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息功夫过去,九冬淡淡睁开双眼,全身真气循环凝聚,最终环绕于右手之上。那架势,就像要施展什么绝技一般。
“一拳,碎空。”淡漠的声音,从这位少年的口中传出。与其相应的,是九冬从腰间冲出的拳头。
这一拳,软绵绵的,看起来根本就没有用过力道。与其说是一拳,更不如说是九冬随意一甩手。
更不尽人意的是,这拳竟然还没有打在城门之上。九冬的拳头距离城门一寸便停了下来,不进分毫。就像用光了所有力气一样。
只是!拳出过后三息,一丝裂纹竟开始出现在城门之上!
紧接着,又是一道裂纹,而且,要比刚才大得许多!
然后,一道道裂缝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在城门之上陆续出现、弥漫,从门的中间,渐渐往周边蔓延开去!那咔咔的声响,就连城墙上的众士兵也能听得到!
一拳碎空,何为碎空?一拳既出,其真气波纹如同水波一般散开,探到物体后深入物体中心,然后再震荡、破坏!
随着时间的流逝,城门之上的裂纹愈来愈多,最后在一声巨响下,硕大一城门,就如此爆裂开来,成为碎末,散落满地!其威力的余波,还震得城墙上一众士兵连连坐地,差点没从十数仞之高的城墙上摔落下来!前后整片空气,都充满石头炸裂后的石灰味,闻上去,煞是令人掩鼻反胃!
蒙蒙石尘之中,那到略显壮硕的少年身影,还仍立在原地,缓缓地收回拳头。
一段时间后,那少年终是回头,对着身后另俩一笑:“文礼,行健,完事了。咱哥几个,出城吧!”
文礼行健相互对视一眼,皆是一笑。没有说过多言语,几步上前,与九冬出了城门,行向目光所及的天际远方。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阻拦。卫太子在城墙上瘫坐着,目送着这三个给他留下太多灰色记忆的煞星,神色呆滞。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修士之下,凡人皆为蝼蚁!一个再强大的国家,兵甲再多,在修士面前,也许只是个玩笑。
卫太子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迷茫。以凡人之身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话说行健一行人,出了西关城门,走了三四天,将近百来多里的路程,终于走到了卷轴所述“沙漠”的起点。
瞭望之下,沙漠如同大海一般,一眼望不到尽头,令人望而却步。视野尽头的热浪层层叠叠,扭曲了三人的目光。就单单在原地看着,都能感觉到热。
“走吧。”行健回头,对着文礼和九冬说到。既然来了,便一定要探到底。若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半途而废,那简直有辱三人的作风。虽然前方是这茫茫沙漠,可三人既能保持不吃不喝,那又有何惧?
三人又连走了半日,不知走了多少里。抬头再望,只见一耸拔的石碑,立在沙漠之中,似是一道分界线,把沙漠分割开来,踏过这道石碑,才算真正地进入沙漠。
其实细看这石碑,也不算太高,数丈之长而已。但却给人感觉,此石碑似是无尽之高,直通九霄!
行健等人又是观看了一遍,只见灰白色的石碑上,还刻着一行黑色的字。也不知是怎么刻上去的:
劝君莫进,一去不复返。
“一去不复返么……”行健低声自喃道,同时嘴角抿起一抹笑:“哈,也罢。既出魔学院,来到此地,那咱也没打算走回头路了。”说罢,行健毫不犹豫,一脚踏过石碑。其身旁文礼九冬见状,也是如此。
可,就当行健前后脚刚踏过这石碑之后,便产生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显得这么不真实……苍天,如同只是一张蓝白色的画卷,眼前黄色沙漠一片,只不过是他人的几笔描金。
行健又回头望了望文礼和九冬。见文礼眼中带着几些茫然,而九冬则露出一副若有所思之状。行健无奈一笑,看来,他们也产生了与自己相同的感觉。
再观石碑背面,行健却查这一面也刻着黑色的字。此字迹与正面的一模一样,就像同出一人之手:
沙海茫茫,古来无人还。
“无人还……”行健口中念叨着,眼睛不自觉地相后看去。他们三人来时的路还在,只是!步过留在沙子上的脚印却消失得渺无踪迹!
