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的剑应该是最强的才是……”李仁泉不可思议地自言自语道。
缓缓走上前来的竹客无奈地一叹气:“世界上岂有最强之剑?万物相生相克,哪怕是须臾之事,阁下此次前来之目的,想必是为了《缥缈录》吧?”
“《缥缈录》?”易简心中不由好奇,这不是易派典籍吗?李仁泉既然得了《须臾录》,要《缥缈录》又是做什么?
竹客虽然不知道易简心中的疑惑,却还是如是道:“须臾缥缈之事,根本不存在于世间,《缥缈录》早在几年前的皇经阁那场大火中消失殆尽,不过,说此录在太子手中亦不为错,万居士天性聪颖,过目不忘,他是皇家之人,皇经阁之书自然是看过的。”
“阁下已经练就须臾之剑,何苦再执着于缥缈心法呢?到头来,还不是命丧于此?”
原来须臾是剑,而缥缈是心法,想必是李仁泉发觉自己的剑仍旧略有缺陷,故此次方才会前来寻找万清羽,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虽有无敌的剑,可自己的真气心法却无法跟上,难怪会被付清尧一剑劈翻,定然是和易简所拼那一剑,导致他真气滞塞,内功暂失,此时付清尧的攻击,正是破了他所谓的无敌之说。
付清尧也不管其他人,兀自走上前去,冷厉地注视着倒下的李仁泉,阴怒地看着他,将剑指向他的喉间:“万清羽,比起那些贪官污吏,你的错更大!”
“我不是万清羽!我不是!”李仁泉惊恐地摇头道,“该死的,我怎么可能会败在你这个疯子手中!”
在血光闪过时,易简突然脑中一动,他居然是把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给忘了,没错,和方求雨有仇的是付清尧,可是和付清尧有仇的,却是李仁泉啊!他们两人虽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但是在江湖中不论名声还是地位都旗鼓相当的两人,早就视对方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而李仁泉虽然有自信,但是还是对付清尧有所忌惮,所以他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利用付清尧的唯一死穴,他的妻子嫣儿来对付他。
方求雨之死肯定就是拜李仁泉所赐,也是,能够有如此可怕的剑术,除了付清尧和易简本人,就只剩下李仁泉了,他先杀了方求雨,然后让嫣儿去和付清尧决裂,刺激他的精神,从而让他疯狂,估计付清尧在发疯前消失的那段时间,应该就是李仁泉和他接触,将他刺激到疯。
如此想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这样以后江湖中就不再会有和他齐名的付清尧,而他李仁泉依靠着强大的剑术,以及向万清羽取的《缥缈录》,定然会越走越高,成为武林至尊。
可是他万万也不会想到,自己精心的规划,却也是败在自己的手中,付清尧虽然发疯,可是却有了足以击败李仁泉的实力,并在最后李仁泉未能有喘息之时,将他一举击败,虽然付清尧的出现是有些巧合,可是正如易简之前所言,世上万物总有相生相克,付清尧的克星是李仁泉,而李仁泉的克星恰巧也是付清尧。
他们两人皆是当时英杰,年青一代的翘楚,却在短短半月,一死一癫,这岂不是一种江湖的悲哀?
江湖可以在一夜之间将你推向荣耀之顶,却也能在须臾之间,把你打入深渊。
付清尧兴奋地看着鲜血从李仁泉的喉间不断地溢出,而李仁泉也彻底丧失了生机,他方才缓缓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易简。
易简心中一惊,此刻的自己,还怎么可能和付清尧再打一场?那岂不是要自己的命?他可不会奢求竹客因为同门的原因来帮他,就像师父说的,竹客这人顽固迂腐,之前自己被李仁泉打得那么惨,他到最后才出手,而且是越帮越忙,最后更是置易简的生死于不顾,要易简相信他,那绝对不可能!
付清尧倒是好兴致,昨日还杀得天昏地暗,今日居然已经换了一套新衣服,除了眼中迷茫,其余倒是和正常人一般模样。
“孙师叔,以后对付这种人不需要客气,另外,师父说过几日前往探望师叔,师叔准备准备。”付清尧如此对着易简说道……
孙师叔?易简眉头一挑,脑海中迅速开始翻找,在儒派,和将进酒同辈,还是姓孙的,那应该就是书生剑孙思逸了吧?
