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那嬷嬷扑通跪倒在地,颤声道:“姑娘,并非奴家要打扰您睡觉,实在是管家交代,今天上午岚琴师会来教姑娘弹琴。已时便到,如今都已经快到辰时了…”
她话没说完,林云曦探出脑袋带着弄弄的睡意问道:“你说什么?”
嬷嬷战战兢兢又说了一遍:“已时岚琴师来教姑娘弹琴。”
“教我弹琴?谁说我要学琴的?”林云曦忽的坐起,瞌睡一下子全跑光了,声音都尖细起来。
“是,是管家说这是老爷还在世时定下的。”
“我爹?!我爹怎么可能……”林云曦脱口就想说,她爹从来都不会勉强自己学东西,突然间又反应过来,此爹非彼爹,颓然的倒回床上,觉得生无可恋。这真的是躲得过前世,躲不过今生啊!蒙着被子尖叫着发泄了一会心中郁闷,还是得乖乖起床,就当这是工作来应付吧。
穿好衣服,给她梳头的时候,林云曦非常坚决的拒绝了给她戴上各种珠钗的提议,只是简单的梳了一个髻,插了那根仿制的木簪,就这么素面朝天的去养馨院了。
林云晨也是差不多时辰被人从睡梦中吵醒了,只不过他没有像妹妹那样砸枕头发脾气。听完小厮的汇报,只是醒了醒神就自行起床了。
在去往养馨院的路上,林云晨碰到了精神萎靡的林云曦,她看到林云晨那两个大大的熊猫眼,颇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咱是难兄难妹啊!”
林云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今天没扔枕头?”林云曦有个很不好的习惯,若非她自己心里记挂事情要早起,谁叫她起床定是要被砸枕头的。
林云曦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啊,今天天气真不错!”
林云晨抬头看了看天,铅云压顶:“的确不错,乌云盖顶,不怕太阳晒。”
“……”
到养馨院的时候,孟氏已经摆好碗筷在等他们了。
林云曦毫无形象的扑进母亲的怀里腻歪,边上的李姜氏笑道:“姑娘跟夫人的感情真好,长这么大了,夫人还像孩子一样宠着。”
林云曦没听出话外之意,林云晨眼睛一眯道:“在父母眼里子女永远都是孩子。”
李姜氏也是通透之人,知道自己的言语惹了林云晨不快,笑道:“是呢,夫人跟公子,姑娘的感情真让奴家羡慕呢。一早起来就张罗了各式早点,还怕姑娘不喜欢吃。”
林云曦拉着孟氏到桌边坐下:“娘,您身体不好,应该多睡会。这些吃食自有人会负责。”
林云晨看着李姜氏道:“姜嬷嬷,你是我母亲房里的管事嬷嬷,她身体不好以后要你多加照顾,房里的事情你也多操些心。”
李姜氏心里冷笑一声,算你们识相,嘴里却道:“公子言重了,夫人是主子,奴家只是下人,有事夫人尽管吩咐就是。”
林云曦不喜欢吃早膳的时候有人在边上站着,便让人都退出去了。用完早膳,陪孟氏说了会话,兄妹俩便离开了。
路上林云曦林云晨各自分开,一个去了前院的书房,一个领着她院里的几个丫鬟去了花园。
教琴的地方是花园里的一个亭子内,如今天气还冷,下人在亭子四周围上了紫红色幔帐,在里面摆上了两张琴案,还有一些吃食。林云曦到的时候还有些时间,她看着弄得像跟洞房似的亭子,满头黑线,这到底是谁的品味这么奇特?
巳时,李唐领着一个身着白色棉袍,身材欣长的消瘦男子来到亭子里,看他面无表情,一板一眼的模样,林云曦一阵头大。好在岚琴师虽然为人看着呆板,却十分耐心,即便林云曦学的心不在焉,说过就忘,他也不见恼火,依旧给她再详细讲解。特别是他脸部的表情,只要谈到有关琴的话题,就会变得十分生动。
林云曦知道,这是一个爱琴如痴的人,他把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在了琴上,她本打算敷衍一下就算了,或者故意表现的愚笨些把琴师气走,但看他教的这么认真,这么耐心,还有对琴的这份痴心,她倒是不好意思再用这种态度了,毕竟她芯子已经几十岁的人了。
其实以林云曦零基础来说,请帝都第一琴师兰岚来教是小题大做。只是云政如今已经有九层把握确认林云晨兄妹俩是他的孩子,只想弥补他们,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们。而兰岚他原是楚馆的一小厮,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弹琴天赋,从此成为那楚馆的摇钱树。他虽弹得一手好琴,若不是云政听过他的琴声惊为天人,赐他宅子和自由,他还在楚馆卖艺。如今他身为自由人,更是皇宫的常客,想请他教琴的人络绎不绝,只是他无心收徒。若非是云政交待,他也不会来上林府教林云曦弹琴。
休息间隙,林云曦曾问兰岚自己有没有那种成为大师级别的天赋。兰岚笑得很含蓄,但林云曦已经知道了他笑容里的意思。她有自知之明,自己本来就没音乐天赋,若非要学得跟那些世家子弟一样精通,没有十年八年的苦练,怎么也是行不通的。她低头思考片刻,问兰岚:“岚师傅,我哼一首歌,你能用琴弹出来吗?”
兰岚并没有把话说满道:“我试试。”
林云曦哼了一首兰岚完全听不懂的内容的曲子。听完之后,他略一沉吟,抬手便把那首曲子的音律完整的从头到尾弹了出来,林云曦惊讶的小嘴都合不上了,连连拍手叫好:“岚师傅真是太厉害了!”
兰岚腼腆一笑:“林姑娘见笑了。这首曲子似乎能平心绪,静心神。”
林云曦嘻嘻一笑道:“不错,这首曲子是佛门经文编的曲,我刚唱的就是梵语。”
兰岚点头道:“难怪!”
林云曦又道:“岚师傅,想要我琴艺学精呢,我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行的。那我就只练几首特别的曲子,这样若真碰到非要上去献丑的时候也不至于太丢人。”
兰岚认真思索片刻觉得这法子不错,也点头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