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房门被一脚踢开,十几个士兵涌进来,为首的一个大喝道:“你是马充?”
马充端端正正的坐在案前,抬头扫了他们一眼,似乎丝毫并不惊异于他们的到来。
他面不改色的说:“你们奉了谁的令,竟然如此无礼。”
那士兵又道:“哪来那么多废话,你只说你是不是马充!”
马充说:“我是。”
话音刚落,站在前排的两个士兵便不由分说的上前抓住他,厉声喝道:“抓的就是你,走!”
马充任由两个士兵押着他走到屋外,强忍着双臂的疼痛,却并没有反抗。
此刻的庭院里,大大小小的仆人们都聚在一处,这些人颤抖着,脸上写满了惊恐,马充忍不住想,这些仆人们也许从来没有想过,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名门权贵,也有零落成泥,被碾作尘土的一天。
马充忽然说:“我知道你们是来抓我的,他们只是仆人,请不要为难他们。”
为首的士兵冷笑一声,说:“你大可放心,我们与你不同,绝不会滥杀无辜!”
话音刚落,他又一声令下,士兵们押着他出了府邸,直奔宫门而去。
……
皇帝独自站在宫墙上,看见士兵们押着马充赶来,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居高临下,对着底下的士兵高声道:
“就是此人,诬告严将军有谋逆之心,谋划着杀死了严将军!”
士兵们立刻群情激奋,高呼道:“杀了他!杀了他!为严将军报仇!”
“为严将军报仇!”
马充狼狈不堪的跪在宫墙外,仰着头去看那位正义凛然的帝王,忽然冒出一句话:
“陛下!你可记得那一日我在宫门外跪了一夜,究竟所为何事?”
那几个士兵听他这样说,皆是一愣。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道:“逆臣,休要胡言乱语!”
“陛下,臣知道今日难逃一死,严将军一事,臣无话可说。”马充冷笑一声,顷刻间变了脸色。
他声嘶力竭的道:“昏君!那日我本是要告诉你严风旧部造反一事,而你却不以为然,竟只顾取悦你那新宠盈妃!枉我一心为你,为了巩固你的江山社稷,害死严将军,弃仁义道德而不顾!”
秋日里的凉风一阵一阵的吹过,吹得人遍体生寒。
皇帝苍白着一张脸,似乎竭力使自己保持镇静,道:“逆臣马充,谋害国之栋梁,言行无状,以下犯上,其罪当诛!”
马充仰头大笑,道:“昏君,你等着吧,等你亡了国的那一日,你的下场会比我惨上千万倍,我等着,我等着!哈哈哈哈哈!”
皇帝死死盯着毫无惧色的马充,厉声道:“诸位!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杀了他!杀了他!”
“为严将军报仇!”
“为严将军报仇!”
王将军眯着眼睛看向宫墙之上的皇帝,心中忽然没来由的慌乱起来。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看小皇帝已经扭转了局面,都这个时候了,薛逸怎么还没到……
马充转过头去,问押着他的士兵们:“怎么还不动手?”
几个少年犹豫的问:“真的是你杀了严将军吗?”
马充点头,“没错,若没有我,严将军也许就不会死。”
为首的士兵沉默了片刻,问道:“若没有你,皇帝会叫其他人杀了严将军,对吗?”
马充轻笑一声,道:“那又怎样,快动手吧!”
那士兵又道:“可是最该死的人不是你。”
马充回头看看他,忽然笑了。
“小兄弟,你回头看看,仔细听听,那数以千计的你的弟兄们,都刻不容缓的想要了我的命,即便最该死的不是我,我也必须死了。”
那士兵抬起头看了一眼依旧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们。士兵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刀,狠狠砍了下去。
温热的鲜血如泉涌一般喷射出来,溅在了宫墙上、他的甲胄上,甚至是脸上。
他身后的士兵们都欢呼起来,为这鲜血感到舒心快意,可是他没有。他从前杀过很多人,可是只有这一次,他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