易简无奈地看着付清尧,这家伙真是疯得很彻底,老是认错人……
这付清尧倒是冷冷地转过头,一点也没给这位“师叔”面子,想必孙思逸并不招付清尧的待见。
付清尧将剑身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转身离去,就在迈步时,却看到竹客,怒喝一声:“狗官,若不是今日嫣儿在等我,我必然取你狗命!”
说罢,扬扬洒洒地拂袖而去,身影掠动,雪地中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直到尽头,而脚印则再一次被风雪掩埋。
望着付清尧逐渐远去的身影,易简突然如释重负般地长叹一口气,不过,他很快便想起正事,远处还能看到押送万清羽的龙剑禁卫队伍,但是,此刻他更担心的是陆川!
他拖着重伤的身体,踉跄地走向另一边的战局,那里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他看着倒在雪地中的吴老和沈破军,不由摇头,这一场江湖事,却让得如此之多的武林高手命丧于此,而他们却连万清羽的面都没见到。
易简找到陆川时,陆川的意识还有,只是他身体虚弱,难以动弹,而眼睁睁地看着师父身死,他眼眶中已经被泪水占据。
易简将陆川从雪地中扶起来,看着陆川悲恸欲绝的表情,他心中也是酸涩不已,他紧紧地抱着陆川,陆川却是放声哭了起来。
片刻之后,陆川边哭边吼道:“简,一定要救出万清羽!一定要救出万清羽!”
易简缓缓放开陆川,眼中充满坚毅:“会的,我一定会救出,万清羽!”
说罢,易简便是起身,望向远处苍白的雪原,手中的古剑隐隐闪过寒光,像是与主人心灵相通一般:“稍等片刻,我去去便来!”
他再不顾忌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猛然跃起他的小仙津,倏忽间,身影已在数丈之外,这一次,他真的是拼上性命。
倒在雪地中看着易简在雪地中逐渐被白色吞噬的渺小身影,陆川却猛然发觉另一个身影紧跟其后,单调却自如的身法,八卦玄袍,赫然是那几无伤势的竹客!
也是,陆川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个从头到尾似乎都在他掌握之中的竹客,究竟目的何在,他总是劝解易简他们放弃营救万清羽,说是什么天命不可违,但是,这世上真有天命吗?以竹客的实力,联合易简,任他龙剑禁卫是朝廷多么精锐的部队,都不堪一击,可竹客却绝不会这般做,那他如今尾随易简,又是所谓何事?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风雪稍缓,而雪原却毫无止境地漫延而去,忍受着身体的剧烈疼痛,易简强撑着自己不晕倒,疯狂地追逐着逐渐靠近的队伍,此刻的他已经只靠着意志力在支撑,因为光是这追赶所耗的体力和精力就足以将他击垮,他感觉自己的身上被压上了厚厚的积雪,而自己只要一松口就会在顷刻间被掩埋。
曾今的岁月,当他每次累得快要垮掉时,他总是会在内心中,平静地质问自己,为何还要坚持下去?然而按照他的性子,大部分事情他都没有坚持,只有两件事,一件是疯子一般地练剑,一件是疯子一般地思念。
为了什么而练剑?
他告诉自己,他的剑道,是护佑。
为了什么而思念?
他告诉自己,他的挚爱,永伴身旁。
如今,为了什么而奔跑?
只因为万清羽的那句话,这已经足够,至少对于易简而言,足够了!
就在易简追至一座坡前时,他终于赶到了龙剑禁卫的部队,他们刚刚下坡,此刻易简正在他们的上方,白雪很好地掩盖了易简的身影,而易简对他们的队伍却一目了然。
押送万清羽的并非囚车,毕竟他也是一国太子,而龙剑禁卫自建立起便忠于朝廷,他们不可能如何虐待曾今的太子,所以,他们只是围着一辆简约的马车,大概有四五十人,皆身着黑衣,手提长剑,即便行过不少路途,他们仍旧十分警惕,沉稳的气场在他们每个人的冷漠中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愧是景国最高密探部队,直属皇家指挥,不出则已,出则惊人,行事神秘,办事毒辣,往往不留一个活口,让人闻风丧胆,尤其是龙剑禁卫内部更高一层的高级禁卫以及著名的龙剑大阵更是让人闻之颤栗。
龙剑禁卫又如何?龙剑大阵又怎么样?就是拼上我这条性命,我也是要闯上一闯!
就是怀着这样的意志,他才能够辗转千里,劈荆斩棘,最后来到此处,而他终于将要完成这次的旅途,这让他是何其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