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溪风感觉一股寒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努力睁开眼睛,看见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影在打开房门。
摇了摇头,好沉。勉强记得昨日下楼喝酒,在厅堂里遇到王述。二人一起饮酒畅聊。
那身影打开房门后,又拖着疲惫的身子整理着桌椅。
砚溪风已经清醒了不少,心中不由道:“我房间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桌椅?”
刚想起身,砚溪风感到不仅头疼,浑身也酸痛,身子骨像散架一样。往四周一看。
这哪是房间,我怎么在这客栈的大厅里睡着了。怪不得浑身酸痛,原来躺在地板上就睡着了。
看着身边和自己并躺着的王述,拍了拍他喊道:“王兄,王兄,快醒醒。”
王述此时还有点神游物外:“砚兄,大早上的再睡一会。”
“别睡了,你看看我们现在在哪儿?”砚溪风又赶紧拍了几下,怕他再睡过去。
王述也强忍着困意睁开眼:“哎,我们怎么睡在大厅里了?”
砚溪风摇摇头,表是我也不知:“我只记得昨日和王兄喝酒。”
看着坐起来的二人,小二无精打采道:“两位大爷醒了,你们这一夜可真够折腾的。”
“我们昨夜喝完酒,就在这睡着了?”王述问道。
小二听了他的话,一脸幽怨:“二位大爷要是直接睡着倒也好了。你们二位喝着喝着就抱头痛哭,”看着砚溪风道:“这位大爷说什么自己苦,说的让人伤心欲绝,您呢说什么无能为力,哭的是一个撕心裂肺。这哭完了倒也没什么,二位大爷越说越激动。竟然要一起跳入这河中,说什么了结残生。当时把我吓坏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您二位拉回来。不然这晚上您二位睡的就不是这大厅了,指不定已经飘进大江里了!”
又指了指砚溪风:“这位大爷又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和王兄如此投缘,不如你我二人在此结拜如何。大爷您也同意说:‘好,我和砚兄弟也一见如故。能得砚兄这样兄弟,实乃我王述的幸事。’您二人便在门口拜起了皇天后土。门口的地板都磕烂了两块,然后又进来喝起了酒。我困得实在受不了了,就关上门,躺在门旁睡了。”说完,还指着额头,示意二人摸一下。
二人相互看一眼,果然额头上都有一块紫青,摸了一下,还真疼。看来这小二说的都是实情。
王述凑到砚溪风耳边问道:“我昨日,真是如此失态?”
砚溪风回了他一眼,表是我什么也不知道。又好似说:失态的又不是你一人,我也失态了好不好!
王述也不再多想,突然感兴趣道:“贤弟,昨日结义之事,你有何看法?”
砚溪风不禁白眼,贤弟都叫上了。还问我看法。随即正色道:“昨日大哥不还问我信不信缘分吗?我说我信。昨日你我虽说是糊里糊涂的义结金兰,我看来这或许就是缘分。那现在我也问大哥一句:大哥信不信缘分?”
王述会心一笑道:“我也信。”
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抛给小二:“这是我兄弟二人的酒钱,剩下的也不用找了。”拉着砚溪风往客房走去:“咱们兄弟先回去睡一觉,睡醒了再捋一捋!”
小二接到银子,一整晚的郁闷都消失了。这钱不用找了,也就是剩下的都是打赏自己的,这一夜没白忙活。咬了一口银子,嘴角翘起,不是梦是真的。
王述边走边摇头,一路上不停叹息:“唉!”
砚溪风有些疑惑:“大哥这是怎么了?”
“也不知昨日有没有人看到?我这读书人的面子怕是丢光了!”王述一脸郁闷。
砚溪风看着他有些愕然,心中道:昨日还为了情丝要死要活,这一觉醒来又变回了!你这读书人的面子,骗鬼的吧!
这一觉醒来又是响午。二人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喝酒闲聊。这外面的花船和行人也在陆陆续续的离开广陵。
王述看着窗外的花船出了神,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春漓姑娘也要走了,我得去和她道别。让贤弟见笑了。”
砚溪风笑道:“春漓姑娘现在或许在等着大哥。好事多磨,大哥不用太担心!”
王述匆匆忙忙的离开。对面客栈的倪诰看着王述离去,下定了决心,也不再犹豫,轻身飞到河对岸。
砚溪风见他过来,不由笑了笑。
倪诰走到砚溪风身旁!还没开口。砚溪风就问道:“孟姑娘什么时候走?”
倪诰恭敬回道:“明日一早便动身去建康。”犹豫了一下:“她此行要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我想保护她!希望少谷主恩准!”
