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姜戎。
“资料收包放到后面去,我们准备发卷。”监考老师站在讲台上,手里密封着的试卷吸引住大部分人的目光。
从高一开始,姜戎的地理成绩一直在及格边缘徘徊。她想学理科,可家里不同意,虽然数理化成绩一向很好,但地理是硬伤,反观其他文科成绩远不如理科。
分数不高,底气不能垮,老师话音刚落,底下书本合上的声音夹杂着与桌面碰撞声,在熙熙攘攘的学生吵闹中便不显得突兀了,自然是没人注意到。
前桌回头看了一眼,道,“你这也太夸张了。”好吧,这家伙例外。
“抱歉抱歉。”姜戎迅速放好包回到座位,小声念着一些知识点,试图临时记忆,“最长的山脉,最长的山脉……什么来着?什么……斯……什么斯?什么斯?”她有点慌,才在书上看到的,情急之下拍拍前座的男生,“世界上最长的山脉是什么?速度速度!”
他笑了笑,“我想想啊……”说罢认真想了起来,“安第斯吧。”
那天上午的太阳挺大的,他戴着一个普通的黑框眼镜,反射在他眼镜上的一束光使他整个人都耀眼了,姜戎突然有了信心。可能这就是学霸的光芒吧。
“安第斯,安第斯,安第斯。好的,我记住了!”
随后试卷从第一排传下来,“此山脉是世界上最长的山脉,请问山脉是什么山脉?”盯着试卷上的题目,姜戎大脑一片空白,“山脉山脉,安什么?什么山脉?”
似曾相识的题目感觉都在哪些个地方见过,“¥%……&*把要发展的农业生产部门或农作物,布局在适宜它本身发展,生长最有利的地区,体现了农业发展要什么的思想,我……不会,下一题。”
“嗯?”眼神飘到的四周同学的试卷上,密密麻麻的字堆在一坨,哪是什么答卷,分明是用黑笔在上面画阴影呢嘛,“完#¥%&*蛋,平时为什么不注意保护视力,现在吃亏了吧。还不带眼镜。”姜戎看向前方,那发着光的眼镜男孩,她用手指戳戳前桌的男生,“会不会选择题?”
“不要。”那人摇头,回答的声音极小,姜戎炽热的眼神黯淡下来。
求助被拒只能自己想办法,指甲尖在试卷上摩挲,发出沙沙的声音,“选B还是A呢?”她死盯着题目期待能想起些什么,“其实我还可以掷骰子,感觉应该也行。”姜戎无计可施开始掰指头,网络上描述的卦象她学来一两招,不过这个时候看的是掌纹。
“报告。”前桌站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思路,姜戎抬头略带嫌弃的眼神有意无意瞟着,试卷依旧挡的严严实实。
“这个人不会是想举报我吧。”想到这里,她心里不悦,将笔往桌上一甩,动作不大,前桌听见了。
“老师,我想去厕所。”
监考老师吐槽了一句还是同意了,他从正门走出去。
答卷正面朝上,因为选择题是填涂式,所以选项格外清楚。
“其实……这人还挺好的。”
姜戎本在纠结抄是不抄,抬头看时间估算着他快回来了,得,心意领了。
……
铃声响起,“叮!”
“哗啦。”后桌来收卷。
前座的男生回过头,轻声道,“开心吗?”
“谢啦!”姜戎浅笑,却又撇撇嘴,强行把他凑过来的头推回去。他再反过头来,似乎还想听些什么。姜戎实在是想不出来说什么,就讲了一句自己后来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我以前考试的前座是个女生,就前一整年都是她。”
他摇摇头,“但是今年是我,哈哈,有些失望。”出去了。
干嘛那么讲啊,她讲完就后悔,这不是终结话题吗……后来姜戎时刻牢记这点,找不到话说就先不说,说废话会把别人气走。
生物不同地理,是顺利的,偶尔瞟向他发现他神色很是轻松,似乎都还不错。
“你整体还好吧?”姜戎边收拾书包边问道。
他将挎包往肩上一背,“不得行!”话尽人也离开了。
考后中午,姜戎和朋友一一去食堂吃饭,边走边讨论着试题的各种陷阱,“我跟你说啊,他真的仗义,不过那道题就是考前一分钟他告诉我的答案,发卷就忘了。”一一笑得很大声,“那你前座是不是对你的智商着急,有没有很担忧。”
“你走开,你才智商担忧!”姜戎突然一回头,身后站着三个男生,中间那个看面相有点眼熟,“@#¥%……&*!”姜戎用力扯着一一的衣袖,“就是他!就是他!”
“嗨。”姜戎眉眼里都是兴奋的,肉眼可见,理智告诉她不能笑不能笑,幸好,嘴角还没有咧开得过分明显。
他同行的另外两个男生意味深长看他一眼。他淡淡应了一声,仨人又有说有笑地走了,留姜戎一人原地窘迫。
早在姜戎同他们打招呼时,一一就退三步站到了远处,真朋友。
“你是不是有点太激动了……啊。”一一看着前方走过去的仨人,“右边那个?”
“嗯,我只是想他下午的英语考试照顾下我。。行了,走吧。”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这么好的人,交个朋友不错。”
姜戎愣住,这半天下来连人家的名字都没问,但是好像又没有熟到去问名字的程度,回一一的话含糊不清,“哎呀,我知道啦,没事,有的是时间。”下午还有一场。
“行吧,我跟你讲,正门的奶茶店出新品了喔!”
“快走快走!”
“轰隆隆!”
“轰隆隆!”
姜戎从床上坐起,忍不住骂道,“这鬼天气,上午那么大太阳现在就打雷了,考试下雨是真的,它是在预示我下午的考试砸吗!”
