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后，街角咖啡店。
林欣然、贺小秋坐在角落的位置，终于等到赵琳换班休息，坐到了她们对面，把杯子里的柳橙汁一口气喝掉了大半。
林欣然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那一身咖啡店员服：“你真要在这里长做下去？”
赵琳美艳不可方物，哪怕简单的店员制服也非常清新美貌，之所以领着三千的起薪售卖咖啡，为的就是等孟涵来光顾，送上一杯“帅哥特调”，留下印象。
“谁叫你不能提供准确情报，我只好守株待兔了。”赵琳白了她一眼。
“姐姐你认真的？潇洒自在的模特不当，来当服务员……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自己上演一出《沥川往事》。”
“遇上心动的人，和撞鬼一样难，我这叫把握爱情的机会。”赵琳眼睛亮亮的，闪耀得让人心动。
贺小秋给赵琳加油打气，林欣然却还是无法认同。
赵琳没有再接林欣然的话茬儿，反而问她：“要说你从家里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气也消了，你和阿姨还是得缓和一下关系吧？”
“不是我不想，我妈不给我机会。这次换专业，前景和就业只是小部分原因，作为家里说一不二的女主人失去了应有的地位，这才是她暴怒的根源。”
和妈妈陶珍的关系是林欣然一直在回避的问题，身为小辈主动示好了几次，都被母亲冷处理了，老妈这次是真生气了，而林欣然不撞南墙不回头。
陶珍一直比着姐姐陶瑜的育儿经验，想把林欣然培养成大家闺秀，偏偏林欣然性子特有主见，从小母女关系不像旁人家的那么亲密，大小争吵不断。
两个不同年龄的女人，骨子里骄傲好面子的程度却是相似的，外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估计还要僵持一阵子。
贺小秋倒也依稀听林欣然提过一些，颇为好奇地问：“所以你先学了经济学，然后又换专业学国际关系，最后来情声做运营？这全都不搭边啊！”
“孟涵出国读的经济学，所以我妈要求我也得去念经济学，纯属被迫。之后大三，我努力争取到了公费补助的交换生项目，才换到了我感兴趣的学科。但专业和工作未必要对口，知识不一定全都得实用，它是潜移默化的智慧给养。我做运营是因为我喜欢新潮有挑战的工作，并且具备职位的学习基础和能力。”
贺小秋不由点赞，吃完别人的瓜，被问起今天新入职的感受，却怎么也不说话，被逼急了，才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坦白了。
……
……
跟着卞嘉德从酷乐走出来的技术团队中，张腾飞给人的最初印象只是一个追随着自己顶头上司，稀里糊涂过来的新人。毕竟他先前在酷乐一直都扎扎实实地做版本迭代维护，得到的是踏实肯干、执行力强的评价，没有更多大放异彩的空间。
随着情声飞速发展，人手捉襟见肘，这个清秀瘦弱青年的钻研能力迅速凸显出来，他一点也不排斥从做电脑软件转到手机软件，悟性高，适应力强，能加班能抗压，很快就脱颖而出。
在ios版本成功上线之后，他主动担当起了安卓端的开发工作，被委任为开发组长，和一群同样年轻的程序员们试图复制之前的成功。
张腾飞是一个工作严谨的人，生活上可以开玩笑，但工作上的事情就要绝对认真负责，难以容忍瑕疵和疏忽，霍明蓝这些手下看上去和他嘻皮笑脸，心底下其实都有一点怕他。
所以即使被那一声“扁带鱼”勾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他的表情也很平淡，只是抬起头，目光冰冷的盯住站在自己面前的贺小秋，欣赏着她忐忑不安的鹌鹑样子。
“腾、腾飞哥你好，我是贺小秋，新来的美工，以后接受你的领导。”贺小秋越说声音越小。
千辛万苦拿到了offer，竟然遇上了之前面试时的“仇人”。
“你好，我听姚总监说了，你的技术水平不错，希望能充分发挥，通过考核。”张腾飞嘴角浮现了一丝笑意，“就是我们开发压力很大，工作安排紧凑，可能上班没时间给你去洗衣服……能接受吗？”
