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三亚冬季的旅游最高峰，还有两天就是元旦。人们有的来避寒，有的来庆祝，从白天到黑夜，三亚都是热闹非凡。
海天一色，景致迷人。中午的海边有23度，凉劲刚好的海风带来了大海的气息与女士防晒霜的香气，同时抚起了两位来自北京女孩的长发。两位女孩手里拿着凉鞋，肩上背着大包，光脚驻足海边，体验着北京没有的望远的心情。
一首音乐在她们身边响起，是法国的《我不后悔》，其中一名女孩接了电话。电话对方说道，“佳佳，我看见你了，你是不是背个包站在海边啊？你看什么呢？我们都坐这等你半天了。你回头，举着一双白鞋的就是我。”
接电话的穆凌佳将视线由大海转向沙滩，沙滩上有一排白色的遮阳伞和座椅。一个较大的遮阳伞下坐着四人，其中一个戴着太阳镜的女孩挥舞着白鞋召唤着她。穆凌佳看到白鞋便拍拍身旁娜娜的肩膀，领着娜娜与四人会师。
遮阳伞下有个白色木质圆桌，桌上摆着各色美食。围坐圆桌的四人都是穆凌佳同龄的年纪，其中一对女孩同穿一身白色连衣裙，长相也一模一样，明显是双胞胎，刚才挥舞白鞋的就是她们其中之一。双胞胎旁坐着一位书生气极重的男士，他坐态优雅，微笑始终，头发有点自来卷，眼睛有点深邃，戴着一个伍迪艾伦常戴的黑框眼镜，穿着少见的湖蓝色宽松衬衫，衬衫上还戴着一朵鲜红的玫瑰，整体看来好像有点外国贵族血统。紧贴着贵族男士的是一位穿着高调的女孩，她穿着肉隐肉现的紫色旗袍，嘴上涂着紫色口红，眼镜没有镜片，但镜框与身旁男士是同款，她的头发也是卷的，但并不是微卷，头发全部是浅金色的，阳光下面分外耀眼。四人伞下坐着，外人也能看出是两两一对，一对是孪生姐妹，一对是富贵情侣。
“不好意思啊，很少来海边，刚才就是想看会大海，平时净看手机电脑了，想放松一下。”穆凌佳很快坐到四人身旁，指了指已经坐下的娜娜，“这是我的助理，叫娜娜，新疆女孩，也没怎么见过海。”
娜娜立即起身，“大家好。”
“我给你介绍一下。”穆凌佳指着手里仍拎着白鞋的女孩说，“这是艾蔷。旁边的是她的双胞胎妹妹，艾薇。”穆凌佳指向坐态优雅的男士，“这位帅哥是伯格。伯格和艾蔷都是我在电影学院的同班同学。”
娜娜向诸位点头问好。
“佳佳，这位美女你可能不认识。”伯格指着身旁染着金发的美女，“这是我的助理，Naomi，娜奥米。”
娜奥米友善一笑，露出尖尖的下巴与迷人的双眸。如此相貌，虽是助理，却比许多明星还要好看。
穆凌佳与娜娜回应微笑，卸包落座。穆凌佳挨着艾蔷，娜娜则挨着娜奥米。六人围坐一圈。
“佳佳，你看，好看吗？”艾蔷拿起一直拎着的白鞋。那白鞋原来是双芭蕾舞鞋，鞋的绑带很长，白色的圆点布满了红色的绑带，绑带乍一看像是草莓的纹理。
穆凌佳接过一只，捧在手里端详，“哇，刚才没仔细看，原来是芭蕾舞鞋啊，你就是穿它来的吗？”
艾蔷穿上一只，将红白相间的绑带绑在腿上，艺术气十足，抬腿给穆凌佳看，“怎么样，好看吧？现在国外可流行了，而且这鞋里面可软了，你也试试。”
“姐，你别显摆了行吗？刚才举起来溅我一身沙子。”艾薇喝着果汁，不耐烦道，“再说就你的好看，伯格他们的盘扣凉鞋不也挺特别的嘛。人家就不显摆。”
穆凌佳和娜娜迅速低头看了一眼，伯格与娜奥米穿着一样的人字拖凉鞋。凉鞋整体是黄色的，人字塔扣是柔软的红色绳子做的，夹趾处有一个别致的红色盘扣，画龙点睛。鞋面的黄底上五颜六色，似乎还绣着中式的龙凤祥云。中国皇式的风格与伯格的贵族气质十分匹配，东方设计又很搭配娜奥米的古典旗袍。
穆凌佳与娜娜没有低头多看，她们知趣的摆弄着艾蔷的芭蕾舞鞋。艾薇闷头吃着水果，仿佛刚才没说什么。艾蔷并不高兴，但也没有责备之意。
