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浮都,云学院,第九灵区。
“左卿,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少女的声音温婉清脆却又有着少年人的英气。
“嗯,怎么说呢。那个莫名其妙的问号暂且不提,单就那个‘源碑’之上的裂纹难道不是很让人浮想联翩吗?”
左卿绫也不太在意身旁的少女,自顾自地前行着。
闻言,少女也没有说话,仅仅只是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具体的情况是什么我也不好说,甚至是完整的猜测都没有。但是,很明显那不会是正常现象对吧。那么现在静观其变,等此间事宜都安定下来之后再一探究竟也不迟。毕竟,那个家伙也算是熟人,你说是吧。”
话语落下,左卿绫微微打了个哈欠,许是有些累了。
毕竟刚才临行之前狠狠地踹了一脚某个自称龙鸣的虫子。
双眸之中有些许温热充盈,视界稍微模糊,但是眼角余光之处仍旧瞥到了身旁的少女。
“你很喜欢那样子的打扮吗?”
左卿绫停下步伐,认真地盯着身旁的少女。
视线所及之处,那是黑袍兜帽,不知形容的存在。
“嗯。我这样子很奇怪吗?”
那不知形容的少女也随之停下,同样认真地反问左卿绫。
话语落下,左卿绫瞬间窒息。
无言的沉默在两人之间逐渐弥散,此间变得微妙了起来。
许是过了瞬间又或者很久。
“你,难道没有发现,周围的视线很扎眼吗?”
左卿绫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艰难说出口。
“嗯,发现了。但是没什么感觉。”
那不知形容的少女,依然认真地回答着左卿绫,一片赤诚。
闻言,左卿绫嘴角微微抽搐,无言以对。
这黑袍兜帽原来还自带屏蔽功能的吗?
片刻之后,她深深地吸气,收敛心绪。
“虽然我并不讨厌万众瞩目,但是可疑人士的待遇恕我拒绝。所以,今天我就要带你去换装!”
话语落下,左卿绫完全不给少女反应的机会,直接牵起她的手冲冲冲。
——
云州浮都,云学院,第七灵区,学政楼,云学院院长办公室。
“姚月!你最好解释一下,你今天干的好事!”
并不算宽阔的室内,老者的声音平缓且不带起一丝波澜。
是古井无波,还是暴风雨之前?
老者双手十指交叉置于那厚重的木质桌面之上,眼睑微敛,掩盖起了浑浊眸子。
对于岑宗游的此番姿态,姚月翻了翻白眼,甚至都懒得回答。
此情此景,映入眼中。
岑宗游老脸一黑,沟壑纵横的苍老容颜之上微微抽搐,牵动了那历经沧桑的法令纹。
但他终究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捏着眉心。
毕竟,这是自己允诺她的。
只不过没想到这么麻烦。
是的,是麻烦,而不是损失的问题。
虽然‘源碑’的损坏也是不小的损失,但最为让人头疼的还是术阁那群人。
‘源碑’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损坏,以那群人认真到堪称顽固的性子,他们必定会百般纠缠追究到底,并且肯定会趁机索要巨额的研究经费。
一想到既要划钱给那群人,又要陪他们没完没了地打嘴炮,岑宗游当即就是心头一颤。
片刻之后,老者像是心神俱疲一般,无力地摆了摆手。
“算了,没你什么事了,你先滚吧。”
但是岑宗游的话语对于姚月来说并不是如蒙大赦而是没什么必要的废话。
“你就是要说这些?”
姚月一脸的不耐烦。
但是岑宗游仅仅只是沉默无言地开始处理工作。
见到老者此番作态,姚月啧了啧嘴。
于是她不再停留此间,直接转身离去。
因为她此行的目的可不是来听这个老处男的抱怨的。
只是在姚月将要踏出此间的瞬间,有老者那不知意味的疑问传来,不知是劝阻还是确认。
“后悔吗?”
女子似乎没有听到,不为所动,也没有回头,就此离去。
倩影转瞬即逝,此间恢复了原有的安静。
——
云州浮都,云学院,第七灵区,学政楼。
并不奢华的茶室之中,有着莫名的沧桑古朴之感。
茶杯在冒着淡淡了白雾,没有香味且清淡透明。
商钧正襟危坐于椅子上,静静地盯着那茶杯之中的白开水,任由着它慢慢失去温度。
就像是此时的自己,凉凉。
但是商钧还想要稍微尝试挣扎一番。
于是他不再迟疑,不卑不亢。
“请问,这是在干什么?”
话语落下,但是商钧却没有得到回应,有的仅仅只是比之刚才还要让人不自然的视线。
而视线的源头则是一位老者。
此时的老者不住地打量着的商钧,似乎在观察着什么稀罕素材。
令人不适的视线肆无忌惮地停留在身上,商钧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老头怎么回事?!
明明在测试会场之时还表现得挺生气的,但是现在怎么一副变态的模样?
有病是吧!
