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媚娘在接到逸仙的信后，没感耽搁，只在狐王举行完女儿的成婚大礼后，便带着小兔离开了。小兔自然不舍，但是听说锦红丢了，也很着急，也没有闹着要再玩。阿元是舍不得小兔的，但是也只能作罢。
为了能尽快了解事情原委，媚娘带着小兔直接去了长安城中黄姜易的住处而没有直接回孤山，只是让只小麻雀去给逸仙送了个信儿，要她莫急。
才刚到了姜易住处，现身于门口时，媚娘变察觉到有些不对，待门口的仆人引着媚娘跟小兔进了后院时，媚娘瞧见正厅上竟然端坐着梅、葛二圣，就知道，事情闹大了。
姜易见她俩来了，也没直接出来，而是招手让她们赶忙过去。
媚娘带着小兔先给梅葛二圣行了礼，然后便要打发小兔离开。
“卿玉，去后面你原先住过的屋子里，找件锦红给你做的衣裳，套在你这仙衣外面，出入好方便，哦对了，”后又转向姜易，“她原先的屋子你都还给她留着呢吧？”
姜易忙道：“留着呢，留着呢。这不事情还没办完嘛，想着你们早晚还要回来住的。”
小兔点点头，看了在座的几位，又瞧了瞧媚娘，她心里担心锦红，但想着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没说什么，跟着来的一个小仆人去后面的屋子了。
姜易随即打量了媚娘一眼，瞧她这一身淡粉色的小重衣，衣缘是白色。脸上未施浓艳脂粉，头上未配任何珠宝钗环。瞧着俏丽却又素雅的打扮，姜易明白了，一定是刚从狐王女儿婚宴上直接过来的。
待媚娘坐下后，姜易便抬手示意仆人们下去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媚儿问道。
姜易摸了摸胡子，叹口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好。那日你们刚走没多久，锦红就也走了。我看她不像是会腾空飞跃的法术，故而还问过她是否需要送她一程呢，她依旧说不必了。我原以为她是回二圣处，没成想，过了几天，收到麻雀送的二圣来信，这才知道，她根本没有回去，于是赶紧写了回信，同时也给孤山去了一封，想问问你们是否知道她的去向。今日二圣前脚刚到，你们后脚就来了。”
梅圣仙点点头，“这小姑娘平日别看少言寡语，但做事一向有分寸，断不会毫无理由如此。”
葛圣仙也点点头，“是啊，锦红从来没这样过啊。”
媚娘闭了闭眼，想着几人在一起的过往情景，试着回忆看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忽然她眼睛一亮，问道：“我跟小兔去买衣料的那个‘陈记锦庄’跟锦红可有和渊源啊？”
姜易一愣，还没等他说话呢，梅圣仙便说了，“‘陈记锦庄’？哦~我想起来了，那个锦庄原来就是锦红在凡间时，做过工的那家店铺。我就是从那儿把她救出的。这一晃也是好几十年了。我因每隔个三、五十年的，都会到世间来看看当时市面上的布匹，这次来途径长安城，因这家店铺最大，货也最多，故而当时进去瞧了瞧。后来我想再去别处看看，因锦红也是难得出来一次，就让她自己去逛，约好当日晚些时候在那家店铺门口碰面。今次这事情，与那家店铺还有什么关联吗？”
媚儿一愣，想着当时她们从店铺离开时，锦红那种让人说不出的眼神来。锦红一向少言寡语，面部表情都不是很丰富。那样的眼神出现在那样一张平时无欲无求的脸上，真的是很容易让人记住。
“那个店铺一直都是原来的那一家人在经营吗？”媚娘问道。
梅圣仙摇了摇头，说道：“这就不清楚了，那家店铺当年的东家大概也得有四十多了，若是活着，如今那也得是过百岁的老人了。至于是给了自己的儿子、孙子，还是盘给了外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媚娘本还要问一句什么的，可瞧见姜易似乎想说什么，于是媚娘就直接问了他：“你想说什么？”