砚溪风早就看出他来的目的,饮一杯酒喃喃道:“放心去吧,王管家来了,我就说另有要事让你去办。”
倪诰感激道:“多谢少谷主。”弯身一拜,激动的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砚溪风心道:希望他们也是好事多磨吧。
船上少女在舱内弹着琴,丫鬟在船头着急的等待。
春漓和王述在岸边聊了有一会了。
春漓眼角的那丝愁意,像是化不去一样。也对王述开起了玩笑:“明年你再来上元灯会,可就没这免费的花船坐喽。”
虽然面带笑容,王述知道,这几年她从来没有开心过。还是不甘心问道:“明年你不来了吗?”
春漓像是看透了一切,豁达道:“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来了!”看了看开始西落的太阳:“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你好好保重!”
王述也不知道此时能说些什么,也道了句:“你也好好保重。”
“嗯!”春漓点头,像是回应。转身走进船舱,头也不回。船儿离开岸边,向远处飘去。
王述盯着船儿,直到它消失在天边。
晚上虽说还是热闹,但于昨日相比可就差太多了。
街上的夜摊也少了许多,那诗会的台子也没了。不过带面具的人却多了不少。看身材基本上都是女子,手中拿着兵器,应该是走江湖的女子。没人敢上前随意搭讪。
万一被当成放荡公子,当街教训一顿,可就不值了。
“如今这灯会也过去了,贤弟可有什么打算?”二人晚上无事,也出来走走。虽说灯会已过,可还有不少人未离开。
砚溪风想了想:“也没什么打算,等王师叔到了,我们二人准备沿江而上,先到江夏逗留几日,再去云梦!”
“王前辈也不知何时能回,若是不急,贤弟不去和我到无锡小住几日。我也好招待一二!太湖虽不如这广陵繁华,但也别有一番韵味!”王述见砚溪风最近也没什么打算,便开口邀请。
砚溪风思索良久,心中想到:无锡也不远,都是水路。自己这几日听到世家门派的事不少,跟着大哥去王家见识见识倒也不错。
“那小弟便再跟着大哥,蹭几天吃喝了!”砚溪风笑着答应了。
“好,等明天六弟到了。咱们一起走!”王述高兴道。
第二日一早,砚溪风和王述刚坐下,叫了几个菜。王顾神色匆忙的找来,有些话要说,又顾忌砚溪风这个外人。
王述忙道:“这位是我结义的兄弟,不是外人,六弟有事直说。”
王顾看了砚溪风一眼,心中暗道:怪不得三哥带他到春漓姑娘的花船。
也不隐瞒:“昨日大哥来信,说无锡城出了一些事!从辞岁到现在有六位姑娘惨遭毒手,她们先被凌辱,然后又被淫贼剜去心脏。这淫贼手段残忍,行踪诡秘。供奉堂两位叔伯出手,也未发现他。”
王述沉吟:“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不是针对我们王家,但是再让他得手,怕是影响了我们王家在无锡城的威望。”
“大哥也是这么说的!昨夜看到三哥留在客栈的信,我一早便赶过来,我们二人一起回无锡调查此事!”王顾说道。
“现在着急也没用,先吃了饭,我们再赶路。”又让小二加了一双碗筷。
吃完饭,砚溪风把一封信交给小二,告诉他如果有一位五十多岁姓王的找他,就把写封信交给他。又给了小二一锭银子。
砚溪风已经在广陵留下了信号,王管家来到此地,一定会发现。王管家在此地等他也好,去无锡找他也罢。他也不管了。
三人从广陵城南的桥窟驶出,进入大江。穿过大江,沿河道驶向太湖。
三人神色匆忙,没有游山玩水的心情。船头也插上王家标识的旗帜。
沿途的水鬼和小帮会,看到无锡王家的旗帜,也放弃了打秋风的想法。一路上十分顺利。
王家就在这太湖边上,地段最好的位置。因为整个无锡二流世家就王家一个。
太湖周围四府七世家,其他二府与无锡相差无几,都是小城,世家也只有一个。最大的是苏州城,城里的世家也足有四个,比三府相加还多。
这湖中最大的帮会就是太湖帮,湖中各种大小岛屿无数,他们盘踞湖中。以太湖为根基,把持着大江下游大大小小的水路。
这太湖帮的实力,单比七家中的每一家都不差多少。七家联手之下,太湖帮也就只能被打压了。
这大江下游最大的城莫过于广陵和建康,两地门派世家更多。为了瓜分下游水路这个香饽饽!