“你助理说得对，听助理的，鞋有的是机会看。”伯格嬉笑调侃，又转向穆凌佳与娜娜，“吃饭了吗？这菜都有点凉了，都是传说中的海南菜，虽然我没吃出什么特别，不过你们饿了就点，别客气。”
“嗯嗯。”娜娜夹了块文昌鸡，先吃起来。
“你这助理真不客气，比你先坐下，也比你先吃。”伯格笑道。
娜娜嚼着半截，尴尬呆住。
“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老助理助理的？”艾蔷借机发泄道，“娜娜你别管他，该吃吃你的。”
“你们别吵啊，都是我不好。”娜娜慌忙放下筷子。
“不好意思啊，娜娜。你接着吃，我没有恶意。”伯格抬手致歉，“艾蔷同学，你也别生气。我啊，是想借助理引入一个观点。今天算是同学聚会，你我和佳佳毕业以后都变化不小，我难得发现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我们对自己的助理都十分宽容，不像别的演员，把助理当跟班的，当下人。那些演员眼里只有值得高攀的对象，助理如同没有生命的工具，还不如宠物狗呢。”
“你们都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嘛，学艺术的都善解人意。”娜奥米见机开口，“伯格说的对，好多演员真的是不会尊重助理。你们知道李城吧？他表面上成熟稳重，一派暖男大叔形象，其实啊……”
伯格拍了拍娜奥米的大腿，两人相视一眼，娜奥米没续言。气氛略显尴尬。
“其实我发展一直不是很顺利，这你们都知道。”穆凌佳打破了尴尬，面露愧色道，“要不是面对你们俩，我都不好意思说。我算什么啊，我就是个小龙套罢了。你们想想都知道，我怎么会有助理啊。娜娜其实是我朋友，是心理医生。这次能来海上城堡，机会难得，所以就带她一起来了。”
“看来你们仨和助理的关系都不一般呢。”艾薇吃着水果，冒出一句。邻座的艾蔷和伯格用余光瞟了一眼艾薇，似乎有点在意，但都没有接话。
“佳佳，有好事就和朋友分享，你还是那么友善。”艾蔷面向穆凌佳微笑道，眼神中却有些悲悯，“可你知道吗？这个真人秀可并不友善，哎……总之，谁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现在也算个小咖吧，有我在，他们不敢欺负你。”
“谢谢啊。不过这真人秀有什么特别的吗？哪里不好？”穆凌佳问道。
艾蔷还没张口，伯格抢过话来，“等等，佳佳。你这样的学霸，来这之前没做调研？你可不要装傻。”
“否则会被你这个犹太高智商看出来是吧？”穆凌佳快速接话，“娜娜，你知道吗？眼前这位帅哥有犹太血统，学贯东西，智商超群。虽然咱们做过调研，不过肯定不及伯格老师之万一，所以咱们还是听伯格老师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个真人秀吧。”
“伯格老师这么厉害啊，那我们是得好好听听。”娜娜附和。
伞下一男五女，伯格得到了展示的机会。
“佳佳，你脑子真是越来越活了。今天这话题都被你转得好快啊，斗转星移又甩给我了。不过……”伯格清清嗓子，“介绍还是很必要的。你们应该知道，国内高收视的综艺节目大多借鉴于国外，《超级女生》借鉴了美国的《美国偶像》，《奔跑吧兄弟》借鉴了韩国的《RUNNING MAN》，《中国好声音》借鉴了荷兰的《THE VOICE OF HOLLAND》。而咱们参加的这个《疯狂的宝藏》是个国内原创的真人秀，虽然也是高收视，但口碑不敢恭维。《疯狂的宝藏》是个分组寻宝的真人秀节目，每期除了有固定的四位嘉宾，也就是我、艾蔷、李城和晓欣。还会邀请某个电影剧组里的四位演员当客座嘉宾。这个节目最著名的不是寻宝游戏的规则设计，而是邀请来的嘉宾会频频受到节目组的刁难。也正因如此，这个节目的收视率常年破2，达到了全国第一。即便节目的很多环节设计非常突兀，但观众一点都不在意，观众爱看的，是明星难堪的瞬间，也可以说是明星失去光环，还原为凡人的，从天上掉到泥里的瞬间。”伯格顿了顿，“不过本期特别一点，咱们来到了传说中的海上城堡，又逢新年。导演杨飞跟我说，这期会欢乐一些。”