姜易磕磕巴巴道：“那，那个店铺，前一阵子让人给灭门了，就是你们走的当天晚上，案子到现在还没破呢。”
媚娘……
梅葛二圣……
“灭门？这、这是怎么个缘故？”媚娘诧异。
“何止是灭门啊，听说当时有过路的人跟隔壁里邻里听见他们那边的惨叫声，便过去敲门，结果死活也敲不开，门从里面给上了锁。后来有几个胆大的人要翻墙看看，结果死活爬不上去。据说那种撕裂的惨叫声想了好久，惊动了官府来了人，才没了声音。后来官府的差官把门拆了，打开一看啊，人都碎了。据说除了头是完整的，身子都是撕开了，成一条一条的呢，那肠子流了一地。听闻当时在场的几位官差看见那情景，都没敢进，吓得腿都抖呢。后来撞着胆子进去，这一看不要紧，不仅这临街的店铺，连后面住人的院子里，都没有一个活口了，全都给砍了头，身子碎成一条一条的了。可是行凶之人却未见踪影。这大门出不去，又没有翻墙，整个店内、屋内、院里，也没有可藏身之处，邪性得很呢。”姜易撇了撇嘴，就跟他看见了似的。
“可这‘陈记锦庄’的东家，要说也是长安城里有名的商人了。这虽说商人地位不高，可压不住人家有钱啊，怎么着也不能带着家眷跟伙计们挤在店铺的院内住吧，要说得有自己的宅院才是。难道这凶手在店里杀完了，又跑到人家里去行凶了？”媚娘问道。
姜易叹了口气道：“起先听说的时候我也奇怪。，后又听，说这锦桩东家的宅院，就在这店铺的后街。为了方便，他在这店铺的后院的院墙上，开了个小门。每次他要去店铺的时候，就不必绕到前面去了，出了自家大门，便直接从店铺后墙的小门过去就行。若是伙计或是掌柜的有要事找他，也可直接从这个后门直接过去到宅院里去寻他，不想这便宜倒是给了凶手方便。
这事儿说来蹊跷，看来凶手对这‘陈记锦庄’很了解啊。媚娘心里有点犯嘀咕。她们当日离开，锦红就丢了，而后‘陈记锦庄’被灭门。这也太巧了。
一时间竟没人开口，似乎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此事太过蹊跷。又都把目光转向了梅圣仙，毕竟，当初是他带走的锦红，要说的话，还是他比较了解一些事情吧。
梅圣仙瞧着大家都看着他，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也确实是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于是咳嗽了两声，说道：“锦红在我带她走之前，我问过她可还有什么亲人，她说还有个母亲原来也在陈记做工，不久前已经去世了，我当时没有追问她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虽然众人皆不认为锦庄灭门惨案是锦红所为，可如今听梅圣仙这样一说，要是说是她干的，似乎也说得过去。万一这锦红的母亲是被这锦庄里面的人所害呢。媚娘想着当日同锦红一同离开‘陈记锦庄’那家店时，锦红眼里的目光就很是耐人寻味的。只是那时未想太多，谁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故事。
几人叹了口气，可是一想也不对啊，就算她心里憋不住气，要为母亲报仇。可是她哪里来的这本事呢，这些年跟着梅葛二圣虽说是沾了些仙气，毕竟尚未修炼。再则，她更没有什么武艺。虽说当日在乱坟岗上飞针帮了回二郎真君，但就那两下子，要不是有上神在，转眼就能让妖鬼给打死了，哪里有那个本事，还能把人都枭首还把身体切成一条一条的。
“现如今，先找到锦红是最要紧的。”葛圣仙说道。
姜易点点头。
“案子到哪儿了？”媚娘问道。
