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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姻缘树(下)

相思鸟注意到两个孩子的目光,心里一惊。

她心里莫名的有些惊慌,“树爷爷,我被发现了!我们快走吧!”说罢就急忙准备要飞走。

树灵老人不慌不忙的说:“小相思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这两个孩子看着你只是因为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小鸟,没有恶意的。难道你没看出来他们很喜欢你吗?”

相思鸟看了看两个孩子亮晶晶的大眼睛,犹豫着说:“那我该怎么办呀?”

树灵老人笑道:“你过去,和他们做朋友就是了。这两个孩子正是启蒙的时候,如此,你既可以和他们交朋友,又可以日后和他们在一起学习,不是两全其美吗?”

做朋友?相思鸟有些犹豫,她又看看两个孩子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最后坚定的说:“好!我去和他们做朋友。”

于是,温初和温萦小朋友就看到,那只五彩缤纷的、圆滚滚的小鸟儿轻轻一跃,跳到了他们的桌子上。

温初一愣,没有想到这只小鸟竟然一点也不怕生,他很想伸手摸摸,又担心吓跑了鸟儿,可是温萦显然就没想那么多,她朝着相思鸟伸出小手,轻声说:“小鸟儿别怕,快到我的手心里来。”

“树爷爷,怎么办?”相思鸟又有些退缩了。

树灵老人安抚道:“这个小姑娘在对你表达善意,她是想和你做朋友呢,别怕,去吧。”

在温萦和温初惊喜的目光下,相思鸟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轻轻地跳到了温萦的掌心上。

“哇!”温萦笑了起来,“它真的过来了!”

正在这时,二人一鸟的耳边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脉脉,你在做什么?”

温彦在房内看书,一听到她的笑声,便猜测是小丫头写字写腻了又在偷懒。他来到房外,皱着眉头对温萦说:“不好好写字,胡闹什么?”

温萦双手捧着小鸟给他看,有些委屈地说:“爹爹,我,我只是看到了这只小鸟而已。”

温初担心姐姐挨罚,也连忙说:“爹爹,是这只小鸟太漂亮了,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所以,所以姐姐才会笑的。”

那是一只有着五彩羽毛的小鸟,在窗前阳光的照射下,流光溢彩,华丽非常。这样的鸟,他从未见过。

温彦头脑中忽然浮现出这样一句话:有鸟焉,其状如鸡,五彩而文,名曰凤皇……

那是古人曾在《山海经》中记录过的神鸟,难道,它真的出现了吗?

这一只鸟的羽毛虽然是五彩的,但是体型和普通的鸟儿一般,十分娇小,并不是书中记载的样子。

山川本就有灵,这附近又生长着一棵近千年的姻缘树,保护一方百姓的姻缘,此处实在是个洞天福地,这只鸟即便不是凤皇,也应该是一只有了灵性的代表祥瑞鸟儿。

温彦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稍稍放缓了语气,问两个孩子:“这只鸟是哪里来的?”

温萦见他好像消气了,又开心起来,大眼睛里满是欣喜:“这只鸟原本在窗子外头站着,然后就自己飞进来了,开始站在桌子上,后来我叫它到我手上来,它就到我手上来了,就好像能听懂我的话一样!”

听得懂人话?

温彦看向温初,温初睁着清澈的大眼睛点头说:“是的爹爹,你看,它现在还在姐姐手上站着呢。”

从刚才到现在,那只鸟仍然在温萦手心里站着,没有丝毫要飞走的意思。

温彦思索了一番,对抚摸着小鸟的温萦说:“脉脉,你叫它飞到我这里来。”

闻言,温萦看着小鸟,轻轻的说:“小鸟儿,你不要怕,飞到爹爹身边去吧。”

这一次,小鸟立刻就飞了过来,在他身边打着转。

温彦惊异的伸出左手,小鸟就立刻停在了温彦的左手上。

“这是一只有灵性的鸟儿。”温彦说着,轻轻将鸟儿放在桌子上,“就让它呆在这里吧,你们两个继续写字,不要偷懒,吃过午饭以后爹爹就带你们出去玩儿。”

说罢,温彦转身就去厨房找出两只小碗,一只装着小米,一只装了清水,放在木桌上,是给小鸟准备的食物。准备完这一切后,他没有回到房中,而是拿着方才看的书,坐在了孩子们的不远处,暗暗观察着小鸟的举动。

孩子们开始写字,而那小鸟则站在温萦和温初之间,时而看看左边,时而看看右边,然后不时地在桌子上划划小爪子,竟然好像是在学写字一般。

温彦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颇不平静:如今想来,那古时流传下来的典籍之中,有些记载竟是有迹可循的,姻缘树有灵,守护一方姻缘,此鸟有灵,大概也守护一方土地。