“杨飞的话你也信？”艾蔷直言道，“你忘了他以前把咱们坑得多苦？他越说欢乐，我反而越不放心。这节目除了缺德还有什么看点？”
“怎么没有？助理跳槽还不是看点？”一个穆凌佳和娜娜没听过的声音从围坐的六人之外传来。
六人回头，一中年男子站在他们身旁。
“李城？”娜娜首先做出了反应。
“小朋友好眼力。不错，我就是著名电影演员李城。”李城故意扬声，引来不少目光。
“人家只是读了下你T恤上的两个金字，不是认得你。”娜奥米边说边戴上了墨镜。
李城把双手搭在娜奥米的香肩上，正要说话。伯格再次抢过话来“才发现你这么喜欢偷听啊，城哥。”
“呵呵，才发现你这么不尊重长辈啊，小伯。”李城边说边弯下腰，脑袋靠近娜奥米，闻着她身上香水的味道。娜奥米表情十分煎熬。
“放尊重点。”娜娜看不下去，把李城的双手从娜奥米身上扒开。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城哥，你来这里找尊严吗？”伯格坐直，表情严肃，一只手抚着娜奥米的手表示安慰。
“我看这一男五女，阴阳失调。五个倾听者，只听你一家之言，怕被你误导，所以来补充。有问题吗？”李城从旁边搬了把椅子坐下，紧贴娜奥米。
“我们同学聚会这么隐蔽，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你跟踪了吧？”艾蔷警惕道。
李城用娜奥米的叉子叉起一块芒果，放到嘴边时又用叉子指指了远方，“我不是跟踪你们来的，我是碰巧看见她，跟着她来的。她似乎才是跟踪你们的人。”
李城所指的远方也有一把巨大的白色遮阳伞，伞下坐着一个身穿浅绿色连衣裙的女孩，那女孩戴着浅色的大草帽，手里拿着白色的茶杯挡着嘴，面部只有双巨大的眼睛没有被遮挡。她看到远处的穆凌佳等人望向了她，便转过头去，有点鬼鬼祟祟。
“看见没有，咱们的老朋友心里有鬼啊。”李城坏笑道。
“你认识她？她挡得那么严实，你怎么知道她是谁？”娜娜不情愿地问向李城。
“看她腿上的纹身啊。”李城用叉子指向远方的女孩，“小腿上纹玫瑰，再加上那双大眼，相信看过这个真人秀的都知道她是谁吧？毕竟她与我们在座的三位一样，都是固定嘉宾嘛。”
“台湾的晓欣？”娜娜眯着眼远望。
“新疆女孩好聪明。”李城边说边凑向娜娜，“不过你知道玫瑰是谁的最爱吗？她的那支玫瑰是参加了这个真人秀之后才纹的。你不觉得她和在座的某位有说不清的联系吗？”李城说罢，又把叉子指向了伯格胸口佩戴的玫瑰花。
“列举巧合通常是洗脑的开始。”伯格大声道，“不过娜娜不会被你骗到的。城哥，我在这订的是六人席位，你多余了。”
李城的目光从娜娜转向娜奥米，回应着伯格，“我只是来看看我昔日的助理。真的是好可惜也好可伶，她自称弃暗投明追随了犹太混血，可是她偏偏是个助理。虽然近水楼台先得月，但远方的台湾女孩似乎也是有心之人啊。”李城摸着娜奥米的大腿，贴近娜奥米闻着她身上的香水味，“香水没变，但怎么多了几分骚气？”
“娜奥米你起开。”娜娜说着，向李城泼出了整整一杯的西瓜汁。
娜奥米迅速站起，看着李城被染红的白色T恤，惊讶得张口说不出话。
