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灵化作怨灵的一个月后,再生人来到了范城。
范城是一个富庶的城镇,这里的商业发展很有前景,人们在财路上总是一帆风顺。但在这和谐的外衣之下,却是另一种风景。
在范城,卖官鬻爵已经是官场的风俗,黑白也已经不是两道,混杂的气息,宛如咖啡中的吗啡,诱人而又恶臭。公务员和富商的联姻、政府官员间的政治婚姻已经成为了年轻人中的热潮,官商和民警之间的通路,也充斥着金钱的味道。在范城,这一切的一切,都使权利和地位,在人们的追捧之下演变为了一场动物般的猎杀游戏。
最近的一周内,范城接连出现了好几件近乎相同的案件。有些少女,莫名其妙的发了疯。她们都无一例外的忘记了自己和家人,而把自己当成了另外一种人――一些早已入殓的死人。有的少女,将自己当成了已死的老太太,有的当成了孩子,有的则是老头,更有甚者,还把自己当成了未出生的婴儿,昼夜不停的啼哭着。
但这些少女,全都在七天之后,无一例外地离开了人世。据说在他们死的时候,身上总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根黑色的羽毛。
于是,城中便出现了再生人的传说。这样的传说一直流传到了城外的村镇。也是因此,临近村镇的居民都对范城敬而远之,而范城之中,也被弄得人心惶惶的。
虽然这个传闻已经引起了警方和社会各界的注意,然而展开了搜索与调查结果,结果却都是徒劳无获。就在这凶案迭起的时候,他们万万想不到,再生人从城外,来到了范城。
这天夜里,方寡妇家的门被敲开了,开门的是方寡妇的父亲,方贤修。而门外走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少女。
“小姑娘,你找谁啊?”方贤修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然而这位少女说出的话,却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外公,您不记得我了吗?”
方贤修听了,脸上的笑容突然就收了起来,呵斥道:“小姑娘,别瞎说,我们压根就没见过面。”
说完,他又转念一想,打量了她一番,又问道:“你是不是跟家人走丢了,认错了人呐?”
少女听了这话,急得连连摇头,她带着哭腔说:“不是的,不是的。我就是您的外孙女啊,您叫方贤修,您的女儿,也就是我妈妈,她叫方淑慧。妈妈种了一盆水仙花,他每天都会给花浇水,因为这是爸爸生前喜欢的。你喜欢吃面的时候,加上酒和砂糖,还有辣椒。我的卧室里就有我们三个人一起照的照片,那是在您的老家照的,对不对?”
方贤修惊呆了,因为这个少女口中的事情与现实不差累黍。他突然间后怕了起来,随后他倒吸了一口气,试探的问道:“你、你真的是……小香?”
少女急忙地点了点头,说:“嗯,我就是小香。外公,我想见妈妈,求求您让我见见她吧,我好想她。”
方贤修一听顿时变了脸色,他呵斥道:“不行,绝对不行!她刚刚才从悲伤中恢复过来,绝对不能让她见到你!”
“外公,求求您让我见见妈妈吧,我好想她”少女急得流下了眼泪,她抓住了方贤修的胳膊,哭哭央求着。
“不能见!走开!”方贤修一边挣开,一边把她推出了门外。
然而就在两个人争执的时候,从门内传来了一个声音。
“爸,这么晚了,是谁啊?”声音是从楼梯传来的,说话的,是一个泪痕未干的中年妇女。
她就是刚刚不幸失去女儿的方淑慧了。
门外的少女听到了这个声音,连忙跨着脚,一边夺门而入,一边叫道:“妈妈,妈妈!我是小香,我是小香呀妈妈!”
方贤修见了,连忙拦住了她。但已经太晚了,门内的方淑慧听到了“小香”这个字眼,顿时激动的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
“小香,我的小香回来了……小香回来了……小香!”她叫喊着,飞快地跑下了楼。
门外的少女难以拦住,门内的女儿又痴狂了,年近70的方贤修怎么可能控制得住这样的局面?眼见的少女马上又就要夺门而入了,方贤修拼劲了力气,将少女推倒在地。随即马上就关上了家门,还上了锁。然而他刚上完锁,女儿就赶了过来。方老于是又转过身去拦住了自己的女儿。
“小香!小香!爸,你把门打开,小香回来了啊!”方淑慧一边挣踹着,一边哭喊道。
“淑慧!淑慧你冷静点!”方贤修拼命拦着自己的女儿,喊到,“她不是小香,小香已经死了!她是再生人!她是再生人你冷静点啊,淑慧!”