太湖帮与他们暗中交易,他们自然乐意。这太湖帮的势力又伸不到他们这里,又能得到好处,何乐而不为?
所以每次太湖帮被七家打压,他们便暗中出手平衡一下。
所以江南的势力。门派世家相互牵扯,沿江河道的大小的帮派,名义上以太湖帮为首。每年向太湖帮和当地的门派世家交一份供奉。来维持自己的地盘不变。
而太湖帮则在七家的封锁下,龟缩在太湖之内。
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互相平衡。背地里这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的势力,相互使绊子,陷害不知道斗了多少次。
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规矩,九州是大夏王朝的根本,这首府又是重中之重。夏家不允许有任何势力进入首府。所以广陵城中没有一个门派世家,都在城外,城中最多有些小产业。普通城池就没了这个规矩。
从王家正门经过,果然气派。据王述所说,这王家院子占据了整个无锡城十分之一。
共有三个门,一个大门两个偏门。大门紧闭,两个偏门开着。从偏门进出的人也不少。
这正门一般不会开,除非是一些掌门、家主或者他们接班人级别的来拜访才会大门敞开。若是级别不够只能走偏门进。
砚溪风虽然不能走正门进,但是王述也不会让他第一次来王家就走偏门。
一些在家族有些身份的人,若是结交的朋友来拜访,第一次就让朋友从偏门入,便是折了他们的面子。
所以有人就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法,既然正院的大门不能入,那走侧院的正门进。这样又不折了朋友的面子,又不破坏规矩。
王述和王顾带着砚溪风去西门。这西门比普通大户人家的正门也要大上不少,朱红色的大铁门,门钉也足有手掌大小。
西门虽然没有了偏门,却多了两个侧门!一门四开!只有家中有身份的人才能走大门进出,家中仆役和家丁只能走侧门。
这侧院比正院的确差了不少,那正院偏门进入的也都是身穿华服的富甲商人和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门口护卫也足有十二位。
这侧院大门偶尔才有一两个身穿锦衣的公子小姐走出,侧门进出的就多了不少,不过都是丫鬟仆役打扮。门口护卫也只有四个。
三人下马,刚到门前。一个家丁飞快跑来,面带微笑恭敬道:“三公子,六公子回来!”接过三人手中的马绳。
王述回到家也面带笑容,伸手道:“贤弟,里面请。”
进出的丫鬟看着三人,这大公子,三公子,六公子在无锡被称作三王。是无锡城最有名的青年,大公子倒是常见,这三公子和六公子常年在外,见过的人不多,不由多看了几眼。
二位公子身边的这人,普普通通,她们也没敢小瞧,能和二位公子交朋友的想必也是世家的公子哥!
这西院正厅也不远,不过却要拐一个弯路。
这王家分东西南北四院,西院就是年轻人招待客人的地方,东院是年长的人会客的地方。正院则是家主会客之处,北院是家眷的住所。
从大门到正厅不过四十余丈,中间有假山各种花树。正厅门口还有一条小河流过。
江南水乡,如果说广陵是半城半水,这无锡城就是一座水上城池。从入城到现在,砚溪风经过的桥已有数百。
厅堂首座一位方脸青年,读着一封书信。见三人已到门前,起身相迎:“三弟,六弟还有砚兄你们可算到。”
王述忙道:“大哥,这件事可有眉目?”
王载把三人引进:“到里面详谈。”示意丫鬟:“去备茶!”
三人坐下之后,王载知道王述和王顾二人对此事上心。直接道:“昨日又一位姑娘被害,族中在南城的一位供奉没发现一点痕迹。唯一不同的是,姑娘没被虏走,而是死在闺房中。”
王述有些难以置信:“房中也没留下蛛丝马迹?”
王载摇头:“先天高手仔细排查,一点痕迹也没有!”
王顾也是不可思议:“这淫贼还真有些本事!尸体在哪儿?我们去看看,或许有发现。”
王载道:“我已经让何捕头把遇害人的尸体放在城外,王家别院的冰窖了,这几日死者的父母要把女儿安葬,我也挡下了。”
王述起身:“事不宜迟,我们去看看。”
王载看着砚溪风道:“砚兄舟车劳顿刚到我们王家,还没招待,你倒先走了,有这么待客的吗?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吃完饭,休息一晚。明日再查!”
“王载兄言重了,小弟对这个淫贼也十分感兴趣!”
王载想了想:“那好!今晚我们就在王家别院招待砚兄了!”对着门外道:“备马!”
三人刚到王家,又跟着王载匆匆离去。奔去王家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