“之前那是特殊情况！”贺小秋气得跺脚。
因为性格长相，贺小秋在男生面前一向是被捧着宠着，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带着轻蔑地询问。
“我信了，开工，大蓝你也别趁机偷懒闲逛了，拿出点战斗实力，别让人当成了女篮。”张腾飞低下头就在电脑前忙碌起来。
贺小秋一肚子火，他那明明就是不信的表情和语气，可惜领导不理她，她也不好继续挑衅，跟着霍明蓝熟悉自己的工作岗位。
“别怕，他就是面上凶，其实人很好的。”霍明蓝受了被杀鸡儆猴的委屈，却还不忘安慰贺小秋。
贺小秋张牙舞爪，翘起大拇指划过自己脖子：“但我很凶的。”
……
……
“然后张腾飞就把他们那组积压的美工任务单发了过来，当时我QQ都卡住了，要画好多的，崩溃……他怎么一点也不照顾一下女生？”贺小秋大概是回想起了当时聊天框疯狂闪烁的场景，都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林欣然深表同情：“你不是不怕他吗？”
“可我怕他不要脸，欺负新人！”
“情声各部门都在超负荷运转，谈不上什么欺负不欺负。反正你可以当包租婆，还是史上最美的那个，受不了就不干呗，大不了下次找个轻松的。”林欣然用起了激将法。
贺小秋当时就毛了：“不行，这样不正是应了那条扁带鱼的判断？我不能被他看扁！”
“有志气！咱们一起为了小目标加油！”赵琳举起了咖啡杯，三人碰杯明志。
……
……
下午林欣然一直在搜索、翻译歌词，然后生成专用的格式上传，越做越熟练，偶尔请教姜承东这个外援一些需要斟酌的字句，效率让她很满意。
六点半，运营组的同事开始陆续离开。七点半，实习生郭颖颖也起身离开，林欣然这才也收拾东西，感觉保持这个进度是可以在期限内完成的，不想在前期就透支太多体力。
技术部那边都还在忙，贺小秋坐在和张腾飞最远的一个角落位置，举着手绘板但是手没动，脑袋像招财猫的手臂一摇一摇，犯着困。
林欣然轻敲了一下玻璃板。
贺小秋一个激灵抬起头，看见是她，连忙起身跑出来，羡慕道：“你现在能下班了呀？”
“我们部门都走完了，我是最后一个”，林欣然叹道，“你得熬到几点？”
“呜呜，我还不知道呢，那条扁带鱼简直是个大魔王，一个按钮图标能让我改十遍，还偏偏道理又多，说不过他，我眼睛都快瞎了！”贺小秋一脸委屈。
“我相信你能用才华征服他！”林欣然给她加油。
“唉，那是必须的，不过先送你下楼，然后我溜达溜达，放松下心情！”贺小秋眼睛溜溜一转，有了主意。
间歇性壮志凌云，习惯性混吃等死才是她的人生常态，与幸福生活相比，一个小小咸鱼王的情绪也可以并没有那么重要啦！
嗯，咸鱼+扁带鱼+大魔王升级，简称咸鱼王。
……
……
吃腻了外卖，林欣然在地铁旁边的超市买了些菜，还有各种调料，这才上楼，到家已经九点多，肚子饿得开始喊着口号游行示威。
从公司到公寓要五十分钟，这还是公司和地铁站近，她住的公寓又正好在地铁站上面，已经算非常便利。
从2006年起，北城的平均单程通勤时间已经到达了43分钟，在随后五年中又增加了约10分钟，平均单程19.2公里，她还算在平均线以下的，相比住在通州和房山的一些同事，林欣然现在住的公寓对于新人来说很“奢侈”，但她宁愿住的好点，少买些衣服。
公寓没有燃气，只能用电磁炉，拿出手机播放她整理的一个欧美精品歌单，她开始洗菜切菜，然后不小心失手打破了唯一的碗。
所以她只能做好后，端着锅吃。
从窗户望出去，有些阴郁的天，积着厚重的黑云，遮住星月，送来和白天闷热截然相反的彻骨凉风。
对于一个人来说有些冷清的大开间里，正好切换到一首哀婉的歌，林欣然突然就没有了半点的食欲，自己鼓捣的菜最多也只能算是熟食而已，味道欠奉。
辛苦整天回到这里，却感觉不到家的滋味，干净整洁的同时，也意味着空无一物，缺少生活的气息，一切都是孤零零的，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孤单感，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格外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