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石根据能量的大小,呈现不同色彩,但统一不过拇指尖大小。颂“认识”这里的每一块生石,不是靠眼睛,而是靠感觉。它们每一颗对颂而言都有特殊的意义。
这些镶嵌在山洞深处的古老能量,既给与颂成长,让他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大,能力更多样化;也对颂施加了束缚。当这些生石的能量合起来比他强大时,他只能徘徊在这山洞附近,直觉告诉他,只要他的能力成长到超过这些生石,就是他脱离这片树林掌控的一天,他要让昱知道,当这片树林里生石合在一起都无法与他的力量匹敌时,就是他主动去见昱的一天。
然而让他没有料到是,昱一进到这个山洞的深处,仅仅只是看了这盛景一眼,便昏了过去。
他能够感觉到,这个山洞里原本安静的生石,似乎忽然有了呼吸,合力吸取昱的妖力,将昱赖以生存的能量抽走。
“不!”他大喊,试图将那些如微光般遁走的妖力拢回来,塞回昱的身体内,然而山洞里的生石产生的共鸣让他无力对抗。
眼看着昱就要彻底失去生命,他赶紧抱起昱往洞外跑。他错了!昱跟他不同,昱的出现“惊动”了这些生石,让他们对昱发起合力的攻击,昱在它们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微尘,没能等到他将昱送出山洞便停止了呼吸。
他将昱放在洞外的草地上,万籁俱静。
生石没有动静,昱没有呼吸,他的内心一片空白,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最初时的状态,漂浮于天地间,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
“不能这样……不能就这样死去!”他想到了无数在他面前失去生命的动物,那些动物无一例外渐渐腐烂,再没有醒过来。
可以的话,用他的命换回昱的命!他搂着昱的身体,试图用身体去温暖这只刚才还神采奕奕的小狐妖。然而昱终究只剩下躯壳,没有,也不可能醒来。他将额头靠在昱的头上,喃喃说着“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
他想象自己将身体里的能量注入昱毫无反应的身体里,他要把自己所拥有的全部都给昱,只求能换回他的生命!
能量确实经由他每一寸身体流向昱,他能感觉得到!但他也察觉出来,这些涌动的能量注入到昱的身体里,却如同找不到任何归宿一般四处乱窜,它们只当昱的身体是个容器,没有将昱当成它们的主人。能量……是不能转变成生命的吗?
他不管!他要将自己所有的都给到昱,只求换回他的生命!他还在源源不断地向昱的身体注入能量,并祈求这些能量能够像服从他一样,给予昱生命的活力。
天色已暗,他觉得自己应该快要支持不住,很快,他将如同一路成长起来那样发生一些变化,只是这次,变化是反着的,他将先失去形态,然后失去意识,最终彻底消失。
圆月高悬,就在他的身体变得透明,快要消失之时,昱的生命如同破土的种子,忽然露出软嫩的一小角!昱活过来了!有呼吸有心跳!只是尚未醒来!
原来,举自己数百年吸取的能量,才勉强能换回一条鲜活的生命。他惨笑,这是他见过昱这么多次笑容后,第一次自己笑出来。
体内的能量已近空,身体变得无足轻重,他觉得这一次自己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昱不能留在这里,他必须回到他父母的身边!这样才有可能得救!
他用尽身体最后的能量,抱着昱往树林外狂奔。他知道,自己离山洞越远,能量就会流失得越快,想靠自己的意志将这些能量束缚在身上的可能性越低,但他不在意。
月光照在两个孩童身上,他觉得昱的身体在慢慢变得温暖,这股若有若无的温暖让他笃定,心安。
每一步的朝树林外跑去,都像有万千刀片在割裂自己的身体,能量的流失原来这种感觉。他咬牙忍着剧痛,尽最后一丝力量,将昱送到树林边缘。
就在身体快要消失之时,他抬头向树林外的世界飞快地望了一眼,一只飞鸟在月光下振翅。他想象自己是那只飞鸟,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天地间翱翔,可以陪在昱的身边,可以活下去……只一瞬,他发现自己真的成了那只鸟,于夜月下飞翔,可以俯视昏迷的昱躺在树林外!
意识快要消失!他必须赶紧回到树林深处!否则,他将再无机会见到昱!他只能祈求有谁能够发现昏迷的昱,将他带回家,等昱清醒后,再来找他!
借由飞鸟的身体回到树林深处,他开始漫长的恢复力量的积攒。
他想,也许,昱醒了后会来找他。然而再也没有等到过昱……他想过昱是不是最终没有活下来,也想过是不是因为昱生自己的气……他没办法将自己的懊悔和思念传达出去,只能拼力重新生长,从头开始!
这次,他需要花费的时间没上一次长,生石剩余的能量已没有他诞生之时多,然而近一百年的等待,每一天因为不知道昱的消息的焦虑以及对自己的怨恨,把他折磨得不成样子。
最终,他选择变化出这样一具躯体。他猜想昱假如顺利长大,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成年。由于着急生长,他的躯体呈现出来惨白的模样,不过他并不在意,只要能早一天见到昱!
那一晚,迷茫的他感受到一阵熟悉的能量,像狐妖又像生石。
循着这股能量,他在黑夜中发现了一只红色长发的女妖,很漂亮的女妖。贴近这只女妖,他忽然感觉出,自己可以走出这片树林!是的!他确认!假如是跟这只女妖一起的话,他可以走出树林!
知道昱还没死的宽慰,到得知昱病逝的绝望,直至现在,他只想熬过三天,再次见到昱,哪怕昱已经将树林里的一切忘了……
“他受了伤,我将他送出来,没再见过面。”颂将第二块百草酥饼送进嘴里。
“他为什么受伤你知道吗?”昱着急地问到,他太想弄清楚前因后果,眼前的颂是他弄清楚这一切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