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北原花郁大帐
高空中依旧有两只骄傲的大鹰俯瞰着这北方大地,见证着千百年来纷争不断的乱土冽北原,一场传奇正拉开序幕。
花郁跟顾沐年等高级将领都出了大帐,像是在迎接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
不远处,一行十几人身骑火红的烈马急速驰骋在草原上,激起层层风沙。领头的着一身黑色铁铠,面貌英朗,若是初次见他,可能还会觉得他脸上有些许稚气。此人正是现如今汝晖城的城主方朔夜。
“吁——”方朔夜胯下的白鬃赤马急刹在花郁跟前,扬起好一阵沙。方朔夜拍了拍马脖子,一个翻身下了马。
“方朔夜。想必您,就是人称军中第一美人儿的花子郁将军了。”方朔夜拱手,打量了一番花郁,带着些许不屑说道。
“小小年纪就能掌控这乱麻一团的冽北原霸主汝晖城,身份显贵却带着这点人就敢在这流寇横行肆虐的冽北原以如此声势过来探营,厉害,不愧才十七岁的年纪就靠你方朔夜这三个字震慑住整个冽北原。”花郁自然听出方朔夜言语里的轻视,不过他寄人篱下,也本就不屑于计较这点小事。谁都轻狂年少过,他已是不惑之年,又何必跟个毛头小子置气。
“呵,你是说那些在南方杀人放火然后逃到这里的罪犯们?那些杂碎虽然丧心病狂倒还不至于蠢到自讨苦吃,他们遇到我方朔夜,一般都会选择逃之夭夭呢!”方朔夜夸张地舒展了一下手指,回顾了一眼身后几个侍卫,微笑着说道。
其实方朔夜的话半点不假,他方朔夜在这冽北原的名号可不是靠他爹老城主方傲,是他自己“丧尽天良”换来的。
“说大话可别把自己噎着了。”一旁的苏十一没忍得冷笑一声,轻声嘀咕。
“你说什么?”
方朔夜身侧的侍卫一听就急了,冲上前去一把抓住苏十一的衣襟,顾沐年也皱了皱眉头。
苏十一忍不住吐槽自然是有原因的,他曾经就在那草原流寇的手里吃过瘪。若不是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谁又会甘心从大胤越过那人间地狱北大漠逃来这冽北原做流寇?传言肆虐于冽北原那些流寇,不乏有入流高手,甚至武痴境界的大恶人也是有的。有一次顾沐年差苏十一带人去接焕炀城送来的粮食,中途却遇到流寇劫道。不单是粮食丢了,他带去的十多个弟兄也尽数折在了那伙流寇手里。那本就是他心口的一道痂,可如今方朔夜如此轻描淡写他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被区区一个侍卫这样欺侮,苏十一哪里能忍,立马就怒了。抬手正想狠狠一巴掌甩在侍卫脸上,没想到被那侍卫和顾沐年一同拦了下来。苏十一跟那侍卫同时向顾沐年望了过去。
“行了,给我退下。”顾沐年对着苏十一轻声说道,言语里听不出是责怪还是理解。
“瞿忘,过来。”方朔夜捏了捏鼻梁,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那侍卫。
名叫瞿忘的侍卫顿了一瞬,低着头朝着方朔夜缓缓走过来。“啪”,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在瞿忘脸上炸开,瞿忘一下被打翻在地,嘴角还挂着一抹鲜血。没等方朔夜多说,瞿忘立马翻身站了起来,老老实实立在了方朔夜的身侧,似乎这种事已经成了习惯。
“花郁将军对不住了,是我没管好家里的这群畜牲,家畜不懂礼数,让将军见笑了。”方朔夜拱手道歉,又堂而皇之地转过身去一把揽过那瞿忘,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下次要出手,给我狠点快点儿!”
