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秦钦抹黑偷偷摸摸穿衣服。
灯被突然间按亮,邓展能坐在床上,赤裸着上身,揉着眼睛问:
“你干嘛呢?”
秦钦低着头,不敢看邓展能,那个那个的说了好几遍,才说上一句:“那个……我、我手机没电了……我得、我得回去充电……”
邓展能本来挺困的,听秦钦这么说,瞬间就被气精神了。
回去给手机充电?她睡完想跑就给他这个理由?简直要被气死!
他下了床,双手扶住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束缚住自己不爆发出来,他深吸了几口气,不行,又转身去拿烟,都夹在手指上了又放下。
秦钦当然知道他生气了,她站在那里小心观察他,光着脚,一动也不敢动。
邓展能回头,一看就看到了秦钦这个状态,目光一接上她赶紧又转过头去,解释道:
“我俩的手机充电器不、不匹配……”
“我、我一般都是晚上充满电白天用一天的,续航能力特别、特别好……你、你手机的续航能力咋、咋样?”
他就那么看着她,没动,好像怒气更大了,秦钦就更不敢动了。
秦钦想的是,转移话题,消减邓展能的怒气。
邓展能想的是,我都这么生气了还问我手机续航能力好不好?
过了一会儿,秦钦又小心地说:“你、你别、别生气,我就是、就是充个电,要不我把充电器拿过来?我拿过来充电行不行?”
邓展能看秦钦服软了,心也软了,竟然有点儿想笑,不只是被气的,还是被逗的,他刚才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坐在床上,又把刚才放下的那支烟拿了起来,点燃,才转过头,又看了秦钦一会儿,站起来把秦钦的拖鞋拾起来,送到她的脚边,然后又坐到床沿上抽烟,他弓着背,仿佛在思考,再看向秦钦,眼神多了一丝玩味。
秦钦把拖鞋穿上,打了个哈欠,打到一半,眼神不经意地路过邓展能的眼神,吓得那一半又给吃回去了。
邓展能这才掸了掸烟灰,缓缓开口道:“想走?”
他挑着眉毛,嘴角现出浅浅的笑,笑得秦钦心理发毛。
如果她现在有失忆机可以让邓展能把她想跑的记忆忘掉,或者有时光机回到半个小时之前,那该有多好!可她现在只有电量不足的手机,手机还没有让人失忆或者穿越的功能简直太不智能了,现在她只是感叹科技进步的任重道远以及自己做这种事情的毫无经验。
见秦钦没说话,邓展能又说:“想走也行。”
秦钦打断自己的忧思,转眼看向邓展能。
邓展能说:“但是不能就这么走。”
秦钦紧张地等着邓展能的下文,只见邓展能又吸了口烟,悠闲自在地问:
“今晚怎么样?”
“啊?”
邓展能又问:“还难忘吗?”
秦钦的老脸一红,低着头,只能勉强回答含糊不清的单音节。
“啊……”
邓展能笑得有点儿邪性,说:“那给我唱首《难忘今宵》再走。”
“啊!”
防不胜防!防不胜防!生活真是防不胜防!
秦钦万万没想到,她也有今天!“风水轮流转”和“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这两句话如同银行led屏上的理财广告一样被无休无止的在她大脑里滚动播放。三更半夜,她的身体和脑子都不如白天好用,偏偏这个时候还让她承载了这么复杂的情感和记忆,她很后悔,她跑只是因为害怕第二天见面会尴尬,现在可倒好,更尴尬!
可她此刻如果承认错误,回床上睡觉,那她不是又认怂了?她必须要让他知道,她真的是要回去充电,而不是睡完就跑!
秦钦硬着头皮问:“能、能不能换首歌儿?”
邓展能问:“怎么了?”
秦钦叹了口气,苦笑道:“你的品味怎么和我的一样?咱俩应该有文化代沟啊!”
邓展能马上问:“你也让别人唱过《难忘今宵》?”
秦钦也马上回答:“没!没有……”
邓展能轻飘飘地说:“那就唱吧。”
秦钦心想,唱就唱,她唱得可比徐来好多了,于是越唱越有信心,越有信心声音越大,就在她饱含深情的即将结束这首歌儿的高潮部分时,有人咚咚咚地敲门。
敲完就大喊:“几点了还唱《难忘今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咋地你们是想让全楼的人今天晚上都难忘今宵啊!”
邓展能赶紧道歉并保证再也不唱了,隔着门,外面没有声音了。
秦钦小声说:“都是你!”
邓展能也小声说:“是你唱的。”
秦钦回嘴:“是你让我唱的!”
邓展能问:“还回去?”
秦钦这才又想起来,很认真地说:“回啊,我手机是真没电了!”
