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星阑平时不是个这么冲动的人。只是几个小时之前他刚从丁非口中知道娱乐圈的某些灰色地带,再配合庄璟那幽黑露骨的眼神,少年那根理智的神经瞬间就被焚毁殆尽。
根本就不可能眼看着她被威胁被欺负。
受伤的时星阑被带进了蓝意的房间,蓝意去酒店前台要了酒精和棉签给他的伤口消毒。
冰凉的酒精涂到破口处的时候,时星阑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被蓝意一把摁住。
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蓝意微颤的浓密睫毛,跟两把小刷子似的扫的人心头发痒。
心跳都乱了。
“唉,这么好看一张脸,破相了就糟糕了。”蓝意一张嘴,岁月静好的气氛直接幻灭。
“你的房间不在这边吧?过来干什么?”
时星阑实话实说:“我看到那个人跟着你,有点担心。”
蓝意想起来庄璟也是糟心,难道真的如他所说,顾松生带着顾氏发展娱乐业是为了搞她?怎么听怎么不靠谱……就以她目前在娱乐圈的地位,值得堂堂顾氏这么费尽心思绕着圈子吗?
庄璟的话可信度未免太低。
但是以顾松生那股清高的姿态和对娱乐圈的偏见,突然发展娱乐产业又是为什么呢?如果不是发展娱乐产业,顾氏和庄家又有什么合作的必要呢?
蓝意想不通这些逻辑关系,索性先放弃,专心处理时星阑的伤口。
“你听见他说的话了?”蓝意问。
时星阑点点头。虽然听得半懂不懂的吧……
蓝意把棉签扔掉,收起酒精和药水,动作慢吞吞的,显示主人情绪不佳。
她说:“你听到了就听到了,别多想也别告诉别人。”
时星阑:“我不会跟别人说的……不过那个庄璟,显然对你居心不良,我怕你受欺负,不是冲动。”他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连自己都不太相信。
不是冲动?当时他看到庄璟的手握住蓝意肩膀的一瞬间,火都要烧到天灵盖了还不是冲动?
蓝意看着他垂丧的眉眼,想起来小时候家里养过的一只金毛,它做错事情的时候就会垂头丧气地趴在地上,这时候如果你去摸摸它的话,它就会特别乖地蹭人的手心。
蓝意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种感觉,痒痒的、温暖的触感。
她手指动了一下,没有伸出去。她不能再做让时星阑误会的举动了。
她的身份和工作注定让她不能轻易回复任何一个人的感情,与其给他带来更大伤害,还不如就此打住。好歹还能做个朋友。
哦,不止朋友,他们还有一个大势的CP。
蓝意想到这儿居然有点想笑,她微微扬了下嘴角,说:“嗯。我不会有事的,你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确实是很晚了,估计再过两三个小时就该天亮了。
时星阑点了点头,临出门的时候跟她说了句“晚安”。
蓝意点点头:“好梦。”
但这注定不是让人可以晚安好梦的一个夜晚。
时星阑回了自己的房间,嘴角的伤口还在泛疼,疼痛感随着神经一起“突突”地跳着,让他的脑子意外清醒。
他仔细回忆庄璟说的话,把什么顾家庄家都记在心里,盘算着找时间回趟家问问他父亲。
时家也是做生意的,应该对这种商圈里的家族比较了解吧?时星阑这样想。
其实他对他父亲所做的生意规模完全没有概念,他自小随母亲生活,很少听到有关父亲的话题,后来长大后回到时家,也只是根据时家家宅的豪华程度随意猜测,他父亲的生意应该做的很不错,不然不太可能能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买了套极尽奢华的花园别墅。
时星阑回忆着那个没生活过几天的豪华时家,决定期末考试后立马就回去一趟。
这边时星阑盘算着回家打听这件事,那边蓝意也想着这件事睡不着觉。
她怎么想怎么都觉得逻辑不通。
顾松生因为想整她所以打算开辟以前从来没接触过的娱乐产业,刚好和庄家合作,刚好负责人是庄璟,而且又刚好庄璟又因为看上了她所以特意来对她敲打威胁一番,就为了泡自己?
什么绝顶魔幻故事情节?
蓝意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存在重要成这样,也没觉得自己魅力大成这样。
她从床上滚了两圈,觉得想这些遥远而烧脑的问题还不如想想几天后的期末考试。
毕竟那才简单还实际得多。
在这个新一年夜色沉重的第一个夜晚里,好像很多谜题都渐渐露出了一丝端倪,这平静的海面,到底是真的波澜不惊还是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呢?
但不论究竟如何,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所有的黑夜都会被阳光和明亮所代替。
新的一天,到来了。
新的一年,到来了。
—
元旦假放了三天,蓝意除了参加了一场跨年演唱会,还跑了两个通告活动,几乎是连轴转了三天,开学的时候走路都是虚浮的,跟漂在地面上一样。
脸色也不好看,恹恹的,一副生着病的虚弱模样。
陈思寓和祝嘉平都不好意思过来打扰她。
蓝意趴在桌子上,困得抬不起头,午饭也没吃,时星阑给她带了牛奶面包都不好意思把她叫起来。
话说时星阑嘴角的伤口还肿着,颜色青紫,让小迷妹们心疼了好一会儿。
蓝意最后还是爬起来了——数学老师发了张试卷要做小测。她半耷拉着眼皮,原先看着简单易懂的数字符号现在跟鬼画符似的在眼前乱飘,她连焦点都对不上,完全不知如何下笔。
这时候,一颗薄荷糖被扔在她桌子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蓝意知道是时星阑给的,囫囵吞进嘴里。刹那间,一股凉气从口腔窜在鼻腔,直冲脑壳,凉透了之后便是一股难以描述的微妙辣味。
她从来没吃到过这么刺激的薄荷糖,整个人都升华了。
被迫清醒过来。
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眶,看向时星阑。时星阑像早就预料好了一般朝她露出个微笑。
蓝意叹了口气,开始做题。
不得不说那块薄荷糖确实管用,她现在简直清醒至极,下笔如有神助,两节课的题量她花了四十多分钟就完成了,紧跟着时星阑。
她吐了吐舌头,嘴里是那股挥散不出去的薄荷的凉辣味道。
元旦过后,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要期末考试,全部科目都开始了最后的复习关头,卷子跟雪花似的往手里飘,每个人桌子上都凌乱地摞了一小摞各科卷子。
老师们各出奇招,为了检验他们的完成情况随时点名让学生上台讲题。
中奖率最高的就是时星阑,毕竟长年稳定占据第一宝座。
这节数学课,时星阑又光荣地上课讲台。
蓝意两手托腮看着他写板书的背影,少年身材颀长,两肩平直,没有这个年纪常有的驼背的毛病,顺着肩线越往下越细,最后在腰际收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双腿笔直修长,把宽松的校裤都穿的有型有款的,简直犯规。
时星阑在蓝意眼里就如同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他干净清透,谦和有礼,风华正茂……是所有美好的代名词。
怎么会有一个才十六岁就这么偷心的人呢?
时星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教室角落总有一束炙热的目光盯着自己,可一旦转身,蓝意不是在低头看卷子就是在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
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