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时间更有说服力,因为时间无需通知我们就可以改变一切”,顾遥的话回荡在池允心中。
青春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也是一剂苦口的良药。它教会了我们去忍耐,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薄情与困惑,人与人的‘最低处’,用一视同仁的超然目光去看待世界的善与恶。
托尔斯泰曾说:”人生的一切变化,一切魅力,一切美都是由光明和阴影构成的”。是啊,与其诅咒黑暗,不如燃起蜡烛,用黑色的眼睛去寻找光明。池允似乎有点明白了。
“同学,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替泡菜坛洗个澡,因为它太酸了。”水碧空灵的嗓音从前面的水泥路上悠悠而来,小河流水,石堤垂柳,晚风斜照,坐在一起的少男少女,还有那三台单车,那一瞬间,汹涌在池允眼前心底。
“0K!”池允恣意地笑着,两颗小虎牙在时光里再次展现。
“池允果然是吃运,尽吃狗屎运,怎么比得上喻初、陈少群呢?”
一旁被树木阻挡的水泥路上背着书包的女生幸灾乐祸道,她是李玲,和班上的喻初、陈少群并列为“汉鼎文科数学三霸”。就连换着来拿年纪第一名的非烟和语嫣也得甘拜下风,只能号称是语文英语双霸王。更别说只能号称政治小霸王的池允了。
听了她的话,池允忙背过身去。
躲在一颗大树后。
陪同她走的,是她的男朋友–王歪。只听得那男生说:“666哎,就他那个怂样,能比得上我老婆!”
“你别四处招摇显摆,虽说他这次月考退了百来名,可没准下次就超过了我。”
“那时,我又要屈居他下。他就不能去死吗!”
“木婉清鸠占我爱的史地双科王也就算了,谁让她是优秀教师的子女呢,难不成我还要向他低头。”
……
他们走了,走得很远。
叶嘉莹说:“莲花落了有莲蓬,莲蓬里有莲子,莲子里边有莲心,而莲心是不死的。”那么,一个拥有热爱之心和执着追求的人,他真的会花开一季、成果丰硕?池允不太明白。
或许只有当灾难真正来临的时候,才会明白‘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可笑!也是啊!一个站得太高,不一定是望得远,而是变得自以为是、碌碌无为。
池允想,桃花谢了会再开,人死了还能重来一遭吗?从前自已总是去埋怨生活里的人和事,空口白牙说自已会臻于完美,会振兴池家,到头来什么都没做,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场空啊!梦幻泡影的人生何时能结来啊,他觉得他有点活不下去了,就只是因为小小的一场月考。
一时回忆重重,周三数学考试失利的情形历历在目。池允难以形容当时绝望地说弃考、泪流满面地跟班主任打电话说想回家以及现在郁郁不得志地了此残生。
池允清醒地明白现在的痛苦是短暂的,但他实在克服不住了。想想,他除了学习、炒菜做饭、写点文章、看点新闻电视,他又能干些什么做些什么呢?比之文弱书生还不堪。
他好后悔,家里有钱的时候,不懂得全面发展自己,只顾呆在舒服的卧室做着富家少爷。
“即使踏着荆棘,也不觉悲苦;即使有泪可落,亦不是悲凉。”沈从文先生这句名言,久久索绕在池允的心头。从前与现在,他都还只是池少年,但未来他,不!从此刻起,他要活成时光如影,咬着牙走下去,走下去,绝望的尽头会有希望。
幻境里,池允一个人端坐在寂寂的江畔,钓着一江的寒冷。群山孤寂,将回忆截成一重又一重,“回忆总想哭”没有人会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还去假意安慰自己,有,也是稍加舒平之后才会。想哭,但不能哭,因为平凡的人生就是这样。
“这世上能有几人能承载这一江的寒冷,用一丝细线垂钓绝望,李白是一个,如今多了一个你”。池允意外,甚至惊悚,“何人?”池允思考着飘荡在山水间的空谷绝音。
“你不能随性淡然一点吗?你不能稍微低一下你高扬的头颅吗?背负千山,又怎能走得长又远呢?”那个声音再次窸窣作响。池允顿悟了,他明白了,只是心上仍有些忧愁。把钩放下,端坐,收竿,把钩放下,轻轻放下,他的三千烦恼丝。池允此时仿佛看见了三毛她失魂落魄地独自来往于浪花飞溅的海滩,厮守着荷西孤寂的坟茔……平凡的名字,流浪的身影,漂泊的足迹,谁又能挥之即去?“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只愿痴守在自己筑造的堡垒里,不想理那人间八苦。”
待到酒醒之时,池允方才发现,那神秘的声音只是由顾遥发来的手机短信引发的幻觉。
人在最悲伤无依时,可能也只有那些爱你爱得真爱得切的人才会用甘露去灌溉你、给予你生长的养料吧,池允心里这样想道。
……
“顾遥劝了你吗?”水碧拿着泡菜坛道。
“是你让他劝我的?”池允回。
“嗯。”
“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别理他们。”
“刚看见李玲他们说你,我狠狠地骂了他们一顿,我说呀,你喝二氧化碳长大的吧。”
她说得我不免一笑,“就你厉害。”
“青年兴则国兴,青年强则国家强。***同志1998年6月24日在《同团中央新一届领导成员和团十四大部分代表座谈时的讲话》中就提出来的,然而这些猪样的人还是猪样,若中国青少年都像他们那样,我们中国谈何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更谈何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水碧气的拍了下泡菜坛,眼里满是对国家的担忧。
“就没有比你更爱国的学生了。”池允打趣道。
“傻子,我要回看花一中了,你好好照顾自已。”水碧突地说了这话,池允有点难以接受。
“洗泡菜坛就当是给我的送别礼物吧。”水碧话中捎有些许无奈。
池允接过泡菜坛,“你怎么不早说,什么时候走。”
“本来打算过一阵子再走的,但学校已经派了老师来接我和其它转到这的同学了。半小时后,就起程。”
“这么快。”
“东西收拾好了?”池允问。
“就差这个泡菜坛了。”水碧回。
“它是我和这里的朋友们为了做泡菜买的,有纪念价值。”
“要不我们去看看教室。”池允提议道。
“那你得快点洗,否则时间可不够。”她的右手中指伸得跟支钢笔似的,其余手指头则藏了起来,只见她那中指在池允面前左右移动着。“还不快点!”
池允跑向不远处的小瀑布,仔仔细细清洗后,又跑回了水碧身旁。
“那我们走吧。”她笑道。
“好的,水碧小姐。”池允回。
池允与水碧回到教室,除了同学们都回家“过年”了,一切是那么平常,那么普通。
可是,水碧的心中却好像特别不踏实,不时向班门口望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