商钧很想要直接出言怒骂,但是一想到之前在测试会场的那场骚乱还有那块布满了裂纹的石碑,到了嘴边的话语却是始终说不出口。
毕竟,那多多少少有自己的责任。
没错,就是多多少少而不是全部。
因为商钧大概能猜测到会发生那般事故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首先,考虑到商钧并不会对自身的存在有什么错误的中二认知。
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天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才导致‘源碑’混乱崩坏。
那么,可能性不外乎两种。
那就是‘源碑’本身存在问题,只是凑巧轮到自己的时候坏掉了。
又或者,被人为地动了手脚。
而被动了手脚的对象既可能是‘源碑’,也可能是自己,或者两者俱是。
但是与其说这是两种可能性,不如说是一种,并且大概率就是一种。
因为第一种可能性发生的偶然性实在是太大了,堪称离谱。
毕竟是三大学院之一的云学院,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会做出让自己丢脸的事。
所以,很可能就是第二种可能性了。
而第二种可能性发生的话,无论商钧的主观意愿是什么都没有办法推掉自己的那部分责任。
因为在第二种可能性之中,商钧自身可以说是诱因也不为过。
但是无论商钧对这场骚动有什么自我的认知与想法,那也仅仅只限于他自己而不是其他人。
比如说,这个还在不住地打量着自己的老头。
意识到这些既定的现实,商钧一阵头大。
而就在商钧逐渐无奈暴躁之时,老者终于不再保持沉默了。
“小子,你是想全款还是想分期?”
老者盯着少年,认真地征询着他的意见。
闻言,商钧就是一阵窒息。
他不怕这个老头无理地要求他如实招供,但就怕这个老头直接提钱。
原因很简单,因为商钧没钱。
所以他没有说话,又或者说,说不出话。
沉默在此间逐渐弥散,仿佛回到之前,但却又多了几分尴尬与沉重。
片刻之后,商钧面无表情,缓慢地端起了那杯已经凉了的白开水,一饮而尽。
就当是酒壮怂人胆了,他认真地盯着老者,想要给出自己的回答。
但是只要一想到之后要背负那莫名其妙的巨额赔偿债务之时,简直无法接受。
“我没钱。”
话语落下,商钧放下茶杯,浑身缓缓地放松了下来。
摊牌之后反而轻松了。
少年的答案似乎在老者的预料之中,枯槁的形容之上展露笑容。
“我知道,不过没关系。你只要帮我个忙,不要你赔偿也不是不可以。”
老者似乎没有为难商钧的意思,体贴亲善地为他给出了别的选择。
话语落下,商钧剑眉一挑,但却没有立即答应。
因为他知道,无论得失都是等价的。
宁愿放弃掉那种明显就是巨额的赔偿不要,那么这个忙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商钧不知道,但是却很清楚这一定不会是什么简单轻松的差事。
老者似乎也知道商钧的心思,所以他也不再拐弯抹角,坦然直言。
“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你大可安心。虽然你拿不出相应的赔偿,但是我也不会说要坑害于你。只是,你之后的修行之中能否修习我提供与你的术式呢?当然,我不会干涉你修习其他的术式,如何?”
浑浊而不失锐利的眸子凝视着少年,老者等待着他的回答。
商钧沉默无言,只是惊疑不定地看了老者几眼。
不是不可置信,而是出乎预料。
他很清楚老者话语里的意思。
那就是这个老头想要他当小白鼠,指开发术式上的小白鼠。
虽然当小白鼠没什么危险,但是却很是麻烦。
因为修习一门术式所要花费的时间与精力可并不少。
当然,入门级的术式确实轻松简单。
但是既然要求当小白鼠,那么要修习实验的术式跟简单轻松这些字眼肯定是不沾边的吧。
而且新开发的术式肯定存在一定的风险或者错误,虽然只要及时停止就不会受伤,但是时间与精力可是实实在在地已经消耗了的。
所以说很麻烦。
商钧不由想起了之前老者那变态一般地打量着自己的行径。
难道说这个老头一开始就是打定了这个主意不成?
想到此处,商钧一阵窒息。
但是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
商钧清楚地意识到,赔偿肯定是不现实的,现在的自己似乎只能接受老者的提议。
不然的话,还真的保不准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放人。
啧,卑鄙的臭老头!
虽然有些被算计的意味,但是商钧也不是不能接受。
所以他并没有多抗拒。
但是在商钧准备接受老者的提议之时,此间有不速之客到访。
砰!
木质的茶室之门被一脚踹开,那透着古朴与沧桑的空间被粗暴地打破,有些昏黄的光线热烈地涌入此间,拉起了一道长长的身影。
那是一位女子。
此时的她静静地凝立于光线之中,目光流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如期而至,视线交错。
那是过往岁月之中曾见过多次的容颜。
“小鬼,回家煮饭了。”
姚月有些慵懒却又似在抱怨。
商钧没有说话,仅仅只是默默地起身离去。
虽然他有很多话想要问,但也知道此地不可久留。
毕竟商钧既不想赔款也不当小白鼠。
至于说责任的话,商钧虽然对此感到有愧,但也只能考虑其他的补偿方式了。
只是在商钧刚刚起身的瞬间,老者却是再也按捺不住了。
“且慢,你们想走就走?”
老者怒不可遏,怒瞪着那似乎带着万千光线而来的女子。
但是姚月也没有多在意,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啧,张老头,回去修理你的破烂。”
闻言,老者张其正老脸一黑,考虑着要不要强行留人。
只是在他尚未决定将其实施之时,一道黑影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瞳孔中急剧放大。
老者张其正虽然年事已高,但是反应速度极其迅捷。
他微微偏头,黑影瞬息而过,也几乎就在同时,身后传来了硬物相撞的声音。
当然,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老者张其正重重地掸了掸衣领,然后轻轻负手而立,神态超然。
姚月却是嘴角肆无忌惮地翘起弧度,其中有着述说不尽的嘲讽。
“很不错。不过这样真的好吗?那个可是使用神代‘伪符文’解读之后再进行刻画的‘术符’哦。”
话语落下,老者张其正似乎瞬间石化,一动不动,音容犹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瞬间又或是很久。
暮日余晖沾染之下,昏黄的茶室之中,有怒骂与惨叫迸发。
在那之中,女子与少年相继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