“廷尉正那边已经开始过问了。”姜易答。
媚娘点了点头，不过此事就如同没头的苍蝇，想必就是过问，也问不出什么。
几人正还想说些什么，小兔换好了衣裳走了过来，一下子跪坐到媚娘的身边。
“姐姐可有锦红的消息了，她没什么事儿吧？”
媚娘扶着小兔脖子上，锦红给她编的那条拴着二郎神送的小金片的绳子，柔声道：“还没有，不过你不要太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儿，过几天她就回来了。”
小兔拿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媚娘，知道她没有把话全说出来，不过也没再追问。想是有什么不好讲，小兔也能理解。
姜易知道媚娘不想让小兔参与此事，也能明了她的用心。
于是朝小兔笑了笑，说道：“前几日得了几匹上好的蜀锦，放到库房里时才发现，原来的东西都是乱堆的，毫无章法。锦红此刻也不在，我想卿玉一直跟锦红在一起，对库房里布匹的好次之分还是看得出来的，不知道卿玉姑娘可否帮我把它们重新整理一下？”
小兔瞧了媚娘一眼，媚娘冲她点了点头，小兔便答应了。她虽不擅长针线，但是那几日跟着锦红厮混在一处，又加之前跟媚娘待在一起的耳闻目染，对于布料的好坏还是很有鉴别能力的。
眼瞧着小兔被管家带走了，媚娘赶忙说道：“今日晚间，我要去一趟‘陈记锦庄’。”
姜易点点头，“没问题，这也是我想的，此事蹊跷，确要早些处理才好。”
媚娘见梅葛二圣要说什么，便已经想到了，于是先开口说道：“二位圣仙身份贵重，且不宜抛头露面，此事还是交予我跟姜易处理吧。若是不忙的话，不如就在此多待几日，待找着了锦红再走。”
梅葛二圣想了想，觉得也有理，便答应了下来。
二
用过晚饭，媚娘嘱咐了小兔几句后，就趁夜深人静时，施了个法术，便与姜易一起转瞬消失了。不多时，即在‘陈记锦庄’的后院里现了身。
媚娘看着幽静诡异的院落，感觉着似乎还有冤魂的呼吸与嘶吼声。双手一挥，长袖飞舞了一圈，在整个院落内布下了结界，并施了障眼法跟隔音屏。这样，即使院内亮了灯火或是出了什么大的声音，外面的人也是一概听不见、看不见了。姜易随即点起了一株灯火来。那火光摇摇曳曵，如同鬼魅的身影。
整个院落不大，前面直通店铺。姜易抬手一指，拿着烛火在前面领路，媚娘跟着走过去，抬手轻推开了店铺的后门，抬脚进去。地上血迹已干，抬眼一看，柜台上、布匹上、窗子上，都是飞溅的血迹。但是屋内的物品倒是都好好地摆放着，别说乱了，连一块儿布头都没掉到地上。透过那幽暗的烛火，媚娘瞧见窗户上飞溅的血迹都是一道一道的，走过去仔细瞧，这一道道的血迹实际上是一个个小血点串联起来的。媚娘一皱眉，若有所思地停了片刻。姜易随即也过来瞧了瞧。忽而听见外面有声音，姜易便要随手将窗子推开个小缝瞧一瞧，却被媚娘立刻制止了。原来，那结界罩在整个院落外，外面的人根本瞧不见里面的烛火，可若是从窗子上开了一个缝，就等于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口子，法术破了就露陷了。姜易马上惊醒过来，于是贴着窗户，听着外面的动静。原来不过是几个大胆的过路人，在外面对店内指指点点地说些个闲言碎语，不多时就离开了。人就是这样，越是害怕还越是爱靠近。媚娘在店内转了一圈，觉得没什么了，于是便又原路返回，姜易也跟了出来，随后将门掩好。这院子后面便是伙计们休憩的屋子，那两间正房不用问，肯定是掌柜的住的。媚娘跟姜易分别进去瞧了瞧，也没什么发现。院子的西北角有个小门，媚娘走过去轻轻一推，竟然就开了。对面就是‘陈记锦庄’东家的宅院了。媚娘跟姜易站在后门处，左右瞧了瞧，见着后街上没人，然后关上小门，收了店铺的结界，在门口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随即又在陈记东家的宅院内现了身。定睛一瞧，这宅院里竟然还有个小园子，那园子虽小，花草倒是旺盛。媚娘便又在这里布了结界，施了障眼法跟隔音屏。走过小园子，来到了一处院落，这里一看便是锦庄老板的住处了。
