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是警车的警笛!”待到绑匪意识到的时候,吴忌已慢慢挪向别克车。
“王八蛋,竟然给老子报警!”戴怪兽面具的绑匪盛怒之下掏出手枪朝吴忌开了一枪。吴忌正在打开车门,眼疾手快的他用车门挡了一下,子弹穿透车门把手,消失在黑暗中。
“快趴下!”吴忌对方宸夏说道。
“我们不是没有报警吗?怎么会有警察?”方宸夏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哆哆嗦嗦地询问。
“我也不知道。”
“难道是我哥?对,一定是我哥偷偷报警了!”方宸夏笃定地说。
“现在不是争论谁报警的时候,逃命要紧!”
吴忌一坐上驾驶座就启动引擎,调转车头准备逃离,但哪有这么容易!气急败坏的绑匪拿别克车当枪把子,“砰砰砰”一阵狂射,别克车瞬时变成一个布满窟窿的筛子,车前挡风玻璃立刻碎成渣,刺耳尖锐的射击声以及子弹打在车身上发出的激烈碰撞声把方宸夏吓得“啊啊”乱叫,继而嚎啕大哭起来。眼下吴忌没空去安抚她,他只想着赶快撤离。但车子才刚开上路,两个后轮胎相继爆胎。吴忌瞄了一眼后视镜,三个绑匪已经上了他们那辆面包车,正朝他的别克车追来。
上演一场追车大战是不可能了,别克车的两个后轮胎已经壮烈牺牲。只能下车,借助黑夜的掩护或许能撑到警察抵达。警笛声比之前更响了,听着仿佛已经近在咫尺,但吴忌知道警车总是这样,比你听上去的距离要远很多。
“下车!”吴忌对方宸夏说道。但方宸夏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只管自己哇哇大哭。无奈之下,吴忌先行跳下车,然后跑到副驾驶座,强行将她拽出来。
“不是说不能从车里出来吗?”方宸夏泪流满面,哽咽地问道。
“车里不安全了。”吴忌拉着方宸夏朝青龙山上跑去。
“我们这是去哪?”
“小声点。”吴忌压低嗓音,“去参加葬礼。”
“什么?”
“那有个坟场,我们先在那躲一躲。”
“这里好黑。”
“黑夜是天然的保护伞。”
“他们会追来吗?”
“如果我是绑匪,一个正常的绑匪,这个时候先逃命再说。但这群疯子弱智不一定,里面还有一个特别看重尊严。所以我们要躲一躲。”话音刚落,吴忌停下了脚步,将方宸夏按下头。
“怎么了?”
“嘘,不要说话。”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鞋子踩到干草的声音。然后是两个男人的对话声,一个男低音一个男中音。
男低音道:“我看到他们跑上来了,怎么眨眼就不见了?我们还追吗?吴林,你他妈给我滚出来!这个王八蛋!我一定要宰了他!”
男中音道:“警车大概十分钟后就到了,没空陪他们玩了。”
男低音道:“妈的!竟然敢报警,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男中音道:“之后有他们受的,快走吧!”
脚步声似乎渐行渐远。
方宸夏忍不住又哽咽起来:“玩了,这下我……”吴忌立刻捂住她的嘴,这种欲擒故纵的伎俩吴忌不知道玩过多少次,他们很有可能没走远。
吴忌是对的,他们确实没走远,但百密一疏的是,吴忌口袋里梁辉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号码来电。简直就像鬼来电,两个戴着面具的“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了出来。吴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希望黑夜能再黑一点!最好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然而夏夜的郊外星空晴朗,月亮甚至比中秋节还要圆还要亮。皎洁的月色下,两个鬼立马就发现了他们。四目相对的刹那,吴忌拉着方宸夏拔腿就跑,两个鬼紧追不舍。
妈的!没见过这么执着的绑匪!吴忌在心中愤愤地叫骂。枪声在身后再次响起,方宸夏吓得腿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吴忌立刻将她搀扶起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吴忌看到一个闪光,那是月色下枪管的反光,而那只枪管的枪口正对准了他们!“砰”!吴忌本能地从背后护住方宸夏,几乎同时的,他感到一颗异物刺入了他的肩胛骨,伴随着深入骨髓的疼痛,他直打哆嗦,沁出一额头的汗。
“你,你怎么了?”方宸夏明显感觉到了吴忌的异样。
“别管我,快跑!往黑暗中跑!我会跟在你后面掩护你。”吴忌嘴唇发白,声音颤抖。
“我跑不动了,吴忌!我害怕!”方宸夏呜呜哭诉起来。
“害怕的话念咒语。我不是教过你吗?害怕不是不可忍受或永远持续的,只要你……”方宸夏跟着吴忌念起来,缓缓起身,颤颤巍巍地往黑暗中跑去。
然而她才没跑出多远,又一个枪声响起。
“砰”!她在吴忌面前直挺挺倒下。
“方宸夏!”吴忌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跟前,抱起她,黏糊糊热乎乎的鲜血从方宸夏的胸口汩汩流出,吴忌用手按住伤口,但鲜血却从吴忌的手指缝中倔强地涌出。
“吴忌,我好痛……”方宸夏幽幽地冒出这么一句。
“我知道。”吴忌忍着肩胛骨的疼痛将她抱起,奋力朝黑暗的山腰奔去,那里有树林,那里更黑暗。
“吴忌,好像念咒语都不管用了……”
“不会的,只要你一直念就会管用。”
“吴忌,这里好黑,这么黑他们是不是看不到我们了?”
“对,他们看不到我们。”
“吴忌,我们好像真的是去参加葬礼……只是躺在棺材里的人是我……”
“别傻了,你才二十七岁,躺在棺材里的人至少七十二岁。”
“吴忌,我有点累了,我想睡觉。”
“别睡,时间还早,你是夜猫子吧?现在才十二点,对你来说睡觉太早了。”
“这都被你发现了,呵呵。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有骨气,跟着你来和一群绑匪做交易。原来有骨气的感觉还挺好的,我表现的好吗,今天?”
“你表现的很好。”
方宸夏忽然咳嗽起来,嘴里不停涌出鲜血。吴忌抱着她已经跑了很久,而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紧跟的脚步声了,他立刻将方宸夏放到地上,让她平躺。
“吴忌,我好冷啊。”
吴忌小心抱起方宸夏的上半身。“这样会不会好点?”
“好多了。吴忌,我想回家。”
“我会带你回家的。”
这时,山脚下的警笛声停止了,随之响起了一阵枪声,夹杂着人的说话声。
啊,警车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