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划拉着手机屏幕,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这时候微信突然振动了一下,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心情更不好了。
皱着眉头点开消息,是丁非发来的。一个看起来和蓝意牵扯不上的前辈,圈子里出了名的影视歌三栖全能型艺人,国民度极高,而且是有名的路人观感好。丁非年纪不大,性格跳脱,但胜在那一身过分出众的音乐天赋上,二十多岁就斩获国内外各大音乐奖项,让人望尘莫及。
【小蓝,现在这私生也太猖狂了吧?他们居然查到了我的酒店门牌提前守在门口蹲我?!也太他妈恐怖了吧】
【换家酒店,注意安全。】
【已经换了。对了,你前几天出的绯闻那事解决了?】
【嗯。解决了】
一提这事儿蓝意就不痛快。热搜下去了,热度也降低了,只是似乎还差点什么……
还差点什么呢?蓝意苦苦思索。
丁非简直跟能读心一样又发来条消息:【你小心那种偏激的粉丝,我之前和一个女艺人炒了绯闻,那女艺人的粉丝居然给我寄死老鼠白蜡烛,这简直有毛病,我都对绯闻产生阴影了】
一语中的。
蓝意恍然大悟。
她连忙给时星阑打电话,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
“怎么了?”少年的声音有一点沙哑。
“我跟你说,最近如果有陌生人寄的快递不要拆,陌生电话也别接,还有,尽量少出门,出门注意一下可疑人员,注意安全。”
蓝意巴拉巴拉叮嘱了一大堆,时星阑听着她蹦豆子一样的声音,微微勾了勾发白的唇,说:“好,我没事。”
蓝意听着他平静的嗓音,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厉害,“时星阑,你是不是已经收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没有,你放心吧。”
“嗯,那你注意安全。”蓝意赶在时星阑前面挂了电话。
时星阑盯着黑屏的手机,若有所思。
汗水从蓝意额头上流下来,刚化好的妆又有点儿脱了,化妆师认命地给蓝意补妆,看了看空调温度,挺正常的啊,怎么会出这么多汗?
还算顺利地过了两个造型,蓝意最终不出所料地卡在了花旦造型上。
“蓝意,你就不能柔一点媚一点吗?”导演也叹了口气,无力地问。
蓝意跳舞,总是力量有余,柔美不足;清纯有余,魅惑不足。可能是受个人阅历和年纪的约束,她跳了五六遍也没跳出那种柔媚的戏子感觉。
但是看着小姑娘低垂下来的眉眼和一头一脸的汗,他也说不出太严厉的话。
“去补补妆,找找感觉,你是个温婉多情的花旦,不是正气凛然的女侠好吗?你都快把水袖甩成软剑了。”
蓝意喏喏地应了一声,又回了化妆间。今天化妆师可算是被蓝意累惨了,来来回回给她补了十几二十回的妆。她看着蓝意发空的眼神,问:“你今天怎么了?”