伯格也站了起来，“泼的好娜娜，他要是让你赔他T恤。你就找我，我替你赔。”
艾蔷艾薇也站了起来。艾蔷强势说道，“赔他T恤？那我们这顿午饭的好心情谁赔啊？看着他就恶心。佳佳，娜娜，我们走。”
六人强硬的态度让李城措手不及，他还没来得及发飙，艾蔷便领头离开了遮阳伞，伯格也绅士般挎着娜奥米远去。李城脱下染红的T恤扔在餐桌上，想要踹倒六人刚刚坐过的椅子，但碍于周围游客的目光没有发泄，只好一脸阴沉远离了海滩。中午的高温似乎激发了他的暴躁，他誓要对羞辱他的六人打击报复。
下午两点，真人秀的八位嘉宾及部分剧组人员在港口集合。导演杨飞终于现身，将来者一一请上了港口的游艇。明星嘉宾待遇不同，杨飞主动恭迎，面对助理都弯腰问好。穆凌佳与娜娜并不奢望杨飞的殷勤接待，但对于登上一艘小艇充满疑惑。
两点十分，游艇出发。铺面袭来的海风让人心潮澎湃，探险般的未知又让人增添了几分紧张。自信的伯格脱颖而出，在甲板上为众人介绍着有关城堡的知识，娜奥米在旁用手机为他拍摄直播。船上的人都围着伯格听讲，台湾的晓欣离得最近，只是站在了娜奥米的盲点，让娜奥米没有一丝察觉。
“每个设计城堡的国王都有自己特殊的喜好。比如德国的茨温格尔宫，被人们称为‘奇瓷堡’。里面布满了世界各国最为优秀的瓷器，有景德镇的瓷器，还有日本的一万里瓷和柿右卫门烧，据说每一种都有上万件。建筑这座瓷器宫殿的奥古斯都二世，虽然有上百位后宫佳丽和皇子皇孙，但瓷器是他的最爱，按现在的话说，是世界第一的瓷器控。”伯格声音很大，有所准备的解说似乎没有受风浪打扰，“瑞典皇后岛宫的主人，古斯塔夫三世，酷爱戏剧和面具，据说一辈子都戴着面具，被刺杀的时候都没摘过。”
“那海上城堡呢？它至少不是由国王设计的吧？是由什么人设计的呢？”晓欣迎风大声问道。
娜奥米听到了身后投怀送抱般的声音，侧身走了几步，与晓欣保持了距离。
伯格没受眼前同性排斥的影响，继续讲着，“有问就有答。我们即将前往的海上城堡的主人，是一对伟大的艺术家夫妇，斯蒂文夫妇。斯蒂文先生是著名的油画家，也是个中文很好的美国人，据说参与过越战。斯蒂文夫人是我们中国人，原名林小婉，是享誉世界的雕塑家，不过她在两年前去世了。据说海上城堡号就是在斯蒂文夫人自知命不久矣前，与斯蒂文先生一起设计缔造的。船上摆放了很多两人生前的艺术品，船身也打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城堡，很少有人进去参观过。所以海上城堡也成为了现今世界最为著名也最为神秘的海上艺术博物馆。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海上城堡自从到达了某一位置，就再也不航行了，很多人说是船身太重，不便航行，但也有很多人质疑这个观点。总之，这海上城堡号充满了玄机奥秘与不解之谜，咱们能够参观真的是三生有幸了。”
“这夫妇俩可够贼的啊。”换了一身红色衣服的李城插嘴道，“海上建一个大城堡，是不是就不用买地，没有产权了啊？哈哈。”
“度君子之腹。”娜奥米低声嘟囔道。
“宝贝，你说什么？”李城走到娜奥米的镜头前。
“达芬奇！”伯格大声喊道，抢着话题，“达芬奇，身为画家，并非建筑设计家，却也设计过城堡，并且引领了当时欧洲城堡与宫廷设计界的时尚。他为法国香堡设计的大型螺旋型楼梯，深得欧洲皇族与贵族的喜爱。衣着华丽的王国贵族们从螺旋楼梯上漫步走下，就如同一部歌剧中重要角色的出场，具有极为特别的形式感与仪式感。皇族的虚荣心是很难满足的。”
甲板上的众人不顾风浪的巨响与李城的打岔，继续听着伯格的解说。穆凌佳与娜娜并没有旅行观光的心情，总是期待伯格讲些有价值的信息。她们站得离伯格不是很近，毕竟她们争抢不过那些明星。