然而他的劝告却毫无作用,此时的方淑慧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她耳边所能听到的,只有断断续续敲门声和陌生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喊。
“妈妈,妈妈开开门吧!我是小香啊!我好冷,我好想你……求求你开开门吧……外公,求求你、求求你把门打开,让我见见妈妈!求求你……”
“小香!小香!”方淑慧发了疯一般地推开了自己的父亲,一只手已经抓住了门锁,正要打开,方贤修连忙爬了起来,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她,拼了命要把她拉开。但她的手却死死地抓着门把手不放,任凭他怎么拉她,也无济于事。
而门外的少女,也是拼命的捶着那扇木头门。她的手骨已经裂开,她面前的木头门也已经出现了道道的裂痕。木屑与油漆不停地向下剥落着,与她雨下的泪泊融为了一体,透过门缝,流进了门内。
少女的哀求与母亲的哭喊交织混杂,融入了夜风之中,随风远播。直到……被迭起的警笛声淹没。
少女见警察来了,既不逃也不躲,仍旧拼命的捶着门,不停的哀求着外公把门打开。
警笛声越来越刺耳了,不久,一辆警车开入了小巷中,停在了巷口,也就是方贤修的家门前。
车上下来了两个男警察,二人定眼看了看少女,又同自己手中的照片对比了一番,于是就向这少女飞奔了过去。
二人跑到少女跟前,见了她这副模样,心中就有了底。看来她是不会跟他们回去的。于是二人便相互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他们二话不说,就拉住了她的衣服,试图将她拖走。
“妈妈!不!你们放开我!我还没有见到妈妈啊!”她嘶吼着,挣扎着。一双已经臃肿的双手不再敲门了,而是凶兽一般朝木头门狂抓了起来。血,瞬间就从她的指尖涌了出来,朝地面不停地滴了下去,顺着泪泊,一同流入了屋内。
同样在挣扎与哭喊的方淑慧,猛然看到了流入屋内浑浊的赤色泪泊,立刻怔住了。耳畔的哭喊正在消失,警笛声也在渐渐远去。于是她立马挣脱出了父亲的双臂,朝楼上跑去了。
然而当她赶到楼上窗边时,看到的却是扬长而去的警车,和拖着赤尾的红光。
就这样,这位名为“小香”的少女,被警察当做了失踪少女,带走了。
在范城的警局内,警长吴燚正坐在办公桌前,翻阅着一些人的档案,而这些档案上的人,毫无疑问都是已经死去的再生人。
就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女警员沫森给他递来了一杯咖啡,看着他桌上凌乱的档案,好奇地问道:“警长,这次您又办什么大案子呢?”
吴燚看了她一眼,说道:“哦,你刚从森月镇回来,还不知道吧?最近范城里突然出现了一些名为‘再生人’的奇怪的家伙,我现在查的就是这个案子。”
“再生人?”沫森连忙凑了过来,“我也听说了,好像是一些少女不知不觉的把自己当成了已经死过的人,然后七天之后就死了,对不对?”
“你情报打听的可真够快啊。”吴燚笑了一声,喝了口咖啡,问道,“说说看,你还知道些什么?”
沫森想了想,又说道:“好像他们在死的时候,身上就会出现一根黑色的羽毛,对吧?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也接到了寻找失踪少女的案子嘛。”
“刚回来就又接案子了啊?”吴燚喝着咖啡,说,“年轻人就是好,作为一个警员,你比我还忙。”
沫森笑了笑,正要在说些什么,然而此时,一阵急促的铃声,突然传入了二人的耳畔二人连忙摸了摸口袋,最后发现,正在振铃的是沫森的手机。
沫森笑了笑,接了电话。电话的声音嘈杂而又模糊。吴燚顿时听不清说的什么,但只看见沫森的微笑渐渐收敛了起来。慢慢地,她锁紧了眉头。
在支吾了两声后,沫森挂断了电话。吴燚看她发愁,就问道:“怎么了?失踪的少女……她出了什么事吗?”
沫森叹了口气,说:“失踪的少女,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是好事啊。”吴燚喝着咖啡,对她的反应有些不解,“你愁眉苦脸的干嘛?”
沫森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郑重其事地说道:“警长,失踪的少女叫朱冥,是城内一位医生的女儿,家住在城外。她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的离家出走了一天一夜,刚刚才找到,现在我正要去问她一些问题,您也要一起来,可以吗?”
吴燚听了,更是茫然,他反问道:“这小案子是你的,为什么要我插手?”
