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尧蹲坐在甲板上,苍白的面目上没有一丝表情,目光锋利如刀剑,他微微仰头望着对面的李仁泉,冷冷道:“没想到破阵子师叔居然会派你这么个奴才前来,看来果真如江湖上所传,词剑门即将落入贱奴之手,离灭不久矣。”
“住口!你胆敢如此羞辱我二师兄!”一名词剑门弟子闻言大怒,怒喝道。
易简闻言不由冷冷一笑,摇摇头,轻声对一脸严肃,认真看戏的陆川道:“这些词剑门的弟子如今已经完全被李仁泉控制迷惑,他没有因为付清尧说词剑门即将湮灭而愤慨,反而是为李仁泉叫喧,付清尧说得不错,在这般下去,词剑门百年基业就将毁于此代,若那破阵子真把掌门之位交给了李仁泉,词剑门也便是名存实亡了。”
果然如易简所说,李仁泉现在在众弟子中的声望已经到达一种近乎于狂热的程度,他们以李仁泉马首是瞻,他所说的话就如同神明,如同天子,至少在这一代弟子中,已经无药可救。
词剑门弟子们在之前那名师兄的怂恿之下,几乎拔剑而上,诗剑门弟子毫不相让,双方立时剑拔弩张起来。
“怎么?要打起来了?”陆川顿时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易简。
“都说了不会的,你坐等大戏吧。”易简笑眯眯地道。
李仁泉和付清尧都不是傻子,两人既然都能成为此行领袖,自然有着各自的领导能力和判断力,他们知道,在这里打起来,百害无益,反而会影响此行目的,这种得不偿失的行为,他们是不会做的。
况且此处江湖眼线众多,尤其是那令人深恶痛绝的江湖报社,虽然无数人欲除之而后快,但是,其内部实力足以达到可怕的程度,光凭那一探子强过整个血刃斥候营就足以把所有人吓退,哪还有什么胆量去挑战报社内部呢?
也有人说他们只是故弄玄虚,但是如果不是真有雄厚的实力,又怎么敢肆意地揭露各方势力的秘事丑闻呢?他们甚至敢揭露官府的腐朽,这种帮助人民的事情,自然会得到人民的拥戴。
所以,关键原因还在于,江湖报社的存在,李仁泉和付清尧都不敢动手,即便双方都不惧对方,且有信心用自己的底牌杀招击溃对方。
付清尧继续坐着,而李仁泉也在双方闪电轰鸣般的对视良久后,缓缓坐下。
就在船上众人以为事情就此结束的时候,突然诗剑门与词剑门中各走出一人,都是分别配有白玉和翡翠腰带的高层弟子。
两人礼节性地互相行了儒家之礼,然后诗剑门弟子双眸大张,目光猛亮,浑身一颤,一副滔天气势豁然宣泄而出,他手呈剑指,张嘴便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词剑门弟子一惊,对方居然上来就是诗剑门掌门将进酒的成名绝学,自己岂能落了下风?
他手亦成剑指,声调慷慨激昂:“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诗剑门弟子一时被跳起战意,上前一步,企图用气势压倒对方:“黄金白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
词剑门弟子毫不相让,立时回击:“挥羽扇,整纶巾,少年鞍马尘。如今憔悴赋招魂,儒冠多误身!”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诗剑门弟子手中比划,虽未把剑,却能从剑指中看出绵绵五十剑的精辟招式。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词剑门自然不甘示弱,一丝悲戚愁苦顿时渲染开来,迎向那绵长的招式。
就在两人斗得难舍难分之时,其他的诗剑门词剑门弟子也忍不住,纷纷上前,慷慨吟诗,悲戚念词。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豪气招式赫然发出。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如同长虹度日,一剑长河。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华丽剑招凝于一式。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深远五剑毫无破绽。
混乱的场面已经让周围的江湖人士看得瞠目结舌,他们估计到死也不会相信,在这一天,他们见识到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两个门派的战斗场面,那种诗词句中的杀伤力,已经震得这群文盲们气血翻腾,就差口吐白沫。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此人已疯。
“旧欢如梦魂中,自然肠欲断,何必更秋风!”此子神经。
陆川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下巴已经不再有所知觉,他有些木讷地转头望向一脸笑意的易简:“他们这是在吵架?”
易简哈哈大笑,笑得捶胸顿足,看他的模样,似乎早就已经预料会有此一役,或者,也许以前他就曾碰到过这种情形,所以第二次遇见也便不再少见多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