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聋了吗!?放开我听到没有!让我回去!”
捆仙索绑得住她的人,却管不了她的腿。
灵鹫进一步她就退三步,千秋的倔脾气一旦上来,天王老子拿她都没办法。
“那可是西凡仙座,她不会输的。”灵鹫使出吃奶的劲才勉强将她带走了一段。
“谁跟你说那个了!你不知道,刚才我看见......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小师姐,算我求你了,你就跟我走吧......”灵鹫就差给她下跪了。
“......好。”
千秋忽然放弃了抵抗,不逃了,也不挣了。
就在灵鹫以为她终于想开时,千秋趁其不备,一脚踢在他没受伤的那条腿上,猛地撞开了灵鹫!
“啊!”伤腿重心不稳,突然的冲击让他“噗通”坐到了地上,眼睁睁看着千秋以一个根本不可能的速度冲回了方才与西凡仙座分别的地方。
灵鹫很快回过神,追上千秋后直接把人就地按在了草丛里。
抬眼,是让他们肝胆俱裂的一幕。
穿过胸膛的利刃尚在滴血,断了弦的洗凡琴躺在手边......白衣一动不动,是生是死无从得知,耳边只有混元志得意满的大笑。
“西凡啊西凡,枉你不可一世,目中无人,被你口中的废物踩在脚底下的感觉如何?”
千秋发了疯似的挣扎,灵鹫只好捂住了她的口,泪水覆了满脸,将所有绝望的嘶喊都堵在了嘴里。
“恭喜仙君,贺喜仙君!”随行的一名武将忙不迭的拍着马屁:“仙君的凶神之力真是使得出神入化,相信不久后定会荣登仙座之位。”
“慢慢来,不急。”
混元赢是赢了,但西凡终非泛泛之辈,直到刚才,被洗凡琴震出的内伤还在隐隐作痛。
许是为了讨好混元,武将一脚踢开洗凡琴:“谁说这女人精明的?连命都不要,却护着把破琴,蠢死了。”
“诶,好歹是件宝贝,不要白不要。”洗凡琴被另一个武将捡起来,欢喜的据为己有。
“怎么,亲手结果了大名鼎鼎的西凡仙座还不够你炫耀的?”
捡琴的武将一脸讥笑:“杀个无力反抗的废人,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混元好像没听到他们的议论一般,忽问:“你们跟随本君投靠凶神,可曾后悔?”
众将交换了一下眼神,齐身跪地:“我等愿为仙君马首是瞻,肝脑涂地!”
“好,很好。”
混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负手走到西凡身前,缓缓蹲下:“你不是说我痴心妄想吗?不是说我永远也入不了你的眼吗?现在你的眼里除了我应该什么也看不见了吧?”
抽出插在胸前的长刀,血浆撒了一地,西凡倒在了污泞中。
“若你能像他们那般识时务,放下无聊的自尊,对我服个软,哪怕是求我一声......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灵鹫见实在按不住她了,只好用了他最不想用的手段:“小师姐,得罪!”
天夙峰。
“师父……师父……师父!!!”
猛然惊醒,千秋张望了半晌,久久分不清梦与真实。
只见周围除了书,就是书,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墨香,窗外是高高低低的鸟鸣。脑子乱成一锅粥,满心希望刚才的全是噩梦,可手上紧紧攥着的东西却将她拉回了现实。
失去了明亮的光泽,感觉不到一丝灵力,封印后的捆仙索变回了一条普通的金绳。
灵鹫端着点心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发现她醒了立刻蹦了过来:“小师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我下手可能有点重了,后颈还疼不疼?”
“......这里是?”
“我家啊。”为了让她打起精神,灵鹫龇着两颗小虎牙强颜欢笑:“小师姐放心,飞羽族的藏书阁是最安全的地方,没人会追上来。”
“你?!”
千秋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被他气死:“现在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要抓我,你就这么把我带回来,万一......”
