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昱醒得时候,一睁眼便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
泽玺冷冷地看着,此刻正躺在床上,刚睁眼的修昱。
两人互相对望,看了半天,愣是一句话也没有。与其如此,修昱还真不想醒过来了,和泽玺共处一室,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他这一辈子最不想,最尴尬的事!
修昱撇了撇苍白干燥的嘴唇,转了转眼珠,向四周望去,发现周围的环境是陌生的。
他挣扎地动了动,这才发现,身体已僵硬,连动都动不了。
他这一睡,到底是睡了多久?
夕月呢?夕月现在又在哪儿?
“别动,你受了内伤,身体暂时还动不了。”
泽玺从床边的木凳上站起身,对修昱解释道。
“那夕月呢?她在哪儿?咳咳咳...”
修昱强撑着身子,鼓起力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很安全,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身体吧。”
泽玺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修昱之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待知道她的人身安全之后,修昱这才安心地在床上躺好,眼看着头顶上的木板,缓缓地笑了起来。他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这就足够了。
梦夕月此刻正在外面悠闲地散着步,也不知道修昱醒了没有?这倒是她现在最担忧的事了。
只是,她不知道,修昱已经醒了。
这次出来,梦夕月真正地意识到,仙境之外的世界,现已岌岌可危,外面的人们全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在想什么?”
突然出现的泽玺,让坐在小湖边托着脸腮,静静思考的梦夕月,吓了一跳。
“想得可多了,一百件事里,你说得是哪一件呢?”
梦夕月思绪早已飞到别处去了,倒还反问起泽玺来。
“当然是你此刻在想的事情。”
泽玺顺势坐下,与梦夕月一同坐在微波荡漾的小湖边。
“我在想...”
“你无缘无故,一声不吭地从仙境出来。是不是因为,你知道外面的情况?”
“为什么外面会变成现在这样?”
梦夕月看着泽玺,细细地问道。
泽玺先是看向远方,而后回望梦夕月,盯着她的眼睛说:
“我何时一声不吭地走了?”
“明明有留话...”
梦夕月回想起,泽玺留得那张字条上,顶多一句话多一点。一想到这个她就来气,那字条明明全是留给旦叔的话嘛。
“你那是给旦叔留的,哪里是留给我的?”气呼呼地鼓着脸说。
泽玺低眸,莞尔一笑。
“勿念。”
“是留给你的。”
好烫,脸好烫,脸红了?
脸颊上有种火辣辣的感觉,心脏也在这一瞬间骤停,转而快速有节奏地跳动起来。一下一下地,讨伐着梦夕月此刻的心情。
害羞?我...怎么会,害羞呢?为什么,心会一直跳个不停?难道...我喜欢...泽玺?
在泽玺的眼里,梦夕月脸红得像个,吃醉了酒的。也像是...发了高烧的。
“怎么了?脸怎么突然,这么红?”
泽玺诧异,他伸出骨节分明的长手,轻轻地抚摸着在梦夕月红了的脸颊,并关切地问着。
“没...没事儿。”梦夕月一把拿开泽玺放在她脸上的手。
泽玺的手,放在她脸上的时候,心跳好像跳得更快了。
于是,她着急地,想要推开那...让她心跳加速的罪魁祸首。
她再也不去看他,尽量躲避着他的视线。
梦夕月重重地吐着气,拍着自己发闷发热的胸口,试着缓解,这份难受地喘不上气的情绪。
泽玺发觉,梦夕月好像在有意地躲着他。一下子,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能够重新引起她的注意。
“修昱...他醒了。”
梦夕月一听到这句话,就像是抓住了个救命稻草,她终于有借口,可以离开这个让她不知所措,令她感到窒息的氛围了。
“修昱醒了啊!”
“太好了!我...这就去看看他。”
说完,梦夕月便马不停蹄地站起身,慌慌张张地跑向远方,渐渐地消失在泽玺的视线里。
等到空气中,再也没有那莫明的气氛之后,空气中的氛围也慢慢地冷了下来,只剩下一个孤寂的背影。
留在原地的泽玺,面无表情,只有,嘴里喃喃反复念着的一句话。
“高兴吗?”
