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易寻南死了,有人说,易寻南和钟家小姐成亲了,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此后,我再未曾见过他。”
绛华早已泪眼婆娑。
将华,华娘,绛华,三个名字,组成她的一生,似乎有些可悲,却是由她亲手酿成。
她自十七与他相识,二人兜兜转转,纠缠了六年,后来,还是兵分两路,各自天涯。
“他还活着,我能感觉到,他还活着。”
绛华一手捂住胸口,脸上的笑如此明亮。
殇千情也捂住自己的胸口:“真的可以感知到对方吗?或许吧!”
殇千情转身进了后院,绛华则自斟自饮。
片刻,殇千情拿了一封信出来。
“其实,他很早就来过了,这是他留下来的,大抵是六七年前。”
绛华连忙抢过,双手颤抖着打开信。
信上说,无论绛华是否送出商业机密,易家倒台都是必然的,树大招风,是易家,功高盖主,是钟家。
君要臣死,臣岂有不死之理,陛下把刀口先对准了易家,易家就必须消失的干干净净,否则,易寻南也难逃一死,钟家看到了陛下的决心,果断撤出朝堂,也算得上全身而退了。
易寻南原谅她了,只是希望她能放下往事,将‘南华’留下。
“他太聪明了,他知道我若是来到此处,自然是未放下他,而‘南华’也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他是真的放下我了。”
“有时候,或许负重前行未必是好事。”殇千情淡淡开口。
绛华饮下最后一杯‘无觅音’。
“长达十八年的爱恨情仇,终归是结束了,殇掌柜,他说,要我把剑交给你,那这剑便……交与你了,将它埋于此处吧!”
眼泪落进了空杯里,带走了前尘往事。
“感谢,忘忧,酒馆的,招待。”
绛华说完后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忘忧酒馆。
“何须感谢,不过是公平交易罢了。”殇千情浅笑着,目视绛华离开后,阖住了门。
她记得一清二楚,七年前,一个患心疾的人倒在忘忧酒馆门前,那是她招待的第一位客人,那人叫易寻南。
那时的她曾问过易寻南,是否真的原谅绛华了,易寻南回答的是他原谅绛华,却不能原谅自己原谅了绛华。
当年,陛下虽然将刀口对向了易家和钟家,但陛下早已暗示要先扳倒钟家。
而绛华的出现和所为,正好给苦于无法扳倒两家的陛下提供了一个契机,本来,全身而退的,可能应该是易家。
而他当时得知这一切的代价是,娶了钟灵玉。
他来到这里,为的是放下往事,放下绛华。
殇千情用聆听了他故事的清酒,他的一滴心头血,和二钱无根生,三钱金银花,酿成了‘无觅音’。
一别经年,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也出现了。
他们通过忘忧酒馆来向彼此道别,用了整整七年。
而故事的另主人公钟灵玉,也是在易寻南偷偷出府的那天爱上他的。
易寻南当时跑的匆忙,路上撞翻了一个女子,他伸出手将女子拉起来,急急道歉,耳朵发红,一下子冲淡了钟灵玉的怒气。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冒失又可爱的男子。
易寻南慌忙跑开,钟灵玉刚准备发怒,他就又拐回来了,手持一根糖葫芦,对她说那是给她的赔礼。
芳心暗许,经年未改。
她利用家中的权利,得知了他的身份,更得知他未有妻儿,于是求着父亲帮忙,钟父只有这一个女儿,自是同意了。
钟父对易家百般施压,易家虽是同意,却也要求再纳一位妾。
绛华出卖易家后,陛下很快借助易家对头的手,铲除了易家,易家轰然崩塌。
钟灵玉恳求父亲救救易家,钟父本想救助,可他发现,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手笔,他不能救,也救不了。
钟父为官多年,学会最多的便是审时度势,于是迅速撤出朝堂,但依旧被陛下斩断了羽翼,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陛下没有像对易家那样赶尽杀绝。
钟灵玉却不肯嫁人,仍旧等待着那个人。
后来,真的等到了他。
也趁机逼他娶了自己,勉强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尽管这云是她自己剥开的,那又何妨。
他们成亲后,易寻南独自出了一趟远门,后来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对她很好。
钟灵玉也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可是,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易寻南心疾发作,匆忙离世。
他们的女儿不过五岁。
可钟灵玉并没有抱怨,因为这五年多也不过是她换来的,抢来的。
易寻南没爱过她,从来没有。
殇千情为什么会知道呢?
两年前,钟灵玉来到忘忧酒馆,殇千情本来打算给她开一坛美酒的,她去问了易寻南是否留有。
当她把酒给她时,她以为钟灵玉会喝掉,谁知,她只是闻了闻。
她说,这不是留给她的,她不能动。
后来,殇千情用钟灵玉的那坛清酒,加上一钱当归,二钱金银花,取名曰‘君不归’。
君一去兮不归还,妾身此生无悔。
至于绛华的,她打算用三钱牡丹花,一钱金银花,一滴往憾泪,名字,便取为‘南华清’吧。
绛华半生曾得南,此后一别两清。
至于酿酒,明日再做。
“来忘忧酒馆的人都可以放下往事的,你会不会忘了我?”
殇千情不知道在问谁。
也无人回应她。
她抱着那把长剑,放在了楼上,然后进入房间休息。
这么多年了,她固执的呆在这里等着他,绛华的出现却又给了她提示,如果,她也出去找,会不会找到他呢?
唯一得出的答案只有,她不能离开这里。
躺下的殇千情脑子里只回想着绛华说易寻南还活着,可是,他已经死了啊。
如果不是殇千情知道真相,她或许真的就相信了。
易寻南只会在绛华的心里活着,可当她从忘忧酒馆走出的那一刻,或许,他就彻底消失了。
可他不一样,他还活着,真真切切的活着,只是,她暂时找不到他,他也找不到回来的路。
她只能待在这里等他,等待久别重逢,只是,不知道这个久,有多久!
殇千情闭眸睡去,梦中,才是他们最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