“是我让他带小殿下来的。”
一袭蓝裙华服跨步走进,屈膝行礼。
自从离了那座金牢笼,灵鸢整个人开朗了不少,笑容也多了许多,只有温婉如旧:“正因小殿下如今进退两难,腹背受敌,我们才更该这样做。”
千秋忽然想到:“你们族的藏书阁不是不让外人,也不让女人进吗?”
灵鸢抿嘴一笑:“此一时彼一时,族人若知缘由,定会谅解我们的苦心。只是舍下简陋,还请小殿下将就住下,委屈些日子。”
飞羽族藏书阁,内含七十二厅一百四十室五千八百库三万九千间,别的不说,光是这个占地就已经远胜于某些仙族的仙府了,灵鸢这话无疑是过谦了。
千秋无力地埋起头:“你们不该管我的。”
“......小殿下应该是累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她的丧气话灵鸢只当没听到,临走前不忘嘱咐了句:“好好照顾小殿下。”
“放心吧,长姐。”
灵鹫欣然接受了照顾千秋的使命,每天兢兢业业的陪聊陪吃,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好不容易稍见成效,却被几个爱嚼舌根的给毁了。
又到了例行打扫藏书阁的日子,几个男子有说有笑的走进来,分配好谁打扫哪儿后便开始大聊特聊。
“好家伙,简直是灭顶之灾啊。”
“你说谁?”
“还能有谁,蛇族呗。”
“可不是,地界第一大族啊,差点一夜覆灭,刚听说的时候我都不信!”
“若不是龙族与雪山族联手击退了修罗军,黑木山可能就要从中州的地图上消失了,可惜了蛇王和蛇后啊,那么好的人......”
“哎我就奇了怪了,你们说说,这蛇族为何要百般护着个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的叛徒啊?”
“喂,你有什么证据?可别乱说话。”
“谁乱说了,青丘说她害死了灵狐少主,说的有板有眼;这不,天宫通缉她的罪名又加了一条‘手刃恩师’,齐了。”
“......”
“这......有辜无辜的咱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只能祈祷她离咱们少主远点吧。”
“嗯,有道理。”
“就是就是。”
藏书阁虽然大,却不太隔音。
他们以为没人才畅所欲言,未曾想有人正坐在阁楼靠窗的护栏上,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说什么呢!”灵鹫耳朵好使,隔老远便听见了议论声,吓得赶紧让他们住了嘴。
“少主息怒,我们不过是......”
“你们再胡说八道我、我就告诉长姐去!”
几人一窝蜂似的跑了,灵鹫赶紧飞到阁楼上,只见窗边人影独坐,搭眼望向窗外,好像什么都听到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灵鹫急道:“小师姐别生气,我这就去让长姐教训他们......”
“我饿了。”千秋打断道。
“......啊?”灵鹫以为听错了。
千秋笑着重复道:“我肚子饿了,帮我弄点吃的。”
“好!好好好,我这就去!”
她这一笑可给灵鹫高兴坏了,出去的时候差点卡了个大跟头,一边说着“没事”一边跑的更快了。
平日怕有人撞见她,千秋是轻易不下来的。估摸着今天应该不会再来人了,这才下来溜达溜达。捡起掉在地上的鸡毛掸子,左右闲来无事,便决定替他们把活干了。
她的效率不高,基本上是得过且过,所以很快一层只剩下最后一个房间没有打扫。
“咳咳咳!”
几万个房间里,数这间最脏、灰尘最多,大多数典籍因为常年无人问津,甚至都结了蜘蛛网。
千秋举起一只袖子遮住口鼻,慢腾腾的收拾着。
忽然有一个奇怪的发现——只有这个房间,两侧架子上的书籍数目差很多,其中一侧明显比另一侧少了一半。
通常在戏本子里,这样的设计一定是后面有个暗门或者有条暗道。
千秋寻思完自己都觉得可笑,心道好歹是凤凰的后人,不会笨成这样吧?