一般来说，凡是做大生意的人，店铺跟自己的住处都是分开的。因街市之上都是店铺出租，不曾听说过还能有大的宅院。不想这店主竟然把自家大宅安在后街上，与自己的店铺正好收尾相连，在墙上打通了个小门可以出入方便。只是他哪里能想得到，与己方便，与人更方便。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在一晚上就被灭了全家了。
媚娘与姜易走到主家的院落中，刚进了屋，就瞧见了满地的血迹，别的屋内也是如此。但是屋内陈设均是整齐，没有任何被翻动过的痕迹。而那些根本未曾有人的屋子，更是没有丝毫被动过痕迹。想着姜易说的那些人死后尸体的惨状，如今看起来，更像是寻仇做的了。眼瞧着，这事儿越来越像是锦红这种可能有深仇大恨的人所为，可是她又没有这个能力，如何能干得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两人从屋里退了出来。媚娘问道：“尸身都安放在哪里了？”
姜易道：“被官府拉去城外安置了，虽是一时半刻埋不得，但是正值暑热之时，放在城里，臭味难闻不说，闹了瘟疫就不好了。”
“他们家一共死了多少口人？”
“啊~一个掌柜的、两个伙计、东家夫妇、长子、幺女、连带着近身伺候的仆人跟厨上的下人，总计得有十五六个吧。对了，他有个次子，带着几个人去了广陵，这次没在家，算是躲过一劫了。”
“不想还有血脉留在人间。”
“谁说不是呢，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恩。”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媚娘转身瞧着姜易，并没有答他的话。
姜易停了片刻，便立刻领悟了。
“你是说，这凶手或许还会来？”
媚娘点点头，说道：“若是谋财，这里咱们都看了，这家是富商。可是柜上的钱没动、屋内的摆设没动、那些个值钱的东西一样不乱的在原处放着，这明摆着不是为财来的。若是寻仇，也分两种。要么冤有头债有主，把跟你有仇的直接杀了就完了。要么嘛，就是把他全家都杀了，以解心头大恨。如今这场景瞧着，像是后一种，但是这种事，不管是亲自动手还是找人帮忙，断没有把事情实做一半就停手的。所以我想，行凶的肯定还会回来，把没杀完的，全都杀了，才算完事。”
姜易点点头，深以为然。
不想一阵风刮过，让人不觉得凉爽，反倒是打了一个寒颤。媚娘觉得不对，往四周看去。姜易也是原地转了个圈，打量了一下周围。
媚娘警觉，知道有东西在周围，还没查到是什么呢，忽而又感到，自己刚刚布下的结界被突然打开又合上了。障眼法跟隔音屏虽然没破，但是显然又有个东西闯了进来。只是媚娘感觉不到对方的妖气，不像刚才那个，一来就有股子腥咸的血腥味儿。
姜易诧异的很，他是有些道行的人。一般只要对方够近，他便能从对方散发的妖气上，推断出它是个多少年的妖精。除了那些个上千年的大妖，他还真没怵过。就算打不赢，全身而退也是没难度的。但是这次却不一样。刚刚感受到的妖气很乱，不知道是多少年的妖精，一会儿觉得对方没几年道行，一会儿又觉得深不可测。而后来那个，竟是连妖气都没有。他老人家这回算是有点头晕脑胀了。
“现个身吧，都是异类，这么躲着藏着也没意思，不如当面锣对面鼓的好。我们也不管闲事，只是要寻个人，若是你知道，给个方便如何，我们也不是碍事之辈。”媚娘大气的说道。