梦夕月慌忙逃窜到一座半山丘上的木屋,打开房门,一眼望向床上躺着的人。
“修昱你醒了?”
一走近,梦夕月就看见正睁着眼,也同样看着她的修昱。
“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梦夕月边说边坐到床边,担忧地问着修昱。
“好多了!”
修昱见到梦夕月来看他,心情可比见到泽玺那张冷脸的时候,要好得多了。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舒服的话...”
“不舒服?那里不舒服?”
“快告诉我!”
梦夕月焦急地站起身,弯着腰,在修昱身上摸来摸去。
“哈哈哈...咳咳...”
“别摸了,太痒了...哈哈”
修昱身体被摸得直发痒,全身忍不住地边笑边咳嗽起来。
“再这样下去,我下半辈子可就真废了!”
梦夕月停下手,望着修昱说:
“你到底怎么了?”
“也就受了点内伤,暂时还动不了而已。”
修昱随意地说着,可梦夕月一听,却不再面露微笑。明明伤的很严重,却总是让她觉得他没有事。
“不行,我去找人帮你!”
说完,梦夕月就跑出屋了。
“哎!我真没事儿啊...”
“都说没事了...”
只留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修昱,在床板上苦苦挣扎。
梦夕月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这才想起...自己对这里也不熟悉。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去找谁,能够治好修昱。
愣在原地想了想,忽而转眼看向别处之时。无意间瞟到,今早刚到这儿时,所看到的那间古老祠堂。
祠堂里躺着很多受了伤的病人,没准儿里面就有治疗的医生,能够帮帮修昱。
于是,梦夕月就向着哪儿跑去了。
一到祠堂门口,梦夕月在门外就看到,祠堂里面地上、桌上全都躺满了,表情痛苦、满身是伤的病人。
一眼望去,全是病人。而治疗的人,眼前只有一人,此时正蹲在地上,背对着梦夕月,动手包扎着病人受了伤的脑袋。
“你好...”
持续叫唤了好几声,愣是没有得到回复。
梦夕月小心翼翼地踏进祠堂门槛儿,慢慢走向背对着她的身影。
背影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做着手里的活儿。
“那个...”
梦夕月又接着更加靠近背影,这次她用手戳了戳背影的肩膀。
这下,背影才有了动静。背影随之慢慢转了过来,抬头之间与梦夕月对上了视线。
一眼望似夜空中明寐的一缕星辰,面若清柳,白皙消瘦的脸颊,干燥微抿的薄唇,以及略显沧桑的眼神。
“......”
没有回答,也没有参杂的声音。有的只是,眼中摇弋的情绪。
“请问,你是医者吗?”
梦夕月这次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边。如果说之前,可能没有听到,那这次,总该能听见了吧?
可眼下这个身形清瘦男子的脸上,还是一脸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眼神之中,片刻的恍惚,就好像,在诉说他没有听到任何一句话。
白齿微启,却又默默地合上了。男子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梦夕月没有反应过来,直勾勾地盯着男子。过了好半响,男子轻微点了点头。
男子料理好手中的琐事之后,站起身,俯视地看着梦夕月。
看了会儿,男子便转身向里走去,接着为其余的病人治疗。梦夕月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正想上前再去询问时,人一下子被后面的力量给拦住了。
梦夕月转身一看,竟是泽玺。他站在她的身后,拉着她的手臂,静静地看着她。
“他叫阿良,是我的知信。”
“他从小便丧失了听和说的能力。”
听到泽玺这样说,梦夕月低下头感到愧疚,低声喃喃地说:
“我...不知道。”
“对不起...”
“没关系,他不会怪你的。”泽玺牵着梦夕月的手,柔声地说着。
梦夕月无意地甩开泽玺的手。泽玺盯着留在空中的手,收回了视线和手。
“这里受伤的人很多,单凭阿良一人照料,已是吃力。”
“阿良也是拥有灵力的灵者,只不过...他不是在仙境受得训练。”
“阿良的治愈术不比木灵殿的差。”
“所以,你放心。”
“修昱...我会让阿良治好的。”
“只不过,得等阿良将这里的人都治好之后。”
“那我去帮他!”梦夕月积极地向着阿良所在的地方,一蹦一跳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