“请你一定要跟我一起去。”沫森略显紧张地说道,“她变成了再生人。”
吴燚听了后,顿时也变了脸色。他放下了咖啡,连档案也来不及整理,就连忙起了身。跟着她一起去了审问室。
当二人赶到审讯室时,那位自称的“小香”却名为朱冥的少女,正被一副手铐铐着双腕。手铐的铁链被固定在了桌子上,使她无法脱身。然而即便如此,她还在不停的挣扎着叫喊着,就如同一个抗拒被拉上法场的死刑犯一般。
看守他的警员见吴燚和沫森过来了,顿时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凑了过来,说:“你们可算是来了。这个叫朱冥的小姑娘不知道怎么了,来了之后一直在挣扎,甚至还打我们。没办法,我们就把她铐了起来,但拷上了,她又乱跑乱撞。我们把手铐固定在了桌子上,她又用牙咬着铁链,甚至连自己的手都咬!我们正打算封住她的嘴,又怕她咬舌……”
“行了,我知道了。”吴燚挥了挥手,打断了他,“这里我应付,你下去吧。”
“是。”警员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沫森进了审讯室,只见那个少女披头散发的。她神色张皇,指缝中满是木屑,正往外涌着鲜血。她的双手不停地挣扎着手铐,双脚也不停的踢着桌子。虽然她还坐在椅子上,但显然这一席之地根本满足不了她。
沫森吃了一惊,连忙跑了上去,抓住了她的双手,温柔的说道:“小妹妹,小妹妹,快停下,别怕,你安全了。别激动……”
然而无论他怎么劝,对眼前的这个少女显然都无济于事。她还在不停的挣扎着,仿佛失了魂一样,完全听不进任何人说话,只是口中一直重复的哭喊着:“快开门,我要见妈妈……”
沫森看了他这副模样,正一筹莫展,然而这时,吴燚却走开了。
沫森无暇于此,只是一直在想办法使她镇定下来,眼见着她一直想见妈妈,于是她便试着对少女说:“这样好不好?姐姐问你一些问题,只要你好好回答我,我就把你的妈妈接过来好不好?”
本来只是一试,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朱冥听了这话后,立刻便停止了挣扎。她缓慢的转过了头,怔怔地望着她,一言不发地呆住了。
看来这是个警惕性不高的孩子。沫森想,照她目前的反应来看,想问出什么应该并不太难。于是,她松开了朱冥的双手,搬了椅子,坐在了她面前。
沫森拿出了笔和本子,温和的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余芳香。”朱冥答出的,果然不是自己的名字。
沫森看了她一眼,又问道:“那……你妈妈又叫什么名字呀?”
“妈妈叫方淑慧,是个老师,今年有40岁了。”
“哦,那、那你什么要离家出走啊?”
“这跟你没关系!”朱冥突然恶狠狠地瞪住了她,她猛地起了身,仿佛就是一只伏地而起的野兽一般,扑向了沫森。
沫森猛然间吓了一跳。好在手铐拷的牢,她才没扑上来。但她的脸离自己近在咫尺。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夺眶而出,那眼神就如同嗜血的猛兽一般。这一幕,应该只有在审问杀人犯时才会遇的才对,可为什么……
“听着,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可不怕再死一次!”朱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警察没一个好东西!你们整天都串通那些有钱的,有势的,让我们这些人死的冤枉,死的不得安息!”
“她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给害死的!”朱冥的双手剧烈地抖动着,整张脸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了,“我今天就要为她报仇!”
她说完后,竟然大张了双颚,朝沫森狠狠地咬了过去!
灼烈的火舌和森森的鲨齿正在猛势朝自己扑来,自己的眼前也不由昏暗成了混浊的一片。她口中的热气正无情的拍打着她的鼻腔,天呐,她就要咬下沫森的眼睛了!
沫森惊叫着,紧闭了双眼。她瞬间被吓傻了,四肢也不听了自己的使唤,一动也动不了。锋利的犬牙已经按在了自己的眼皮上,就差双颚最后的一闭合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吴燚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见了这一幕,他既不慌,也不惧,只顾挥起手中的电棒,冷不丁地击中了朱冥的肋间。
惊吓与晕厥瞬间麻痹了她的大脑,在一阵颤抖之后,朱冥便倒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沫森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连忙地朝自己的脸抚摸了一遍。幸好,所有东西都还在。
吴燚看了看她,收起了电棒,说道:“对这种再生人,不能用审问普通人的手段。否则是会激怒他们的。你还好吧?”
沫森听了,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
“真是的。”吴燚一边扶起她,一边埋怨道,“这种都市传说竟然都是真的。”
真是恶趣味的犯罪手法啊。
预告:
接踵而至的纷乱,
诡异非常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