“路上顺利吗？佳佳，娜娜。”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出现在两位女孩身后。
两女孩回头，原来是导演杨飞。
“原来你眼里还有我们呐。”娜娜依旧心直口快。
“照顾不周，照顾不周。”杨飞语气客气，却没有对待明星时谦卑，“没想到在这也能见到你，娜娜，你这是有所公干吗？”
“这不是元旦了吗。”穆凌佳介入谈话，“娜娜放假了，来陪我开开眼界。说起来，还真要感谢把我带上船的杨导呢。”
“别叫杨导了，咱们是老乡别这么客气。”杨飞走近穆凌佳，低声问道，“那你记忆这方面，恢复得怎么样？我看你好像和伯格艾蔷他们一块来的，有没有想起什么？”
“说实话，还没有，绑架前的事，我一点也想不起来。”穆凌佳坦然回答。
“哦。”杨飞意味深长的回应一声，快速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哦什么？你怀疑佳佳的智商和情商吗？”娜娜没有放过任何细节，“难道我们会拖你后腿不成？杨导？”
“没有没有，我就是来关心关心你们。顺便……”杨飞掏出了一橙一黄两个小手机递给面前的两位女孩，“海上有时候信号不好，咱们可以用这个联络。还有啊，这个节目有很多看似寻常，但实际上是故意设计的情节。你们登船以后，无论如何，只要我给你们发短信，你们都要照我说的做。我不会坑你们的，一定要照我说的做。”
两女孩低头看看手机，手机的背面贴着写有自己名字的胶布，穆凌佳的是橙色的，娜娜的是黄色的。
“每人都有吗？”娜娜保持着警惕，但语气变得轻松。
“当然，每人都有。”杨飞看看甲板上的嘉宾们，“我是说每一位嘉宾和他们的助理都有，他们的我都发了，也嘱咐过了。只要我向这个小手机发短信，他们也都会照做的。”
“每个人的颜色都不一样？”穆凌佳也看向不远处的嘉宾们。
“对，每人的颜色不一样。”杨飞拿出一个纸质列表给穆凌佳看，列表上写着每位嘉宾的小手机所对应的颜色。杨飞继续说道，“你是不知道啊，我之前给嘉宾发短信，嘉宾经常说信号不好没收到。没按我的计划来其实也无所谓，但有时候我发的短信是善意的提醒啊，这些大咖就算看见了短信也不当会事。可是事后一旦出事了，又跟我说没看见。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个办法，给嘉宾们发个信号好的手机。我会给他们的手机和这个小手机都发短信，这样他们不能再说没收到了。”
“你们剧组真有钱啊，买这么多小手机。听说这海上城堡轻易上不了，你们是拿钱砸的？”娜娜收起小手机，没有再摆弄观察。
“不是我们有钱，是赞助商有钱，他们帮忙联系的。”杨飞笑道，“娜娜，你不用再拿DV录像了吗？”
“不用了，我又不关心这些。”娜娜举起了挎在脖子上的佳能卡片相机，“我是来玩的。”
“那你们好好玩吧，我还得去通知其他工作人员呢。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杨飞指了指穆凌佳手里的小手机，然后匆匆离去。
穆凌佳与娜娜站在原地，刚要迈步去听伯格的解说，却都停了下来。两人变得表情严肃，不约而同点了点头，向甲板上背风的阴凉处走去。走去途中，她们的长发被海风扬起，两个肉色的隐形耳机分别展露在她们的右耳上。她们盖住头发，走到阴凉处，四顾没有旁人，才安心下来。
娜娜打开相机，举在两人中间。穆凌佳则凑近相机，专注地盯着相机背面的显示屏。远看她俩，就像是在浏览相机里刚刚拍摄的照片，并低声讨论。