行健大骇啊,今日无风,不可能将他们走过的足迹掩盖掉。就算有风,这前后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也不可能消失得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行健,咋了?”不知何时,九冬已发现行健微缩的瞳孔,关心问到。
“没……没什么。”行健一回神,笑着应答道。只是这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九冬疑惑,但也不好多问,便没再讲话。
这时一阵风,迎着行健的面庞吹来,朝后掀起少年一头黑色的秀发。说来也怪,这炎炎高阳挂在空中,微风本应火热干燥。但是这次却异常凉爽,甚至,有些冷,是令人打颤的冷!
不过行健已经没心思在意这些了,因为他看见了更不可思议的一幕!
按理说,行健他与九冬正面对着面,脸对着脸。风从行健正面吹来,将他的头发吹向后扬的;九冬背风,其头发应该被吹向前扬。但是,现实中,九冬的头发竟鬼使神差地向他脑后纷舞!完全不符常理!
只有一种解释,就是风的起点,在九冬和行健两人的中间!
“但是……”行健自嘲一笑,“这可能么?”
一切,都显得这么的虚幻和不可思议。然而,行健的理智告诉他,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虚假的,只是行健的感觉;而真实的,是行健的理智。他没法证明,也没法相信眼前所见所闻都是假的!
“走吧。”一切充满疑点,所以只有通过行动去探索、发现真像。行健回头,招呼了文礼九冬一声。这俩也没拖沓,立刻跟了上来。
咔嚓。
可行健还没走几步,便听一声脆响,就像有什么东西被折断一般。清秀少年目光下撤。一具白森森的死人骨架,不知什么时候被行健踩碎了。其旁,还有很多类似的死人骨架,堆在这儿,就像一个白骨冢。
疑点太多,行健数都数不过来。为什么刚才过来时,丝毫没有尸体骨架。可一过石碑,就显出这么多骨架。这说明,很多人都是在这儿身亡的。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如此的呢?
行健凝眉苦想,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反而有种感觉……若干天后,这些骨架冢,会不会又新增三位呢……
晃了晃头,行健赶紧把这个危险的想法抛弃。招呼了身后文礼九冬一声,便向前走去。
又走了一会,行健展开禁瞳,望向远方。他单只是想要看看大前方的路况如何。
视野尽头,有着几点葱绿……
行健恍惚了一瞬。
“什么!”少年正要收回禁瞳,却突然一惊。因为他想起了之前卷轴上所述:过西关,现一沙漠;过沙漠,现一深林……而视野尽头的葱绿,不正代表着深林么!
一道明亮,闪过行健的瞳眸。清秀少年心中喜滋滋地想到,其实回渺星也没这么难嘛!西关已过,行至沙漠,而深林也遥遥在目,想必闷头走个几天后,也能到达……一切,看起来是这么的顺利。之前的种种诡异,都被现在兴奋得不行的行健抛之脑后。清秀少年的脚步,不在有着疑惑,重新铿锵有力起来。
一走……又是数十日。三人每日以太阳辨别方位,找出日出时太阳所在的东方,并朝着这个方向径直走去……行健当初所见的深林的方位,就是在正东方。
可是三人并没有预期到达深林,茫茫沙海,就像没有出路。行健每次使用禁瞳遥望,都能看道那视线尽头的几点葱绿。但怎么走,却是不能接近分毫。成功遥遥在望,但却可望而不可即。一股无力,从行健心中升起。世界充满了恶意,仿若在欺骗着这三个看起来臭乳未干的少年。
三人早已没有刚开始那般热情,脚步都开始迟滞沉重了起来。口中干渴难耐,嗓子欲冒烟。对,确实,三人不需饮水。但在这酷热之地,行健等人硬生生的产生了“渴”的感觉。身体不需要水,单单只是感觉。
虽然行健的理智一直在告诫,自己不渴,不渴不渴不渴!但是,渴的感觉却一直都在,弄得行健生不如死。清秀少年面色糟蹋,眼睛干巴巴的。曈中血丝弥漫。这是一场斗争,感觉的渴,和理智的不渴之间的斗争。
这场斗争,不知何时会结束。也许……要等到走出这茫茫沙漠为止。
行健却没发现,这是脑中理智和身体感觉的第二次冲突。
文礼和九冬也是这样,喉中干渴。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虽然身体无恙,但是渴的感觉却会一日日的逐渐叠加上去。没有最渴,只有更渴。仿佛在此处,渴就是一种刑罚。对身体无影响,只是摧残你的精神。
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三人只有向前走,也只能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