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延一样,作为副本世界的另一个玩家,两个时空之间的穿越者,杨杺的身上同时融合了两段人生的不同特质。
来自现实世界的主要特质,是作为一个在单亲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女孩,先天所拥有的过人资质,在坎坷的人生经历打磨下,形成了她几近冷酷的极致理性,那就像是一副保护自己却也隔绝外界的铠甲。
然而,她终究不过是一个花季少女,内心深处隐藏着对友情和爱情的憧憬,以及对他人陪伴的向往。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她获得另一个身份,不用经历那些让她反感甚至抗拒的过程,就能收获一份亲密关系时,她会如此欣然地接受。
另一方面,在副本世界的她本拥有的是一个受人摆布的人生,为了生存,她必须逆来顺受。成为陈延的童养媳,是这个人生逼不得已的命运。
诚然,她心甘情愿与陈延组成亲密无间的搭档,但在这个世界,女人被视作男人的附庸品,这是来自现实世界的那个有些高冷的她所难以容忍的。
虽说世事如此,她不得不遵守这个社会有关身份地位的基本准则,但在另一个层面上,倔强的性格不允许她将自己完全当作陈延的附庸品。
正是这个原因,杨杺没有告诉陈延发生了什么。因为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要自己摆平。
陈延对她说:“咳、咳……沙漏显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这几日就得离开这里。”
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她有其他心事。
“我出去一趟。”
她离开宅子,沿着湖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湖对岸。
陈府内院的东头,有一栋遗弃小楼,前两年还有人居住,后因陈利妻妾间的一些纠葛,个中原因之下,便空了出来。由于地属偏僻,如今只是用来随意堆些杂物,也无人打理,墙垣上都爬满了藤蔓。
杨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拨开杂草,推开门走了进去,见里边有一扇窗开启着,户外的光线透了进来,照亮了室内别致的家装,空气中布满了灰尘。
角落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这栋楼空着实属可惜。”
杨杺向声音方向望了过去,见那人隐在阴影处。
“父亲说等我娶了妻室,或将这栋楼给了我。你觉得这里如何?”
杨杺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那人也不以为意,继续问道:“虎头弟弟怎么样?最近咳得可还厉害?”
杨杺回道:“不劳费心。”
“呵,想必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实属难熬。对了,陈胥被我揍了之后,还来找过你的麻烦吗?”
杨杺只是答道:“没有。”
那人笑了笑:“杨妹妹,为何到了现在,你还对我这般冷冰冰的?是嫌我待你还不够好吗?”
他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露出一张与陈胥有七分相似的脸孔,年纪看上去倒有二十出头,身材修长,穿金戴银,显得富丽华贵。
这是陈利的长子陈齐。
杨杺见他意欲靠近,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陈齐的脸色微微一滞,随即微笑道:“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来,但你还是来了。”
杨杺道:“我只是想讲清楚上次没来得及讲的事。”
陈齐还是笑着,又缓缓靠近了几步:“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机会慢慢讲清楚。”
杨杺再退了一步,后背紧贴着门口。
陈齐没有停步的意思,继续逼近:“像你这样的姿色,居然作虎头的童养媳,那真是暴殄天物。虽然你身世一般,但随便做个大人物的宠妾,根本不是问题。”
杨杺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肆无忌惮的话,心中愤怒,但语气仍是平静:“请注意你的言辞,这些话若是传出去,你会被逐出家门的。”
陈齐哈哈大笑,道:“杨妹妹真是为我着想。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怎会传扬出去?杨妹妹多虑了。况且,真传出去的话,被逐出家门的,怕是不止我一人。到时杨妹妹与我两人路上可是要作伴的。”
陈齐距离杨杺只两米不到的距离。
杨杺捏了捏藏在袖管中那把削水果的小刀,心中砰砰直跳。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那一日,陈胥借帮忙之由,又在她身旁转悠。杨杺虽觉恼人,但既然对方当时不曾做出任何越轨举动,便只好由得他去。
陈齐刚好路过,见了这一幕,觉察出了些什么,以他兄长的身份出言教训并无不妥。
杨杺起初对此表示感谢。但随后的事情就变了味。
两人多说了几句,陈齐的言语忽然变得轻浮起来,多次语带暗示。
杨杺知他是府上第二代中的重要人物,开罪不起,便装作没有听清,幸而当时离自家宅子已近,便借机匆匆辞别离开。
或许是陈齐将之当做了女子欲迎还羞的故作姿态,他竟然盯上了杨杺,在那天之后,多次出现在杨杺的面前,态度暧昧,哪怕杨杺回以冷漠,都没能让他知难而退,最近那次更是明目张胆地提出了在此私会之事。
这个世界对女性并不宽容,这种事情让旁人知晓了,就算杨杺本无过错,也要被安上一些无法翻身的恶毒名声。
因此,杨杺不便在光天化日之下拒绝他,以免闹出动静引人注目。但其中的误会自然须得找机会说清。
她或许本可找陈延。但一来,在这里他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帮不上多少忙;二来,杨杺不想万事倚靠陈延,如果连简单的拒绝也需他出马,未免显得自己太依附于他。这才有了这一次冒失的只身赴会。
陈齐将她约在这里,自是图谋不轨。但杨杺料想他好歹在陈家第二代中也算是个人物,而这里毕竟也还是陈府内院,陈齐再怎么胆大妄为,只要杨杺不从,他也到不了用强的地步。或许只要杨杺表明态度,便能将此事了结;再不然,就算陈齐还想纠缠,只要她足够决绝,对方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谁知两人说了没几句,陈齐已是口没遮拦,此时更是贴到了跟前!
杨杺压根错误估计了事情的走向。
“别再过来了。”
两人已相距不过一臂,陈齐停下脚步,笑容更甚,仿佛以为杨杺的拒绝只是女子的口是心非。
他伸出手臂,要去捉拿杨杺,突觉小臂一凉,再看时却是被什么东西划开了一道四五公分长的伤口。
等陈齐看清了杨杺手中的小刀,他的笑容终于淡去,表情变得凶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