“好了，我们走到没人的地方了，接下来呢？”娜娜压低声音对着相机的显示屏说道。显示屏上是打扮休闲的九爷还有年轻警察。
“接下来咱们分析分析情况呗。”九爷在显示屏中占据较多空间，是画面主体。
“可是伯格不是还在讲演嘛，我们现在不去听，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信息错过了怎么办？”穆凌佳皱眉问道。
“没关系，伯格那边的直播，我们这边都盯着呢，之后我们会把直播下载下来的。况且我们之前对海上城堡也做了详尽的调研，不必非听他的，他只是卖弄学识，没什么特别的信息。”年轻警察在九爷身后，举起显示着伯格讲演直播的笔记本电脑给穆凌佳看。
“还是说点你们该注意的事吧。”九爷把年轻警察举起的笔记本电脑按下，“诸福之前推理过，他认为与电影学院保安同在一辆金杯车上的，应该是位女性明星，她本是我们应该关注的对象，但我现在要扩大一下范围。车内坐的是明星，这点我认为没有问题。男性在看到金杯车里的人后，都整理了衣冠，注意了自己的仪表。这个细节可以说明，车内有女性，而且是相貌出众的美女。问题在于，这个女性如果是某位男星的美女助理呢？”
穆凌佳与娜娜面面相觑，顿生茫然。
“那辆金杯车我们研究过。”九爷继续分析，“打开车门后，能够直接看到的，只有两人。车中的某人能够被所有被害者认出，说明车门打开后，至少可以看到一位名人。如果此人并非相貌出众的美女，那么让男性注意自己着装的，就是他身旁的美女了。如果这个美女，是伯格或李城的助理娜奥米，那么他们也有嫌疑，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也会值得关注。除此之外，我补充一点，除了你们见过的这四位固定嘉宾，还有穆凌佳之外，另外将会参与这期节目的三位嘉宾都是男的，而他们所带的助理也都是男的。他们并不是没有嫌疑，他们如果出现在那辆金杯车上，也可以带一个美女坐在旁边。但据我们所知，他们与穆凌佳没有太多直接或间接的交集，这一点我之后还会想办法确认。总之，我们主要怀疑的对象，还是在你们登船之前见过的那几个人，尤其是智商超群的伯格。我看过他的资料，16岁就获得了全国国际象棋亚军，19岁就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悬疑推理小说。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作案动机，毕竟他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还是明星，名利不缺。但他至少，具备设计这套层迷局的智慧。”
“还有时间。”年轻警察插进话来，“你们中午见过的那四位真人秀的固定嘉宾，可以说是如今演艺圈挣钱最多，又最轻松的明星了。他们每年拿的这个真人秀的分成，比同等级别的演员演三部电视剧的片酬还多。近两年，他们除了这个真人秀，就只拍广告，可以说有大量自由支配的时间。相比之下，另外参加的三位嘉宾，今年就非常忙了，多数时间都在剧组里。所以我们初步认为，他们参与作案的几率很小。还是伯格，娜奥米，艾蔷，艾薇，杨飞嫌疑更大。”
“庸者自碌碌。这句话的本意是，失败者注定碌碌无为，不为人所知。”九爷起了新的话题，他稍稍瞄了眼年轻警察，继续说道，“这是孔明打动刘备的名言。韩羽的师父周权听了以后，感慨说，可以改成碌碌则庸。忙碌的人没有时间精进，自然变得平庸。我对这种说法还是比较认同的，没有时间，人是无法提高的。韩羽刚才提过，那四个嘉宾平时时间充裕，就算保安的同谋或指使者不是高智商的伯格，其他几人也未必不能花时间去提高自己，进而设计这个让我们费解的套层迷局。”