可姜易有点犯难，他虽说不是个管闲事的人，但是却也不能看着妖怪随意滥杀人啊。若是待会儿真有东西现了身，难道真不管了不成？
三
媚娘略停了片刻，见还无动静，有些诧异。抬脚刚走了几步，就立刻停住了。她瞧见地上滴了几滴血。姜易不知，还要往前走，媚娘急忙用手拦住他。接着，媚娘慢慢地抬起头，望向夜空，就见一个人跟“吊死鬼”一样，在空中慢慢地晃悠着。
姜易也是一愣，瞧那“吊死鬼”的穿戴，分明就是当日锦红离开时的样子么，难道真的是她？
那“吊死鬼”在姜易跟媚娘的注视下，慢悠悠地向下飘。媚娘定睛一看，是锦红。只不过，她的眼睛里的黑瞳仁就是一个小黑点，剩下都是眼白，看着十分诡异。姜易本来想喊锦红的名字，可是又没张开嘴。
待锦红飘到媚娘的斜上方后，她二话不说，伸手就要抓媚娘的脖子。媚娘早有防备，用袖子一挡，把她推开。锦红往后一倒，待稳住后，又扑了过来，与媚娘缠斗在一处。她伸手不知何时带出了好几个带着绣线的针来，照着媚娘就刺了过来。媚娘用法术施了个屏障，把那些都挡了回去。并且这些针线不知什么缘故，在碰了媚娘的法术屏障后，竟然都分别扎向了地下。锦红无论如何也收不回针线，急得值呲牙，可是那些针线却越扎越深。余下的针线不停地缠绕在锦红的手上，直直的把她绑住。锦红就像是个假人一般，两只手分别被扎入地下的针线扥着，手上的线还越捆越紧，挣脱不能，锦红仰天大叫，声音十分犀利诡异。
姜易听得直哆嗦，心想这可怎么好。挺好的姑娘这是中了什么邪了，这可怎么带回去给二圣看哟。
媚娘瞧着锦红的样子冷笑了一下。她深知，这个锦红应该是中了邪术被操控了，不过却还不是她的对手。只不过该如何解了这个邪术却是要费一番周折。好歹锦红身上是沾了仙气的，一般妖魔都不会去惹这个麻烦，而今这个倒是个狠角色，不知背后操控者的身份，只怕不好收场。
“这驱邪避祸之事，那是你的拿手好戏了，可有法子？”媚娘问姜易。
姜易捋了捋胡须说道：“暂时还看不出属于哪一路的邪术。先带回去吧，人既然找到了，就好办了。”
媚娘点点头，低声说道：“才刚还感觉到了另外一股力量，但是没妖气，不知是什么，到现在也没现身。”
姜易会意，“你是担心这一个便是……”
媚娘点点头。
姜易本来还想说，或许是鸟也说不定，可是一想不对。这个院落血腥、妖气、最重，一般小动物都唯恐避之不急。别说鸟了，怕是连蚊子都不敢飞进来。可是这东西此刻也没有现身，不知是个什么，总不能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吧。
“我看还是先走吧，这个不现身，咱们也不能一直就这么等下去，回头天亮了，带着这么个东西不好脱身呐。”
媚娘点点头，正要施个法术把锦红裹起来带走。哪知道锦红胳膊上那些嵌入地下的针线突然断了，她瞪着凶狠的双眼，直直地扑向了媚娘。媚娘赶忙用手施法想将锦红推开，突然旁边窜出来个白晃晃的东西，将锦红扑向了一边。
定睛一瞧，哟！是小兔。这下媚娘跟姜易总算是知道，刚才感受到的那个没有妖气的东西是什么了。这小兔穿着月影纱衣，确实感觉不到妖气。
不过这小兔一扑不要紧，锦红倒是不攻击媚娘了，改跟她没完了。
小兔扑倒锦红后，大叫她的名字，但是锦红毫无反应，上来就要对小兔下手。小兔吓得两只兔耳朵都蹦出来了，从地上爬起来就跑。边跑还边喊，‘锦红是我呀！锦红是我呀！’因她身上穿着仙衣，锦红那妖针扎不透。急的呲着牙直怪叫，追着小兔满院子跑。小兔道行浅的跟一碗水一样，根本不会攻击法术。但是速度倒是真不慢，不愧是本能。
看着这俩满院子乱窜，姜易捋着胡须道：“看来事情有些棘手啊。”
媚娘点点头。
恰在这时，小兔不小心摔了个跟头，锦红直接就扑了上去将她安在地上。
小兔仰面躺着，两只兔耳朵乱颤，嘴里哆哆嗦嗦地喊，：“锦红是我呀，我是卿玉呀！你怎么了？你快放开我，你干嘛翻白眼儿？”