“是我帐里的小子不懂事,方城主客气了。”花郁依然是面不改色,他十七岁时杀的人已经可以推成一座小山。眼前这个十七岁的方朔夜,虽然冽北原有谈方朔夜色变这个说法,可在他眼里还是个孩子。
“是吗?既是这样,那我不是错怪了我家的畜牲不是?那您帐下这小子是您亲自教训呢,还是我替您教训?”方朔夜依旧是满脸桀骜,反手轻轻抚摸了瞿忘脸上那个鲜红的巴掌印,脸上挂着的笑容似乎与他的语气格格不入。
“你!”苏十一在一旁怒火中烧,哪里又受过这等屈辱。
顾沐年跟花郁面面相觑,没想到面前这个脸上毛都没有一根的小子突然来这么一出,一时竟被他弄得哑口无言。
“哈哈哈哈哈,玩笑罢了玩笑罢了!咱们进帐,进帐说正事。”见这场面方朔夜似是心满意足地大笑起来,拍了拍瞿忘的肩膀,转身脸色又阴沉了下去。
营帐里,气氛略微严肃,十七岁的方朔夜气场十足,似乎正占着话语的主导权。
“花郁将军您想清楚,您在冽北原安营扎寨半年有余,是我们给你的军队提供的安身之地和果腹之食,焕炀城之所以也能如此也是受了我们的指使。如今我愿意跟您联军助你打回大胤,杀顾曦报禹王之仇,对您不是百利无一害吗?”方朔夜难得认真地说着。
“方城主,恕我直言你太小看顾曦了,你我联手兵力不及顾曦四分之一,怎么打?”花郁摇了摇头。
“那您驻扎在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能有朝一日能杀回大胤而是苟且偷生偏安一隅?”方朔夜有些急了,言语里带着些讽刺。
“有朝一日啊!你说的。”花郁笑了笑。
“你想等到什么时候?难道你们天天在这儿操练人数还能翻番不成?”方朔夜显然很反感花郁那轻佻的态度。“莫不是您想等上二十年,等着您这兵马生出下一代?那可得找我汝晖借些女眷才行。”
“你小子说话别太狂了!”一旁的徐淮朗显然听不得这般戏言,杯一摔,就要拔刀。
“唉。”花郁伸手拦下,方朔夜纹丝不动。
“我在等一个人,他到来的那天就是我们反扑开始的那天。我相信,凭他能让这一盘散沙的冽北原,抱成一团。”花郁微笑着,抿了口酒。
“谁?”
“嗯...他是...他是...”话刚说一半,花郁就醉倒在桌案上。
方朔夜猛地一拍桌子,气得匆匆走出大帐,带着侍卫满脸怒气地走出大营,只留下风沙马背上的背影。
央煊城
春深时分的央煊城是它最好看的时候,长安街旁的荔枝树开满了一簇簇黄白色小花,整个皇城都被氤氲花香所笼罩,也是诗人们的狂欢。
“龙眼心头藏凝脂,千万萤火吻荔枝。长安难求一时梦,恩仇固守离人痴。”宁书欢刚练完剑,跟着宁雪村走在车水马龙的长安街上,不自觉吟出一首诗来。
“小姐,您这诗是何意思啊?”跟在身后的穆山海只觉得诗听着挺美,却不知何意。
“书欢是说呢,那凝脂一样美的荔枝肉藏在红彤彤的外表之下,而这荔花呢就像是无数闪耀的萤火凑在荔树枝头。人们所说的长久的安稳难得寻求不过是一时的梦想罢了,真正不变的是世间的恩怨仇恨难以抹去遗忘。我说的对吗,书欢?”宁雪村摇着纸扇,微微笑着,一脸温文尔雅的样子。
“什么都瞒不过兄长。”宁书欢抬头,有些勉强地扬了下嘴角。
“听义父说过些天就是妹妹的十二岁生辰,妹妹想要什么礼物?”宁雪村看着已经不像一开始待他那么冷淡的宁书欢,眼神里似乎有另一种说不清的情感。
“其实...过些天是书欢的十四岁生辰。小时候,我爹爹跟我说女孩子年龄都要说小些,以后会有好处。这好处,看来是享不到了。”想起以前在靖华镇天真无邪的快乐时光,想起夫锲对她的溺爱,想起楠婆婆对她无微不至的照料,可如今那些都不再有了,宁书欢就心里难受。可是不像以前,她不会再哭了,她要靠自己,有朝一日手刃仇人。
丞相府内,黑犬里的魂烈、魄寒、诗人、屠夫全都聚集在宁无恙的书房里。黑犬有九,死了两个空位还没补上,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这在黑犬的整个历史中都是不常见的。
“千面他们已经打探到顾风月的下落了,还有可以确定另外一行人去了冽北原,目前在花郁的军中。”宁无恙端坐在书桌前,如往常一样细细品着手中的茶。
“那把我们叫来?”屠夫用那沙哑的嗓音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因为千面应付不了或者没有把握应付眼前的情况。”诗人摇开折扇,淡淡说道。
“我们,去帮忙?”魂烈反手握紧了背上的巨剑,强行压制住了巨剑“还罪”兴奋的颤抖。
“分头行动?”魄寒脸上永远带着一抹诡谲的笑。
宁无恙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鼓了鼓掌:“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