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逐渐接近了静谧之钟,其楼下的大门正敞开着,不像有人看守的样子。
“关于黑玉,我所知的并不多。在那个时代,诸才创立了这个神秘的组织,他们不为财富,不为权势,只为维护这个世界的平衡,即阴与阳、善与恶、积极与消极、光明与黑暗……在他们眼中,这个世界从来都处于失衡的状态,在我们所能了解的人类史中,消极的事物似乎占着上风,人类却在这消极之风中无比得志,愈发强大,用自己的力量四处掠夺,甚至旧一辈的统治者——远古族——都被他们驱逐到只有不到原来生存空间十分之一的地区。所以黑玉相信,人类迟早会遭到报应,以灭他们嚣张的气焰。而那次灾难几乎将这完美的应验了,人类从此进入数百年的恢复阶段,原本比比皆是的魔法师,几乎变成稀有群体,至今也没能恢复元气吧?那个时代,就连给予人们生命的气,滋养人们生长的水都在令人作呕的绝望氛围之中显得无比阴郁,那是你们几乎不可能想象出的可怕世界,那是人类最后一次对外盲目自大,但不是最后一次自相残杀,从那次灾难中,人们几乎继承不到任何值得可贵的东西。那就是黑玉所坚信的,这个世界对亢盛之辈、衰朽之流的惩罚。黑玉对这样的平衡,只是起一点推波助澜的作用,他们只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正如黑玉初代领主所说的……”库亚修曼说着,走向门旁的墙壁前。
墙壁上铭刻着端庄的大字,库亚修曼指着这些文字,将其缓缓念了出来:
“不可对身处苦难之人表示不敬;不可对凶恶阴险之人表示理解;不可对放浪无度之人表示赞许;不可对无为自怨之人表示同情……”
“很让人难以理解,是吧?”库亚修曼抢先将九玖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的确,他们的眼中难道只有这些大道理,都没有感情吗?真的有人只为这冷冰冰的秩序活着吗?”九玖满脸都表现出她对此的不解和震惊。
“他们也有自己的个性,因为他们身为人类。但那不重要,这只是无伤大雅的特点而已。”库亚修曼说着,向楼内走去。
九玖也紧跟其后。一进楼内,漆黑幽寂的氛围就将二人笼罩。四周都是简单的砖石墙壁,只有几处烛台做装饰,没有更多的杂物。一道厚重的旋梯坐在角落,连接着上层的空间。正对面的墙壁上镌刻着一行和门外字体类似的大字:愿此钟永不奏鸣……
“好安静啊,明明在最中心的位置却没有人。在这样的环境里,虽然有些阴森,但也很适合静下来思考呢。”九玖一进楼内,声调自然地压低几分,生怕打扰到塔中也许存在的古老的灵魂。
“上去看看吧,应该能看到钟。”库亚修曼轻声道。
二人一起缓缓漫步在旋梯上,丝毫不心急,仿佛一进楼内,浮躁的心灵就能安静下来,不用去为繁琐的事物烦心。
一路上,二人又经过三个与一楼类似的房间,漆黑幽寂而空旷安静。再向上,终于到了最顶层,直通向户外。低垂的夕阳将西边的天空染红,层层的红云仿佛在二人眼前飘过。
在楼顶的中央,静谧之钟静默地悬浮在那里,没有一丝动摇。而让二人惊讶地是,钟旁原来还站着一位老者。
“很少有年轻人会来这里了。既然来了,就好好享受这外界感受不到的宁静吧。”老者轻声道。
“先生,您一直都守在这里吗?”九玖虽然不想打破着宁静的氛围,但还是克制不住好奇心,满怀尊敬地向老者轻声问道。
“除了一日三餐,我都在这里,哪怕睡眠。在这里就是最适合休息的地方了。”老者没有对九玖的打扰感到不快。
“您知道有关这座钟楼的事吗?”九玖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我是黑玉的人。黎明谷是黑玉的创始之地,领主诸大人修建了这座楼,这静谧之钟是他留下的宝物,传说它的钟魂就是初代领主的魔魂,他走以后,静谧之钟也会维护世界的宁静,而我就是现在的守钟人。虽然这是钟楼,但几乎从未敲响过,不如说是没人能将它敲响。因为静谧之钟有着反应异象的魔法,只有在世界面临重大变故之时,它才会警醒世人。”老者缓缓道。
众人不再言语,静静地望着天边鲜红的彩霞,任凭时间安稳地流逝。
直到库亚修曼突然打破了沉寂。
“似乎有不好的波动正在传来……”他眉头微皱,轻声道。
老者回首看向库亚修曼和他身后的静谧之钟,呆呆地站在那里。
静谧之钟开始微微颤动了。
起初,这颤动细微得肉眼难以分辨,但很快,这静坐了几百年的钟明显地晃动起来,就像被无形的人敲击一样,响起了沉重的钟声,直传向黎明谷之外,久久不能消散。
“这钟声,让人胆寒。”老者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明显变化,只是缓缓转身,继续望向那天上的血海。
那鲜亮的颜色已是变成暗红,血液之中仿佛掺杂了事件所有的污秽,让人远在大地之上仿佛也能闻到从天边飘来的腐烂的臭味。
“能给人类安心养伤的日子结束了,他已经将这消息公诸于世。”老者轻声哀叹道,不再多说什么。
“怎么……会这样?”九玖低下了头,眼中尽是哀伤之色。
二人下了钟楼,回到街上寻找住宿的地方。
此时,夜幕早已嚣张且狂傲地降临,就连繁星也只是有气无力地闪耀着自己暗淡的光。唯有一道奇异的光缓缓漫步在夜空中,显得不可一世。
“这股奇异的波动就是危机的讯号吗?难怪我在这个时代仍能感到与那时相似的气氛,总是会有说不上来的熟悉感,现在格外明显了。”库亚修曼望向那道奇异的星光,缓缓说道。
“难道是和九百年前一样的灾难吗?明明现在一切都好好的,人们才恢复过来,为什么又遇到这种事?”九玖仍然难以接受这灾祸的预告。
“这个时代远不像你所看到的一般平静,人们的矛盾已经潜滋暗长,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临近的人往往反而更难体会到这点,我当时也是。”库亚修曼扶着九玖的肩膀。
九玖的思绪无比凌乱,从听库亚修曼讲述曾经的灾难到自己即将亲眼看到那样的灾难居然只用了半天不到。
“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现在的我越是思考这些就越不敢相信。”九玖的声音虽然略带哭腔,但她始终坚持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强硬地表现得坚强。
“那就不用去想那些事,专心做好你本要做的事吧。答案会在其中的,在这个时代下,它会指引你去做该做的事。不必感到伤心,这是属于你的时代,当然,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库亚修曼温柔地说。
“谢谢你,小库,我可以好好休息了。”九玖收整起伤心的样子,平复情绪后向库亚修曼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其实你不必这样。”
“不,我才没有,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在朋友面前哭哭啼啼地会让他也伤心的吧?我是在为你着想啊,哼!”
九玖小跑着走在库亚修曼身前,让后者也一路追赶着,一直没有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