锦红本来伸手要掐小兔的脖子，结果还没碰到小兔脖子，一看小兔颈间戴的绳子便停住了。
媚娘跟姜易刚才看见小兔摔倒时就准备出手了，结果锦红竟然不动了。只见锦红盯着小兔颈上的绳子，慢慢地同仁竟然有些放大，开始渐渐变成正常的样子了。
姜易在她们背后，虽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呆住不动锦红的姿势，立刻就明白了。锦红一定是发现了小兔颈间戴的东西，那还是锦红给小兔编的呢，想必是有了什么触动。
于是姜易赶忙捅了媚娘一下，“你快去，这时正可以知道事情的缘故。”
媚娘马上会意，随即奔了过去，站在锦红身后，两手一挥，口中振振有词，接着双手中指分别点住锦红的两边太阳穴，只见有两束淡粉色的光线没入了锦红的头里。锦红突然一更脖子，黑眼珠虽然还是正常的大小，但是目光呆滞。
不多时，就见锦红头顶凭空出现了些许影像，那些东西看上去应该是锦红儿时的情景。原来锦红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母亲在‘陈记锦庄’做工了。在影像中，能够清晰的看到，锦红的母亲是个很老实的女人，做工勤恳，针线活也好。一般卖布匹的店，都是单卖布，买布的人都会单找裁缝去裁衣裳，更有人自己就会做。但是锦红母亲手艺好，为这个，也给锦庄增添了不少收益。可是这并没有给母女俩带来什么好处。那店里的老东家，因着锦红母亲懦弱，强占了她，店里的掌柜的也经常趁人不备占锦红母亲便宜。锦红那时候还太小，不懂事，常常被店主家的少公子欺负，母女俩受尽了委屈，敢怒不敢言。那店主生意做得大，虽说商人不得尊重，地位低下，但是架不住财大气粗。凭着钱财，也娶了几房小妾，而这些个小妾也不是好惹的，自己低贱不说，还看不起别人。锦红母女除了要受那正经大夫人的气外，还要被小妾们刁难。特别是锦红长到了十三四岁时，模样虽不是国色，但也算清秀可人后，更是经常被她们欺负。也就是那个店主新抬的小妾，脾气还算和善，没有刁难过锦红母女。终于那大夫人的公子偷店里的钱，却栽赃在锦红身上。锦红的母亲不忍女儿蒙冤，与店主据理力争，结果惨遭毒打。因身子瘦当时又有病在身，弱抗不过去，就死了。店主怕闹出事来，就花了钱，托了人，请了大夫给假装看一下，冒充说是得病死的，直接拉到乱坟岗给胡乱买了，连个碑都没有。回来后接着打锦红，非要她说出偷的钱都藏在哪了才肯罢休。锦红挨打时，眼瞧着那个对她跟母亲还不错的小妾站在阴影里冷冷地对着她笑，手上拿着一只玉镯，那是母亲的东西。锦红记事起就在陈记锦庄了，不曾见过自己的父亲，也不曾听母亲说起过。只是母亲会在难得的闲暇时候，从自己的一个小包袱中，拿出这只玉镯反复轻柔细看，偶尔会跟给锦讲，‘这是你外婆当年给我的陪嫁’。如今这手镯在这小妾的手上，不言而喻，想必栽赃她一事，这女子肯定也有参与，这次必要治她们母女以死地了。若不是后来被梅圣仙恰巧赶上，锦红也就是乱坟岗子的命了。
影像破灭，媚娘甩袖一挥。锦红眼中突然清明了一瞬，随即黑眼珠又缩成了小点，呲着牙伸手就要掐小兔的脖子。这回她直接攥住了小兔颈上的绳子，结果那绳子上拴着的二郎真君的小金甲片顿时发出金光，直接烫了锦红的手。锦红怪叫一声立刻松开。媚娘随即在她身后就是一劈，锦红便直接晕了过去。小兔赶紧从地上怕趴了起来。媚娘点手在锦红身上施了一个缩身的法术，只见锦红变成了一个‘小娃娃’。媚娘蹲下将这个‘小娃娃’捡了起来塞进了小兔的怀里让她拿好。
随后对姜易说道：“先回去，此事需从长计议。”
姜易频频点头。
小兔捧着手里的‘小娃娃’头上的兔耳朵来回抖着，浑身哆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