天地灵气之所钟,山川万物即有灵。

自然万物的秘密,古往今来从没有人能彻底领悟,也许,即便是千年以后,也依然没有人能够参透吧……

午后。

温萦和温初写了一上午的字,终于熬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两个孩子开开心心的跑去吃午饭了,只留下一只小鸟站在桌子上。

相思鸟呆呆的站在桌子上,对树灵老人说:“树爷爷,他们去吃午饭了。”

树灵老人指着两只碗说:“他们也给你准备了午饭。”

相思鸟看看黄澄澄的小米,走到水碗旁边喝了一点水,清澈的水碗中倒映出她小小的脑袋。

“一会儿我要一起他们出去玩,和他们交朋友。”相思鸟说。

树灵老人笑了:“慢慢来,一定可以的。他们是很友善的一家人,和他们交朋友是很不错的选择。”

午饭过后,正当温彦准备出发之际,院子里走进来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子。

温萦兴奋地蹦了起来,“是舅舅!舅舅来了!”她像一阵小旋风一样,欢快的跑出屋门,张开双臂扑向杜卓,杜卓哈哈大笑,弯下身子,一把抱起了活泼的小女孩,走进了屋内。

温初并没有太多的动作,只是那双沉静的大眼睛此刻正亮晶晶的看着杜卓,并且,他的脸上带着一个发自内心的大大的笑容。

杜卓的到来让孩子们感到很开心。

二人落座,杜卓放下温萦,摸摸温初的头笑着说:“小初,有没有想舅舅?”

温初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温彦浅笑着说:“我刚要带着小初和脉脉出去,你就来了。”

“我是来给你送信的。”杜卓从怀中掏出两封信递到温彦手上,“只是这次有两封,送信的人说有一封是你从前的的夫子送来的,京城那位一并叫人送来转交给你了。”

夫子的信?

温彦觉得很不对劲,自他入京以来,夫子来信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何况如今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夫子他的隐居之地,

夫子怎么这时候送信过来?他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安。

杜卓见他心事重重的,以为他还在难过和杜脉之间的事,也不知该怎样安慰,不想。不经意的一瞥,竟看到一只五彩的小鸟安静的站在桌子上,好像悄悄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这样的鸟,我还是第一次见。”杜卓惊奇的对温彦说,“它好像在听我们说话似的。”

温彦笑着说:“这只鸟确实很不寻常,它在这里出现,想来应该也是有灵的。”

“我竟从没见过它,大概是你与它有缘吧。”杜卓说着站起来,“不是说要带孩子们出去吗,我和你们一起走走去。”

“好。”

相思鸟见他们走了,也从窗子里飞出去,和树灵老人一起跟在四人身后。

两个大人互相交谈着,并没有注意到小鸟的举动,温萦走在最前面,只有温初注意到了她小小的身影。温初觉得,小鸟像是想跟着他们,但是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又不敢靠的太近。

于是他悄悄停下脚步,试探着对相思鸟说:“小鸟儿,你站到我的肩膀上来,好不好?”

相思鸟闻言,立刻站在了他的肩膀上,温初开心的笑了,他用手护住小鸟,小跑几步,跟上前面几人的队伍。

前方不远处,正是那棵生长了多年的姻缘树。

“时间过得真快,已经是六月了。”

“是啊,我已经要二十六岁了。”

“岳父还常常念叨你吗?”

“说的再多我也不听,索性就不说了。”

“姻缘树就在眼前,既然你来了,不如就许个心愿吧,也许真的能够实现。”

清风拂过,姻缘树的枝叶沙沙作响。

杜卓笑道:“父亲大人说的对,我没有姑娘喜欢,即便祈祷一整天也没用。”

“哪里是你没有姑娘喜欢,只是你不肯喜欢别人罢了。”温彦说,“如果我当年没去荷花会的话,也许永远都不会遇见脉脉。爱情是需要缘分的,可是,你总要愿意寻找,愿意接受才行。”

“缘分?那样好的东西,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有了。”杜卓还在笑,可他说出的话,却让人感觉是那么的淡漠。

温彦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在说笑,他很认真,可是他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人心底发慌,温彦有些恍惚,如果他现在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那么他能够确定,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已经对爱情绝望的男人,一个已经绝望到心如死灰的男人。

他不必说什么了,也许,也许他们是一样的,温彦这样想。

树灵老人发出一声叹息:“不再祈祷,不再期待,是因为不再需要了。因为,他想要的已经彻底失去了。”

相思鸟站在温初的肩膀上看着杜卓,忧伤地问:“原来他也失去了爱人吗?他看起来很让人难过。”

树灵老人回答道:“爱情,不只是甜蜜的、幸福的,也不只有长相厮守这一个结局。有的中途离散,有的求而不得,有的各奔东西。有时候,爱情是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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