将信将疑的挪开一边的书架,还真让她发现了个暗格!
“......”
这暗格里的书,恐怕连灵鹫都未曾看过。
藏得这么神秘,难道是什么禁书?
千秋简单翻了翻,不过是记载了几位上古神祇的生平事迹,没什么特别。
谁知越往后看,越是字字惊心!
快速浏览完整本,千秋终于知道了飞羽族先祖为何不让外族,更不让女子踏进这里半步。
“小师姐我回来了!”
千秋把一切迅速归回原位,没事人似的道:“我在这呢。”
灵鹫见她拿着个鸡毛掸子,顿时哭笑不得:“这些活儿有人干的,而且这间屋子特别,不用打扫的。”
“为什么?”千秋问道。
灵鹫抓着后脑勺的头发道:“我也不知道,好像很久以前就有这个规矩了,他们都知道门上有族徽的那间房不用打扫。”
千秋:“族徽?我怎么没看见?”
灵鹫指了指门上硕大的“凤尾纹”。
千秋:“......大概是刚才进来的太快,没注意,抱歉。”
“没事没事。”灵鹫并不在意,回到阁楼后打开了他带来的食盒,“除了好吃的以外,我有两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小师姐!”
一盘盘精致的小点心摆在面前,为了不打击他的热情,千秋使劲往嘴里塞了一块:“什么好消息?”
“咳咳!”灵鹫煞有其事的摆了个姿势,道:“太子殿下已经脱离了危险,千梵殿下也没事了!”
千秋:“......什么?”
灵鹫以为她没听清楚,特意跑到她耳边大声道:“我——说——太子殿下——和千梵殿下——都——平安无事——”
“我是听不懂,不是听不见。”脑子都快被他震晕了,千秋又问:“你刚才说谁没事了?我二哥?”
灵鹫点头如捣蒜。
“你不是涮我吧?”千秋狐疑道。
“我以飞羽族先祖的名义起誓,绝对没骗人!”灵鹫拼命摇头,举起三根手指,“千梵殿下本以弥留,是北溟仙座忽然出现,妙手回天,赶在最后一刻把人救下了。”
千秋:“北溟仙座?”
灵鹫点点头:“更神奇的还在后面。”
千秋心神恍惚的想着别事,灵鹫自顾自道:“千梵殿下脱离危险后便担心仙座坐地起价,就冲这份大恩,把蛇族卖了都未必还得清。谁知北溟仙座救完人别说要东西了,连话都没说半句,拂袖便去。”
“……不会吧。”千秋不是不相信他,只是觉得一切太多匪夷所思:“虽说二哥魂魄未散,但我亲眼看他咽气的啊,难道说......是听雨的药?对,错不了,一定是听雨!”
想到之前被恨意冲昏了头,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了龙听雨,千秋撞墙的心都有了。
“不行,我要去找她。”
“哎哎哎不行啊!”灵鹫抢先一步堵住她的去路:“大师兄说现在外面还很危险,让你暂时哪儿都别去。”
千秋皱眉:“你是说,叶枫?”
“我不知道大师兄和小师姐之间有什么误会,但这次太子殿下能得救真的全亏了大师兄鼎力相救。”灵鹫辩解道。
“......”
“为了救太子殿下,大师兄把族里的长老得罪了个遍,有位长老誓死反对用无量水为一个外族疗伤,还说什么当初就不该扶持他上位,结果被大师兄当场给......反正我觉得大师兄不是坏人,这次的消息就是他告诉我的。”
“你们见面了?”千秋问道。
“嗯。太子殿下状态不错,只需再静养一阵就没问题了。”
灵鹫满心以为这个好消息足够让她高兴一阵子,谁知千秋听后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反而更加心事重重。
从那天起,千秋便天天惦记着出去,可天夙峰地处天堑,险要非常,想出去谈何容易。
正当她琢磨计策的节骨眼,灵鹫突然闯进藏书阁,不由分说地便拉起她。
“小师姐,快!”
