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千情打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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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人,可曾记得在锦吴之地曾救过家父?
我是恩人口中的小汤圆,如今在鹿门山上谋了一份小差事,做了个九长老。
家父于两年前寿终正寝,临走前叮嘱我一定要找到恩人。
我时刻挂念恩人的情分,苦寻恩人踪迹。
皇天不负有心人,如今总算是有了音信,知晓您在忘忧酒馆当掌柜人,特派徒儿来聊表谢意。
供恩人和苏公子差使,用来消遣也好。
这不肖徒倒是有趣,主要近来杂务缠身,脱不得身。
待日后脱身,必亲自前来。
叶云霄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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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千情仔细想了想,一个瘦弱的小姑娘的身影浮现在了脑海里。
在锦吴之地时,她救了一个刚染上瘟疫的老父,那老父有个女儿,倒是生的闭月羞花。
那时被人推来推去的,崴伤了脚。
路上碰见一个老父躺在地上,便出手救了,由于刚染上瘟疫不久,倒也没有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那老父的女儿很快寻了过来。
她自我介绍叫叶云霄,殇千情那时刚施完针,疲惫不堪。
竟是听错了叶云霄的名字,以为她说叶元宵。
随即调侃了一句,元宵?汤圆,你这名字倒是好啊,小汤圆。
叶云霄倒是没有反驳,只是默默接下了恩人的‘赐名’。
后来,那人就抱着她离开了,也再也没遇见那个叫小汤圆的女孩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殇千情心情倒是不错,以至于萧见容下楼时,还对他打了声招呼。
“早!”
萧见容眨巴眨巴眼睛。
“早早早……情大人,你这鬼上身了,不对劲儿啊。”
“怎么才算对劲儿?嗯?让你收拾东西滚出去?”
殇千情环住双臂,看着正在吃苹果的萧见容。
“别啊,开个玩笑。”
“你师傅是叶云霄吧?”
萧见容正经了一点:“是啊。”
“我倒曾与她有些情分。”
萧见容连忙拽过来一把椅子,放在殇千情面前,骑坐了上去。
“故人啊,那情大人,你给我讲讲我师傅呗!”
“一面之缘的故人,算吗?”
“切——”
“情大人,我等会儿要去集市,你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
“没有。”
萧见容随意的点了下头,咽下最后一口苹果。
“不是我说呀情大人,你这早饭都不舍得多做一点点吗?连颗米粒都找不到。”
殇千情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的开始酿酒。
这秦雅儿虽说没能和心悦的太子殿下走到一起,最后也算是觅得良人。
从郡主变为庶民,坎坷半生。
“半生浮华半生浅,终觅良人久相伴。”
殇千情摇了摇头。
“就叫半生觅吧。”
清酒里加了五钱菊花,三钱金银花。
酒酿好,题好字,已过半日。
萧见容也是早已不见踪影。
——
这边萧见容在集市兜兜转转,给自己买了吃的给自己填肚子,又买了些蜜饯。
“师傅喜欢吃蜜饯,情大人应该也喜欢吧。”
心安理得的萧见容又买了好些甜食。
他下山时,倒是带了不少银两。
昨天那个卖糖葫芦的老头,一看见萧见容,就跟看见财神爷似的。
“小公子,小公子,今日可还要糖葫芦,今儿这糖葫芦又大又红的,酸酸甜甜……”
高老头乐的睁不开眼,他买糖葫芦这么些年了,头一回遇见这样的败家子。
仿佛看见了未来的康庄大道。
萧见容却是牙齿有些打颤,昨天吃了那么多,现在牙齿都还是酸的。
他刚打算扭头走,忽然想起来,他似乎给情大人递过糖葫芦,情大人没有接,他就给……忘了,都给那个小乞儿了。
想了想,萧见容转回了身:“大爷,给我来一串吧。”
“一……一串?”
高老头以为自个儿幻听了。
“一串就够了。”
高老头迷迷糊糊的收了钱,等回过神来,萧见容已经没影了。
“唉,果然没有永远财神爷啊。”
摇了摇头,去集市那边卖糖葫芦了。
萧见容抱着一堆吃的,坐在客栈门口的阶梯上。
看着手中的字条:
徒儿,切记保护好殇千情姑娘,不要得罪她身边的苏公子,也不能离开殇千情姑娘,等师傅亲自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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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子是谁啊?
这个疑问萦绕在萧见容心头,打他来的那天,就没见殇千情身边有其他人。
师傅却说让他不要得罪那个苏公子。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等回去,刚开门。
就看见殇千情对着桌子上的什么东西在发呆,有些茫然。
“情大人——”
殇千情如梦初醒。
“情大人,给你吃蜜饯。”
“不用了,我不吃甜食。”
又恢复了那种淡淡的微笑,很有距离感。
“那……糖葫芦,吃吗?”
见少年说话有些放不开,以为自己吓到他了。
“放下吧,吃完晚饭再吃。”
“哦,行。”
“怎么,魂不守舍的,钟意的姑娘找了情郎?”
殇千情挑了挑眉,笑得有些邪魅。
“情大人,你知道七步蛇吗?”
萧见容倒是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七步蛇,剧毒,被咬中的人至多走七步就倒地不起,因而起名七步蛇。”
殇千情也是一本正经的回答了。
“嗯,对,你比它还毒。”
“你这小子……”
殇千情也是气笑了,倒是没与他在斗嘴。
两人也算心平气和的吃了顿饭。
快吃完后,萧见容问了一句苏公子是谁。
殇千情一把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手轻微的发抖。
沉默蔓延。
好久,殇千情才轻轻的说:“你师傅告诉你的?”
“不是,就是师傅在信里提到了这位苏公子。”
“以后别提他了。”
如果是,上一次殇千情是生气了,那么这次,绝对算得上是盛怒了。
“殇姑娘,抱歉,是我逾矩了。”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正经的称呼她。
“你上楼休息吧,我等会要招待客人。”
萧见容应了声,上楼去休息了。
今晚来的什么客人,他自然也不知道。
殇千情看着桌子上的糖葫芦,这么些年过去了,一直未曾出现的他,反而成为了她不能提起的伤疤。
一颗颗糖葫芦被塞进嘴里,慢慢冷静了下来。
这次,是她迁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