她的脸微微扭曲,质问。
许碧青看着她狰狞的面孔,眼底冷冽,但面上依旧温柔无害:“桑姐姐要出嫁了,嫁的可是位高权重的将军府,如今表妹与她关系不好,为了往后的日子,自是要在她嫁前,亲近几分。否则,若是桑姐姐对你心生怨怼,那该如何?”
她说的冠冕堂皇,叶有容大怒:“你!”
什么交好?那岂不是要她去讨好叶桑!
许碧青是将她当傻子看待么!叶桑会放过她?那怎么可能!先不说这几年她对叶桑 所作所为,就说那一次兰桂坊的事情,足以让其恨不得杀了她才甘心!
“许碧青,我叫你一声姐姐,你还真当你自己是个葱,是不是?不过云城小门小户出来的,显摆什么?若不是你有用处,我娘会让你带我们家来!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说到底,叶有容之前对许碧青和善,只不过是因为许碧青有办法对叶桑下手。
她知道许碧青的一些事情,这女人对她的庶妹都能下得了狠心,更何况是对叶桑。
哪知,许碧青竟然对她说这样的话!
叶家虽然不是百年世家,但也是在叶项伯这一代开始富裕起来,挤进了容城的名门。
而许家呢?也只是在许碧青手里有了那么一点起色罢了,能和家大业大的叶家比?
想到这里,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许碧青,顿然忘记许氏临走前吩咐她要对这位表姐以礼相待的话。
鼠目寸光,目光短浅。
看着叶有容飞扬跋扈的模样,许碧青轻笑,脸上的温和也有些冷了,之前她就对叶有容有几分不以为意。
若不是看在叶家的家业上,她也不会想着扶持叶有容一把,哪知叶有容甚至连她的那位已死的庶妹都不如!好歹她庶妹还知道什么叫做隐忍。
她心里寒光熠熠,面上也多了几分冷淡,将手中的桃花松开,花瓣落至雪地里,她有意无意地上前踩了一脚,才微笑道:“让表妹误会,还真是表姐的不是。”
这句话说完,不等叶有容有任何反映,她立马转过身离开。
对于叶有容,她无话可说。
完全没有想到叶有容真的是个没脑子的,站在许碧青身侧的玲珑亦是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追上的自家小姐的脚步。
见一个个的都不将放在眼里,叶有容气得在原地,歇斯底里地尖叫了几声过后,她对着一侧低头默不作声的春桃,说道:“写信给我娘,让她回来!”
什么帮手!简直就是个废物!
虽然也觉得叶有容的做法有些不对,但春桃却是一声都不敢说,应了一声,便随着叶有容离开。
……
一路上,玲珑匆匆地跟在自家小姐身后。
见自家小姐受辱之后,并没有露出不悦,玲珑拧了拧眉:“小姐,那位容小姐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玲珑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姐方才说的那通话只不过是场面话,就是为了怕隔墙有耳。
哪知,叶有容榆木脑袋,根本就接收不到她们给出的信号。
听着玲珑愤愤的话,许碧青冷笑,面上露出几分阴郁,显然赌叶有容羞辱并不是没有感觉。
她是个瑕疵必报的人,但凡是招惹过她的人,她永远会记在心里。
“原本还想提醒他,少带她那个贴身丫鬟出门,如今想想也是算了。”她冷冷道。
上次用膳的时候,春桃中途呕吐,虽然面上被叶有容瞒了过去,但她是谁?
虽然她的经验是从今世开始,但是前世在现代她的理论知识极为丰富,她们不说,她一眼便看出,怀孕的人不是叶有容,而是春桃。
她能看得出来,懂医术的叶桑会看不出来?
亏叶有容还真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
她心里鄙视,眼底划过一丝阴暗。
闻言,玲珑顿了顿,没有作声,直到二人回到别院,玲珑才问道:“那小姐,我们还要留在这儿吗?”
“留,为什么不留?”许碧青勾唇,那双灵动的眉眼盈盈地望着她,其中深光熠熠:“叶有容不是看不上我们许家么?我们留在这里,还能借着叶家,将生意搬到容城,但至于搬到容城之后,这容城属于叶家还是许家,那可就不一定了!”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自信满满。
年关将至,各地都紧着厚礼进献到宫里。
早在之前,她就打通了关系,令人将许家新发现的农作物贡献上去。
现在算算时间,那东西应该已经到了京城,引起了一番轰动了才是,只不过消息还没有传的那么快。
前几日母亲心中所说的大人物,只要那大人物一到,许家一步登天指日可待。
而在此之前,她看准了容城地理位置的重要性,自然是想率先打通这座流通两国贸易的城市。
她眼底的精光溢满。
至于叶桑……
她自然是要对付的,但不是现在。她向来就喜欢将人玩弄于鼓掌之后,再将其致死。
她野心甚大。
知道自家小姐有能耐,却不曾想她竟然有这般宏图张志,玲珑惊呼了一声,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唇,就这么看着许碧青仿佛运筹帷幄,将一切都算计于心的模样,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
……
而与此同时,早在几日前。
距离千里的京城。
每年昊国的冬季都纠结于食物的匮乏,而如今,听闻宫里进献了一中心的农作,便派人闲居在家的姬小将军护送工部的一位大人下乡失察。
这一路上,因为天寒地冻,倒是行程缓慢。
马车外,折袍穿着厚厚的棉衣对着马车里的姬长夜,问道:“爷,此去云城的,必定经过容城,要不要去看看少夫人。”
马车里,姬长夜眸底深谙,淡淡地应道:“不了。”
算起来,他已有半月有余没见过叶桑。
虽然彼此有书信往来,但他却发现,根本并不让人满足。
但即便如此,想到他此次前去云城的目的,儿女情长还是搁置到了最后。
每年寒冬,昊国的百姓都因为食物匮乏而过的艰难,如果真的寻得能保存持久的农作,那便是苍生之福。
见自家爷明明在想叶家的那位小姐,却竟然回答“不”,折袍眼底划过一丝困惑,一时不大明白其中含义,他挠了挠头,到底是没有多问。
但直到他们经过容城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家爷有多么口不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