“干嘛?”千秋当然想走,做梦都想,但不是这么个走法:“出了什么事?”
“总之、总之我要先带小师姐离开这!”
灵鹫变回原形,慌忙载着千秋从瀑布后的一条密道飞出了天夙峰,一直向西飞了三天三夜才停下。
“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千秋从他背上下来便问。
“我......我......”
“让我猜猜,有人向天宫告密说我在飞羽族?”
灵鹫瞪大了眼睛,仿佛在问她怎么知道。
对于意料之中的事,千秋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对、对了,长姐让我把这个给你。”灵鹫掏出了一个印有凤尾纹的锦囊。
“怎么不早给我?”千秋接过后道。
灵鹫:“是长姐说,要三天后再给小师姐看的。”
千秋想了想,还是先打开了锦囊,只见里面立刻飞出几个字:
【小殿下昔日之恩,灵鸢无以为报,唯有倾尽所有,是以还恩。】
千秋每读一个字,脸便白上一分,灵鹫更是看傻了眼。
“灵鹫。”千秋轻轻叫了声他的名字。
灵鹫红着眼抬起头。
“你回去吧。”
灵鹫何尝不想回去看看:“可是长姐说......”
“别听她说,你听我说!”千秋深吸一口气道:“你不止是我的小师弟,更是飞羽族的少主。立刻,马上,回飞羽族,做你该做的事!”
灵鹫被说得有些心动了:“那、那小师姐......”
千秋:“我在这等你。”
灵鹫:“......你不会走吧?”
千秋:“我不走。”
灵鹫:“那说好了,你可千万不能走啊!”
“嗯。”
听到她再三的保证,灵鹫才归心似箭的往东边飞去。
大鸟很快便飞的连影子都看不到,千秋扭头便离开了。
西陵的仙族不少,但打探消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当她还在躲避追捕的时候。
或许是她到处打听小龙女下落的缘故,又或者是单纯的运气不好,竟让龙族兵士抓了个正着,好死不死,还正好是龙潋的手下。
“我还能喘气,你是不是很失望?”
被五花大绑到龙潋面前,因为不肯跪,被人一脚踢在了后膝按倒在了地上,即便如此千秋仍不忘嘲她一嘲。
龙潋将护卫支到一边,扬着下巴道:“你一天不死,本公主便寝食难安,可你若就这么死了,反倒便宜了你。”
“那简单啊,抓我回天宫不就得了。”千秋给她指了条明路。
“抓你?回天宫?”龙潋大笑不已,“抓你回去作甚?再让龙君为你说情?还是再看着他们一个个为你开脱?做,梦。”
千秋听得懵懵懂懂,只见龙潋忽然十分激动:“龙君也好,魔尊也罢!凭什么他们一个个都为你神魂颠倒?甘愿为你付出一切?!凭什么!”
“......你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有没有点正常东西?”
千秋无所谓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龙潋,当即用龙纹鞭锁住她的脖子,牵狗似的将她带到了西陵的一处荒山。
“这是......?!”
“怎么,现在知道慌了?”
见千秋神情有变,龙潋心情大好,低头望了望深不见底的无间地狱:“这里好像还是你发现的吧?看来你命中注定属于这里。”
千秋轻呼一口气,看似已经认命了:“要杀要剐随你便,但在那之前你要先告诉我,听雨在哪儿?”
龙潋一愣,旋即又是一抹阴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惦记那个小贱种?”
如果不是因为有四个人压着她,千秋真想在那张脸上来上一拳。
“别担心,本公主这就送你去见她。”
扯着千秋的头发将她按在了悬崖边上,无间地狱无数冤魂厉鬼的煞气扑面而来,好像一把把利刃割在脸上,灼的眼睛都睁不开。
“本公主要你在无间地狱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三魂七魄,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龙潋一把将她推下了无尽的深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