不回去,《难忘今宵》不是白唱了。
邓展能这一晚没怎么睡好,秦钦也是。
她早早就起来,收拾宠物的屎尿屁,喂了饭,倒了水,还给奇奇做了按摩,她看到奇奇的时候有点尴尬,可这又没什么好尴尬的,于是更尴尬,觉得自己在这个事上竟然会尴尬简直白痴。
秦钦看了看手机,时间有限,在报社工作的最后一段时间里,她不想迟到,所以她在遛狗和给邓展能做早饭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她第一次给邓展能做了早饭。
邓展能收到了秦钦的微信,那个时候秦钦已经出门了,他有点儿迫不及待的去隔壁认领了自己的早餐,两个葱油饼,一碗粥,一份咸菜一个煎蛋,味道还不错。
吃完了早餐的邓展能终于完全消气了,他可以给她些时间,其实也不是什么改变都没有,这不是已经有葱油饼了嘛,想到这儿秦钦就打来电话了,邓展能在接起来之前还翘了翘嘴角,看来不止有葱油饼,还有更多。
秦钦接通了就问:“小邓,能不能帮我个忙?”
口气听起来很着急。
邓展能说:“你别急,慢慢说。”
秦钦说:“我爸妈今天要过来看我,能不能用一下你的房子,他们不喜欢宠物。”
邓展能说:“可以啊。”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房子算什么,昨晚身子都让你用了。
秦钦说:“太感谢了!中午我去你店里取钥匙可以吗,他们下午会过来,应该会住一晚,不过你放心,不会住太久的,按照以往的经验,顶多两个晚上。”
邓展能乐了,他说:“没关系,中午我过去找你吧,你请我吃饭就行。”
秦钦说:“那个……能不能麻烦你收拾一下屋子?其实你房间已经很干净了,我就是想让你先把那些男性生活用品先藏起来可以吗?”
邓展能在电话那头没有马上说话。
秦钦说:“我爸妈他们……他们比较……保守……”
邓展能这才说:“知道了,能想象得到。”
挂断电话,邓展能收拾了一下,然后带着奇奇和伍迪去店里洗澡,秦钦在办公室严阵以待,仔细思考还有什么没想到的地方,这时候罗齐丽丽叫他去胡总的办公室,说是奖金到账了,让她过去签一下字,就在她站起来的一瞬间,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儿必须要提醒他,如果那个没收好被她爸妈看见,那她就完蛋了。
事关紧急,秦钦便走边发微信,就在她到达胡总办公室的门口,这条微信终于被秦钦发了出去,内容是:
别忘了把安全套藏好!
中午,邓展能带着伍迪和奇奇过来找秦钦吃饭,因为有狗,他们找了一家大排档,坐在靠边的位置上,奇奇因为生病比较蔫儿,伍迪因为吃饱想睡觉,这两只狗都看着特别乖。
秦钦点了两份凉面,拿着号码牌和两瓶汽水坐在邓展能对面问:
“怎么把他俩也带来啦?”
邓展能反问:“我们仨中午过来找你吃饭你不高兴?”
秦钦笑着说:“高兴。”
然后低头去摸摸这个,撸撸那个,一脸的慈母笑。
邓展能也笑,看着他们仨,喝汽水。
中午大排档人有点儿多,叫了好几个号码也没轮到他们这一桌,秦钦等得有点儿无聊,随口问邓展能:
“都收拾了吧?”
邓展能点点头,说:“放心。”
秦钦说:“谢谢你啊,小邓。”
邓展能没说话,继续喝汽水,汽水都快喝完了,秦钦突然把头凑过去小声问邓展能:
“那个……也收好了吧?”
饭店太吵,邓展能没听清,问:“什么?”
秦钦有点儿难为情,她又凑近了一些,说得有些艰难:“就我给你发微信的那个!”
邓展能愣了愣问:“什么微信?”
秦钦以为她又没听清,于是抬起屁股凑得更近,说:“就上一条啊!我让你收东西的那一条!”
邓展能说:“我没收到那样的微信啊,你让我收东西不是打电话说的吗?”
说着又拿了手机,翻出了他和秦钦的聊天记录,说:
“你看,我没收到你说的那条微信。”
两人对视了三秒,一,二,三,然后秦钦迅速归位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定睛一看,瞬间爆发出强而有力的一声“啊”,声音亮到整个大排档的人都看向他们,啊完她就倒在了座位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邓展能赶紧过去拉秦钦,拉了两下都没拉动,由彻底的绝望而生出的蛮力使她像死猪一样沉重。
邓展能又转过去看秦钦的手机,发现她确实发了那条微信,只不过是发给了她的亲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