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门。
苏雨眠端来茶点放在桌上，“小姐，你的手真的没事吗？”
暮语汐坐在梳妆镜前，垂首注视着指尖上那两块被琉璃腐蚀出的疤痕，淡淡一笑藏回手，“没事的，别担心我，我还当那老巫师说得有多严重呢，不就是有点疼嘛！”
苏雨眠抬起头，透过铜镜看到暮语汐脸上牵强的笑意，突然心疼得紧。
她的小姐以前明明说过她最怕疼的，就算在地宫过得并不自由，但起码是快乐的，从来不会像如今这般失落。
苏雨眠蹲在暮语汐面前，轻轻拉过她的手吹着气，“小姐，疼就别忍着，咱们找个郎中开点药抹上。”
暮语汐揪住苏雨眠的鼻尖，笑容总算自然了些，“你瞧不起我是不是，我也是医者，真的没事。”
气氛刚稍稍有些缓和，房门猛地被人踹开。
嚣张跋扈的声音有些尖酸刻薄，“你俩哪个是暮语汐？”
苏雨眠蹙眉，一眼便看出来者不善，她起身挡到暮语汐面前，“你有事吗？”
“自然有，我是妖泽殿下为寒姑娘挑选的婢女，来找暮语汐有话说。”
来者穿一身丹青纱衣，裙边镶芙蓉绸缎揽腰线，衣着打扮又与普通的婢女略微有些不同。
苏雨眠将腰板一挺，下颚微抬睨视婢女，“就这样说行了，我家小姐听着呢！”
婢女双手环胸，满脸的不可一世，“闹半天你也不是暮语汐啊，那就是你身后那个了，滚开，别挡道！”
苏雨眠伸出手拦住婢女，“有话就站在这里说！”
婢女反手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苏雨眠脸上，恶狠狠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苏雨眠用指腹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揪住婢女的衣襟将她扯回来。
眼看两个人要打起来了，暮语汐将药膏往桌上一扣，平和地开口说道：“雨眠，回来。”
“小姐，这人明显就是来找茬的，不用听她说屁话！”苏雨眠的手还是紧紧揪在婢女衣衫上。
暮语汐起身拉住苏雨眠的手，苏雨眠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闷不吭声地退到了一边。
婢女嘴角扬起一抹得意洋洋的笑，“算你识相，寒姑娘说……”
话还未说出口，暮语汐的手已经落下，婢女的侧脸上清清楚楚地显露出淡红的巴掌印。
暮语汐转了转手腕，淡然地看着婢女，像刚才的事不曾发生一样，“好了，你说吧。”
婢女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暴跳如雷，“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暮语汐浅褐色的眸中没有任何波动，平静地站在婢女面前，“凭什么？就凭我是血统高贵的蛟龙后代，再怎么不得宠，也容不得你这下贱的杂碎放肆，在我面前打我的人，你把我放在哪了！”
不仅婢女愣了，站在一旁的苏雨眠也看愣了，她家小姐平日里一直是柔柔弱弱的，她从未见过她气场这么强。
妖乐姬姗姗来迟，看到这一幕眼底只是起了很细微的波澜，又很快被她压了回去，她一转指环露出弯刀毫不犹豫地抹了婢女的脖子。
妖乐姬垂首看了看地上的死尸，像看一只蚂蚁般熟视无睹，倒是吓坏了暮语汐。
她略带歉意地朝暮语汐笑了笑，“吓到你了？我本来是想让她提前来告知您一声，我过会儿亲自来向你道歉，这婢女实在难管，杀了也无妨。”
苏雨眠警惕地挡在暮语汐面前，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但又不想让妖乐姬察觉她的害怕，“你这坏女人又想污蔑我家小姐什么，这人可不是我们杀的！”
“我知道，人是我杀的，与你们无关。”她妖乐姬杀人何时敢做不敢当了，这点最起码的江湖底限她还是有的。
妖乐姬顺了顺头发，优雅地踱步到桌前拿起一块茶点，“我今日来呢，就是想跟二公主道个歉，我确实忘记了您不能碰琉璃，我也跟阿泽说了，这事您别放在心上。”
暮语汐又瞥了一眼地上淌血的尸体，小声问了一句，“她，你能处理掉吗？”
妖乐姬微微挑眉，这小妮子刚刚不是挺厉害的吗，现在见点血光就吓成这样了？
“二公主适才不是对她偏见颇深嘛，我替您解决掉她也算还您一个人情了。”妖乐姬拂了拂衣袖起身将熔尸粉撒到婢女身上，指尖轻轻打着拍子数了三下，刮来一阵风将仅剩的粉末也吹得无影无踪。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没有我就要回房间了。”妖乐姬将熔尸粉收回，微微挑眉饶有兴趣地看向暮语汐。别说，还真跟自己那直脾气的弟弟有点般配。
暮语汐怔怔地摇了摇头，“没，没有了。”
妖乐姬耸耸肩，转身离开了。
妖乐姬走后，暮语汐腿一软差点摔倒，还好苏雨眠眼疾手快地架住了她，“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疼不疼啊，我给你擦点药。”暮语汐回神，手轻轻触了触苏雨眠红肿的脸颊。
苏雨眠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靠在暮语汐身旁，“不疼不疼，小姐刚刚不是都替我打回去了嘛，话说回来，小姐你刚刚也太帅了吧！”
暮语汐找出药膏小心地点在苏雨眠肿起的地方，“我不想你们总因为我受伤，我可以对朋友亲人软一点，但不能让一个不想干的陌生人轻看。”
苏雨眠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为什么还要对寒白露这个坏女人忍气吞声，她都这样伤害你了！”
暮语汐手中动作一滞，垂下眼睑，放低的声音中夹杂几许失落，“她……曾经也是我的朋友。”
***
妖乐姬返回房间后又重新插上了门栓，她掀开被褥扫一眼铺满床板的符咒，在心底暗暗算了算日子，该干的事差不多都完成了，那就今天吧！
她已经拖了很久，可还是避免不了会到该下手的时日，她这辈子注定无法成为一个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