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遥河畔,风娇日暖,柳絮纷飞。
清波顺流而下,波光粼粼,有莲花灯摇摆而下,仿佛随时都会沉溺下去。
它飘摇不定,终于搁浅,停在岸边剔透的鹅暖石上。
棂筠攘袖,素手伸出,拧起莲花灯,一双明眸,掠过少许诧异。
首先,前些天并非是个放河灯的日子;其次,灯内有水渗进,而且灯芯已然烧尽,可,内部有一折起的黄麻纸。
棂筠取出黄麻纸展开,上面有两行字迹,由于进水,染开了笔墨,倒有些难以辨识……
她微微瞬目,才辨认出了内容: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虽字体轮廓受损,却仍突显出写字之人的笔锋有力,笔势行云流水。
棂筠低首,将麻花纸从新折叠,放入莲花灯,又将莲花灯推向河流中间……
白雉的脚掌,踩着鹅暖石,棂筠步子很缓慢,断了线的水波在她掠过之后,从新接合起来……
鱼儿围着她,啄了脚丫,痒痒的,她笑容惬意~
翌日,她又捡了个莲花灯,她不自觉的看了看里面有没有麻花纸。
她眉梢皱了皱,又是那两句,继续挪步。
当河流出现分支,棂筠迷茫了,她该往哪个方向走……
视线的尽头,一盏莲花灯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她露出轻松的笑容,又迈起了步子……
日月交替,寒来暑往。
棂筠走着走着,又感恍惚,因为已经连续数日,她都没有看到那种莲花灯。
似乎没有了莲花灯,她就没有了方向,就会浑浑噩噩……
如此又是过去数日。
这一日,已是一更天,河边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棂筠觉得,这条路已经没有意义了,似乎对她来说,没有莲花灯的路,就会因不会择路而乏味。
是不是要回头了?
心中动摇。
突然,远处有许多朦胧的光点靠近,它们在河面上动荡,像是精灵一般,在棂筠眼中起舞,棂筠觉得甚是好看,第一次加快了脚步。
棂筠站在众多莲花灯中间,光洁如瓷的脸上烛光映村,波光潋滟。她拧起一盏又又一盏的莲花灯,取出其中的黄麻纸,看完内容又塞进莲花灯,轻足跃雀……
她走到河中间,踩踏潋滟,眸中神采愈发的丰富。
棂筠慕然侧首,只见河畔有一小亭,烛光摇曳不清,恍如隔世。
棂筠眸子轻轻眨了眨,只觉那里就是她要抵达的地方,就踏着涟漪,掠过莲花灯,向那个方向行去。
小亭立于水上,里面满地的莲花灯,正有一蓑衣老者将莲花灯点燃,送入水中。
木板上躺着一清秀书生,周边除了莲花灯,是遍地的黄麻纸,书生手上还拿着毛笔,一张未下完笔的黄麻纸上,写着“陌上花开”,“可”字写到一半,笔墨就划开去,拖迤了一个长尾。
这书生,眼目闭的安详,像是睡着了。
见到这书生,棂筠的头颅顿时如注铅水,沉的不行,意识恍惚。
周天旋转,时空变换,黑夜瞬逝,高阳和煦。
边侧山间,郁郁葱葱,丛花馥郁,田间陌上,书生背篓而立,女子背影卓越,那被女子高高抛弃的一张黄麻纸,被阳光穿透。
上面写着:“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
棂筠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书生,凭生一种愧疚感。
“他死了吗?”声音幽幽。
“他和之前的你一样,可活可死。”蓑衣老者听到棂筠问话,停下手中的动作,声音沙哑的道。
“现在他是死的,而你活了。”
“他是怎么死的?”
“救你而死……”
棂筠狭长的睫毛颤了颤,她接过蓑衣老者手中的莲花灯,将之点燃,送进了河流中……
“那他能以这种方式活下来吗?”
蓑衣老者犹豫,不愿回答。
见棂筠目光决然,他才长叹一声:
“唉……姑娘,能啊……”
棂筠又取来一盏莲花灯,塞进写好的麻花纸,点燃,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