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踞在潭洲城附近最大的拐卖人口的团伙被一网打尽,似乎是正义的人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欢庆胜利的同时,也该想到这无非是一场正邪之间永不停止的军备竞赛,拐卖人口、采生折割的罪恶行为只会在未来更加隐蔽,难以被人发现。
广厦村的罪犯们被处理后的几天里,纪天平用手中的几千两银子趁机抄底买下了不少广厦村的乡绅在潭洲城的商铺,又用几乎白捡的价格把正片广厦村的土地盘下来。倒不是说潭洲城的官员、豪绅和富商下手迟了,仅仅是因为他们得到了某些谜之内部消息,认为这些财物都是被妖魔诅咒的东西,不敢下手抄底。
纪天平就没有这个顾虑了,有他这个大名鼎鼎的猎魔人镇着,魑魅魍魉统统退散。纪天平对经营这些商铺没有太多很好的想法,但是胜在他朋应不少。王财主的钱和专业人员的支援、赵知府的权力袒护、还有一帮江湖上姑且算“朋友”的人为纪天平铺平了道路,让店铺的开业顺利进行,招人租佃的事也稳步推进。
“你说我一个一心斩妖除魔、乐于助人、喜欢玩昆特牌的猎魔人,怎么就当上黑心资本家了呢?”
“资本家?”
纪天平:“啊,是土财主、包租公。”
刘捕快:“这不挺好吗?你还能一辈子都刀口舔血?人啊,总有老的那么一天。等你老的时候,衣食无忧,只需要坐在家里晒晒太阳、喝点小酒,和家人吃着火锅唱着歌,多幸福。我可是羡慕你哟......”
膝下承欢、儿孙满堂,多么美好的老年生活。可是纪天平是猎魔人,身体构造早已异于常人,生不了孩子。也不知道哪家姑娘愿意和一个注定无后的人过一生,也许纪天平的可以过上富裕的生活,也许会有一段传奇的人生经历。
但多半还是会孤独终老。
“唉,且享受当下吧......”
赵知府的孩子回来了,女巫死了,拐卖团伙完蛋了,等到事情都尘埃落定,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曾经,在街心花坛西路的酒楼中。纪天平与人喝茶唠嗑、听评书、看花鼓戏,还是老样子。刘捕快也一样,还是没能摆脱他的“吏”的身份,没有跨过从“吏”到“官”的这道门槛。
纪天平则自愿推脱了赵尚义的邀请,没有成为潭洲城同知,否则刘捕快再见到纪天平时,就不能像见到老朋友一样了,就该点头哈腰了......
越往高处走,能够放松心情、平和相处的朋友就越少,直到皇帝老儿那里,成为一名真正的孤家寡人。没有朋友的生活,那可是纪天平无法忍受的。
就在老刘絮絮叨叨说着各种奇闻异事时,纪天平这一桌,又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个人,他们都是广厦村之战中与纪天平一起流过血的人(虽然在地道中,他们差不多是在帮倒忙),等彻底养好伤后,趁着假期的最后几天,赶忙来找纪天平聚聚。
“老板,小二,上酒上菜,今天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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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热闹的酒楼相比,偌大的赵府就要冷清的多。杨夫人被软禁,杨家派来的丫鬟、帮佣也被一扫而空,只留下几个服侍起居和厨师。不仅是人少,留下的人也深知此时的赵府中,赵与杨的矛盾已经到了几乎快要公开的地步,佣人们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赵尚义可是连着好几天都面若冰霜,孩子回来的那天,都只露出些许的笑容。
原因嘛,自然是一封来自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信。
“大萌朝如今众正盈朝,自然是国泰民安,哪有西北和中原的旱灾、饥荒?东北的蛮夷入侵不过是疥藓之患;东南的倭寇不足挂齿.......何况潭洲城外的妖魔鬼怪?”
赵知府的奏折,在经过锦衣卫、阁老和杨部堂的多方援助,方才正式出现在朝廷的议论中。最开始,朝廷的衮衮诸公们对此嗤之以鼻,指责赵尚义妖言惑众,甚至有人请求皇帝斩杀赵尚义这等包藏祸心的人,至少也要革职查办。
若非赵尚义在朝中也有“朋友”,趁着朝会的契机,把女巫的脑袋和活生生的尸鬼带到朝会上,让皇帝和朝中众臣们亲眼目睹,如此铁证如山,才让朝廷正式承认这世上确有妖魔鬼怪。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着实让赵尚义心寒。为官十数载,老赵不是不懂官僚们的做派,但这回,还是出乎意料。
首先是赵尚义在奏折上写的,关于成立专门的机构来清剿妖魔鬼怪。户部是第一个跳起来反对的,兵部是第二个。当然,朝堂上的任何事,几乎都有争议,自然也有人支持赵尚义的做法,在如何解决这项机构的经费来源问题上,他们的建议是“加征农税”。
赵尚义在奏折中提到的严厉打击巫蛊、采生折割的措施;官督民办措施,即借助民间力量、武装道士、猎魔人等方式,最大限度为朝廷节约开销的措施,皆无人提及。支持老赵的人,无非也是要借助这个新机构来捞钱捞官罢了。这一点,阁老在寄给赵尚义的信中,就有委婉提及。
“若非如此,朝廷无人助你......”信中言尽于此。
有人得利,才会有人在朝堂上支持赵尚义;即便是阁老,也不能违背利益分配的原则。
朝廷的决定,无非是在全国各地加税、募兵、设立惩戒妖魔的官职,设立一个大包大揽、庞大而又臃肿的机构。这样的代价,只需在全国原本的田赋上加三分银子罢了。
在朝堂众正看来,这样的代价,让百姓们忍忍就好了。但赵尚义不这么认为......
“这哪是三分银子,这是要人命根子啊。”
经历了辽饷、备倭饷,百姓早已苦不堪言,而且朝廷的三分银子摊牌,到了地方百姓的头上,那就是三两银子,足以把一个在饥饿线上挣扎的家庭彻底击垮。
“只怕妖祸未平,人祸将起。”
潭洲城的冬天已经过去,可是大萌朝的寒冬降至,这一点,赵尚义深信不疑。
“我也该有所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