蓝意的不对劲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她模样好,尤其胜在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上,眸色比一般人要深,偏偏眼神深处又总有些细碎光芒,看人时眼波流转一片流光溢彩,让人心动。
可今天她那双眼睛里除了空洞就是焦躁,满是压抑的不安感。蓝意在娱乐圈三年,并不是个喜怒哀乐皆形于色的人。这种过于明显的情绪就很不对劲。
蓝意揉了揉鼻梁,叹了口气:“没事,有点不在状态。”
化妆师一边给她补厚重的底妆一边念叨:“你应该是太累了,小小年纪又要上学又要工作,身体是不是吃不消了……”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倒是不让人厌烦,蓝意也没打断,就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话,直到补好妆。
时星阑感觉那股浓郁的血腥味一直萦绕在鼻尖消不下去,令人作呕。他中午一口东西都没吃,也感觉不到饿。
他自认为不是个心理脆弱的人,初中时哪怕遭受校园暴力他也没自暴自弃,反而以绝佳成绩进了西城七中,直到他主动掺和进了蓝意这件事。
网络暴力不比其他,它如影随形无孔不入,并不是不上网不看就可以避免的,无论是学校里窃窃私语的同学还是大街上毫不遮掩直盯着人看的陌生人,他们目光不善,带着探索和研究,让人从心底泛出寒意,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
然后便是像今天一样的,赤裸裸的威胁恐吓。
时星阑躺在床上,说实话当初他选择承担下来这件事时,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后果,他明白自己必定会代替蓝意承受一些东西,却没想到现实比想象更让人胆寒。
他没有后悔,只是,他想起那个血淋淋的盒子……
蓝意也经历过这些吧,所以她才会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收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女孩儿娇艳动人的眉眼清晰地浮现在时星阑的眼前,她害怕过吗?一定害怕过吧……
他盯着天花板思绪纷乱。
蓝意最后凭借着“量变产生质变”的哲学道理,又连跳了好几遍,最后艰难地录完了MV,她粗糙地卸了妆换完衣服,急慌慌地拉着徐桃离开了。
“桃桃,送我去……”蓝意卡住了,妈的,她还不知道时星阑家是哪……她又翻出祝嘉平的号码,搪塞着他的问题打听出时星阑的住址,吩咐好徐桃后,蓝意瘫回了后车座。
目的地离公司不远,十几分钟的车程就到了。蓝意也说不清自己来找时星阑具体要做什么,对时间没个具体的概念,只好让徐桃等在楼下。
她一个人上了楼。
时星阑感觉自己挺疲惫的,但是在床上躺了很久却没有睡意。他想着蓝意这些年没有一刻停歇的活跃黑粉,又想那盒足够恶心的动物内脏,一向清明理智的脑子却出奇有点不够用了。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他先小心翼翼地透过猫眼看了看来人。
蓝意?
时星阑忙把门打开,蓝意也不见外,什么话都没说就先钻进了屋里。
时星阑状态不好,少年人虽说天生冷淡,但毕竟也只有十六岁,情绪并不能掩藏得很好,他琉璃一样较常人颜色偏浅的瞳孔里写满了疲惫,少年皮肤又白,黑眼圈挂在眼睑下分外明显。
整个人呈现出在他身上很少见的颓废感。
蓝意打量了他一下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上午骗我,你绝对收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是什么?”她的语气很笃定。
时星阑颓废,蓝意也好不到哪里,她一脸浓妆卸的不是很干净,深黑浓厚的眼线残留了不少,显得那双本来多情的眉眼添了点滑稽,不再那么摄人心魄。
时星阑给她倒了杯水,也不再进行没有意义的隐瞒,“嗯。是一些动物内脏。”
蓝意果然可以通过时星阑轻描淡写的语气自行想象出“动物内脏”的血腥模样。毕竟他们不可能给你处理好了做成吃的再送过来吧?
她沉吟了会儿,平日里巧舌如簧惯了,现在却说不出什么话。最终只是说了句:“我想办法解决,有些人就是过分偏激,”她看着时星阑平静疲惫的脸,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地补了句,“你别害怕。”
时星阑听完有些错愕,毕竟“你别害怕”这种话听起来更像是安慰受到惊吓的小姑娘的。
不过他还是朝蓝意笑了下,他长得的确太好看了,是那种哪怕满脸疲惫都掩不住的精致,就这么个随意的笑容,硬生生笑出了一种绝代风华的感觉,他说:“我没事。”
蓝意被他的笑容迷了眼,在娱乐圈混了三年见过不少被粉丝称作“盛世美颜”的男明星却无动于衷的蓝意,突然感觉有一股热度从耳尖开始烧起来。
蓝意突然庆幸还好她披散开了头发。
在那层层叠叠的黑色长发下,隐约可以看见她在空调房里红得滴血的耳朵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