“明白了，中午见的那几个人，我们会格外留意的。”娜娜坚定回应道。
“其他人我们也会关注的。海上城堡里已经布置了三亚警方的便衣，你们注意安全就好。”年轻警察关切地直视着屏幕中的娜娜，又看向穆凌佳，“穆老师，面对大学同班同学，您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不好意思，确实没有。”穆凌佳懊恼地摇头。
“没关系。”九爷面色轻松的摆了摆手，“如果登船之后，还有人问你关于记忆的事，就说没想起来。如果你的失忆可以被犯人所利用，那你就将计就计，也许可以成为我们破案的突破口。当然，安全问题不用担心，我们会继续通过娜娜身上的卡片相机观察的，船上的便衣也会关注你的。赶紧回到甲板上吧，别离开人群太久，让他们怀疑了。记得随时给相机充电，我先挂了。”九爷结束了通话。
娜娜手中相机的显示器一瞬变得漆黑。穆凌佳支支吾吾，好像有话要说。
“怎么了？佳佳。”娜娜一边问着，一边检查着相机的电量。
“我在想。”穆凌佳轻叹一口气，“我刚才没有当着韩羽的面说。其实，我觉得，设计套层迷局的，也许不是咱们见过的演员，也许是韩羽的师父周权先生吧。他不是有点好色吗，也许他被美色利用了，也许那个犯人只是个长得漂亮的女星呢。比如晓欣，她可是当过台湾小姐的。”
“那怎么不是艾蔷呢？”娜娜友善地直视穆凌佳问道，“你不要把同学都想得那么亲近啊，他们不是没有嫌疑的。到底谁是犯人，我们也讨论不出来，还是顺其自然吧，我是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穆凌佳点点头，与娜娜重新回到了有讲演可听的甲板上，观察起了所有人的动态。
很快，甲板上众人的注意力就被越来越清晰可见的一片灰色砖墙所吸引，人们举起手机纷纷拍照，记录着难得一见的海上奇观。
“如你们所见，筑建在这艘大型游轮上的就是传说中的海上城堡。”伯格导游般大声讲道，“我们现在看见的这些高大宽阔的灰色砖墙就是它的围墙，看起来有点监狱围墙的感觉。正是因为它们隔离了城堡内外，所以海上城堡的神秘才举世闻名。如果不是高空俯瞰，或是被邀请进去，城堡内的精彩是很难被人知道的。”
“确实有点像监狱呢，哈哈。”晓欣依旧距离伯格很近，专注听着，主动陪笑。而甲板上的人们似乎早已听腻了伯格的讲演，趋之若鹜般走到游艇边缘，迫不及待的想要飞到那海上城堡里去。
“城堡里一定有很多秘密，才这样严加防范。这就像伯格一样，始终让她的新助理守口如瓶，不知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李城突然走了娜奥米手机镜头的前面。
“你干什么？”娜奥米边说边关掉了直播。
“你打扮这么艳丽，是来做助理的吗？”李城走到娜奥米与伯格之间，“伯格同学让你拍摄，就是想让你做个透明的人，不存在的人。他怕你八卦，怕你多嘴……”
“我们走吧，正好上船之后就不可以直播了，咱们签过保密协议的。”伯格扒开挑拨离间的李城，牵着娜奥米的手走向众人集合的方向。
李城原地坏笑，好似得逞，没有多语。他与别人不同，似乎没有带助理，拎着背包独来独往。他找到卑微的导演杨飞，把包甩给后者，自己双手插兜潇洒走着。杨飞只好当个临时助理，尾随其后。
承载众人的游艇贴近了名为海上城堡号的大型邮轮，大型邮轮上伸下一个长长的云梯，仿佛欢迎攻城。众人借梯登船，没有耽搁。心中怕是同样的感慨：终于登上了期待已久的海上城堡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