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来,大漠里的气温骤降。
顾风月找了块背风的大岩石让大家休憩下来,生了堆篝火抵御这刺骨的冷。
陈念柯似是太过疲累,吃了些干粮就早早睡了。顾风月跟璃衣挤在篝火旁都一言不发,空气里只有干柴燃烧崩裂的声音,跟鬼泣般的风声。
“那个,你为什么要带上他?你不是说...”柳璃衣实在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先打开了话匣。
“我幼时偶然看过一本典籍。”顾风月看了眼陈念柯,“里面有提到一种奇症,患病者平时与常人无异,发病时如同野兽疯魔丧失理性,而且在那段时间内他们会变得无比凶猛力大无穷。患病的多是幼儿,但在他们的发病期一旦滥杀起来就算十多个成人也奈何不得。发病过后,他们也记不得自己做过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他就是患了此病?”柳璃衣若有所思。
“嗯。”顾风月点了点头,“而且这种怪症,似乎是只有在一种特殊人群里才会出现,北陆人跟离荒族人生出来的孩子。”
“怎么可能?这么个小村子,怎么会有离荒族人的后代?”柳璃衣有些难以置信,“那...离荒族人跟北陆人岂不是不能...”
“不是的,这种病也是万中无一的。当今皇帝顾曦就有好多个妃子是北陆人,也没生出一个怪胎。先帝顾胤的幼女也是跟北陆人生的,不也是正常的很。所以...”顾风月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立马停了下来。
“......”璃衣也愣了一下,“顾燃!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璃衣也不是傻子,一个身在云鸢城的野小子怎么可能知道这种皇家秘辛。更何况,他还是“顾”这个皇姓。
柳璃衣懊恼,之前怎么就没怀疑这臭小子呢?就说一个野小子穿身破烂怎么会有足以吸引她这种大家闺秀的气质!
“......”顾风月也是无语,不过这几天跟璃衣在一起后他也没想一直瞒着她,“告诉你也无妨,我本名顾风月,一开始瞒着你是因为我正在被追杀。这次去冽北原,也是去找我的家人,跟家父的旧部。所以反正你迟早也会知道的。”
“!!!”柳璃衣简直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还好没在顾风月面前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之前还嘲笑他是个野小子,岂不是丢死个人?
“你你你...你就是传说中大将军王顾禹的长子,顾风月?”要知道顾禹的名号可不仅仅是在这大胤九城赫赫有名的,多年戍边的他的名号在外夷们那里也是如雷贯耳。
柳璃衣转念一想,不对呀!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顾风月,他的脾气性格也摸得个差不多了,那么怕他干嘛?
“一开始瞒我算你情有可原,那后面呢?不是刚刚说漏嘴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你心里有我这个朋友么?”柳璃衣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撒娇。
“朋友...”顾风月心里想,原来,时隔十年,他又有朋友了么?这,就是朋友?心里想归心里想,顾风月嘴上还是很硬的,“没那个必要。不论是顾燃顾风月,顾三顾四,不都是个称呼罢了。”其实顾风月不是没想过告诉璃衣,只是他一直都没找到那个机会啊。他可是要继承大将军王衣钵的男人,战场上杀人不眨眼,不要面子的咯?
“哼,懒得跟你争!”柳璃衣扭过头,似乎是真生气了。
“嗯…算我不好。很庆幸,有你这个朋友。”顾风月扯了扯璃衣的衣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天呐!生来知错改错不认错的顾风月竟然也会认错?还是这种小事?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假,我有什么好的,就庆幸有我了?”柳璃衣听了顾风月这话心里其实挺感动的,女孩子嘛还是得傲娇些。
“就是,跟你说话的时候,感觉跟别人说话不一样。”篝火摇曳,给顾风月难得的脸红做了最好的伪装。
“就这样?”柳璃衣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似是不满意。
“就这样。”当然不止这样。
是柳璃衣的出现,才让顾风月想让他的人生能慢下来,想像平凡人那样能平凡地过完一生。是璃衣的出现,才让顾风月意识到他也是二十岁的年纪,有这个年纪其他人一样的悸动。他的生命里不只有仇恨,不该只握冰冷的刀舔腥臭的血。是璃衣的出现,才让顾风月明白那些恋人的笑眼里装得是什么,才能区分喜欢与爱。种种这些的源头,可能只是一个刚好能入他眼的笑,一句直戳心窝的嘘寒问暖。只是这些话,顾风月是说不出来的。
他不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更未体会过一往情深。
“算了不跟你说这些,照你的话,念柯是你说的那种怪症的患者咯,而且他的父母一个是北陆人一个人离荒人,而且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是他杀了全村人?”柳璃衣也算了解些顾风月的脾性,再问出些什么来是不可能的了。
“嗯。他的身世,可能还有些来头。”
“唉,真是可怜。”璃衣清楚,顾风月也是离荒族人,他带上陈念柯的部分原因,可能就是心中有愧。
篝火快要燃尽,顾风月又添了几根干柴。
“睡吧。”顾风月从包裹里取了块厚毯子递给璃衣。
陈念柯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