“一点半了,快点去学校!”
客厅传来爸爸的催促声。妈妈经营着一家中医馆,是外祖父传下来的。爸爸是自由职业,每天坐在家里敲电脑,一张桌子上三台电脑外加一个笔记本,简直就是小型网吧。小时候她也不知道爸爸是做什么的,爸爸只说每天看电脑然后那个桌子下面的抽屉里会掉钱,可以买好吃的。
妈妈工作很忙,姜戎从小是爸爸带大的,也随了爸爸的性子。虽然她怨过妈妈不陪自己,每天都不着家,但自从偷听到爸妈聊天知道最近几年中医行业不太……妈妈已经很辛苦,她不能再增加妈妈的负担了。
姜戎粗略整理了下,手机‘叮’响了,是妈妈的信息,“英语好好考。”
妈妈也是关心自己的。
姜戎站在门口,回头看看自己的书桌,在脑海里过了一边需要带的东西。突然,她看到了桌上的那罐奶糖,是妈妈昨天给自己带回来的,她尝过一颗,甜甜的一点也不腻。
这样想着,她又到桌前从罐子里掏了两颗糖,这才匆匆出门。
考场。
姜戎站在黑板旁往门上贴的考试名单找。
“嗯,姜戎。”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与此同时姜戎也看到了前桌的名字,就在自己的后面,“陶柳?”
“哈哈,巧!”陶柳笑了笑,姜戎看着陶柳笑不禁自己也笑起来,“真巧,进去吧!”“嗯。”
“你是五班的啊?我四班,难怪我们的座位连在一起。”姜戎随意翻阅着英语书,碰见红色标记的知识点小声背着。
陶柳从书包中拿出一支笔,站起身把包放到了后面,“嗯,你真的好爱学习啊。”
“英语很难的。”姜戎诧异抬起头,“你不一样?怎么这么说?”
上午明明……姜戎突然就明白了,偏科,这不和自已一样嘛。
“哈哈。”陶柳笑出声,手中拿着的那支笔在他手指的转动下一并转起来。“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成绩好了,就是因为不会所以连复习都不想复习。”
姜戎将书翻到最后一页,相比起前面的地方这一页上面的知识点更多了。她把书倒过来放在陶柳的面前,“还是看看吧,就算及不了格也别太难看。”大抵是怕他顾虑,又道,“这可是我同桌的书,她英语超好。”
陶柳拿过书,戴上黑框眼镜,把那些知识点读了两遍,轻轻的,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
窗外的雨飘了进来,星星点点落在他的镜片上。姜戎伸手想关窗,刚推一半就被陶柳抵住,“怎么了?”
“飘雨。”
“哦。”陶柳把窗户向他那边拉,但还是空了一条小缝,“留点透气。”
他带上眼镜的时候,神情不似平时那样吊儿郎当,果然学习的样子最好看。
“谢谢。”陶柳把书还回来。
姜戎收拾收拾也把包放到后面去,起身的时候,感觉裤口袋里硬硬的,硌得慌。她腾出一只手摸了一下,是糖。回头见陶柳在看着自己,她走过去从口袋里拿了一颗糖出来放在陶柳桌上,“给你。”
她给完糖就到后面去放东西了,再回来的时候,陶柳已经在吃,看神情味道应当不差。
“谢谢。”
姜戎连着两次听到陶柳说谢谢,有点不自在,想说些什么但实在没有话好讲,打趣道,“想谢,等会考试就照顾照顾我,相比地理,我的英语更不好。”
陶柳点点头,笑道,“是啊,看出来了。”
“但是英语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姜戎一掌拍在他肩上,力道很轻,“那你把糖还给我,花钱买的呢!”
说完她就后悔了,自己并不是真的想让他还糖,但就是气不过他欠揍的样子。陶柳则更加没脸没皮,砸吧砸吧嘴发出声音嘴里什么都没有,“晚了,吃完了已经。”陶柳一脸无辜的样子更让姜戎烦极了,偏偏想不出话去堵他。
手放在腿上,嘿,好家伙,还有一颗。姜戎把奶糖大摇大摆放在桌上,陶柳肯定看到了。
一场考试下来,课间,姜戎见陶柳还是不为所动,自己心里又馋得很,“我管你呢,自己都没吃几颗给你带,最后一颗你想吧,@#¥要自己吃……”碎碎叨叨念了几句就开始拆糖纸。
陶柳起身,往后面走,就在这个时候,也许是姜戎动作幅度大,陶柳撞上了手肘,“啪嗒!”奶糖应声掉地,姜戎手里还拿着糖纸,看到现在本应在自己嘴里的奶糖飞出去,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愣在那里。
姜戎舔舔嘴唇,感觉空落落的。陶柳连忙捡起糖,从屉子里把姜戎给的奶糖的糖纸拿出来,已经被他揉成团了,他重新展开,把奶糖包好,放在姜戎桌上轻轻移过去。
“对不起啊,改天我给你带新的。”
姜戎没回他,陶柳又道,“我真的会带,明天……”
今天是考试最后一天,没有明天了……陶柳想了想,“你是四班的,就在旁边,很近。”
姜戎不是在心疼糖,但听陶柳这么讲,真真觉得他可爱,连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笑意了。
“你……不生气了?”陶柳试探性问到。
“扑哧!”姜戎没忍住笑出声,“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们班的人说的,女生不说话不理人就是生气了。”
“天哪,你少听他们瞎扯,没有。”
“好啦,小财迷,我会给你带糖的。”陶柳摸了摸姜戎的头,郑重道。
姜戎觉得这个承诺不错,满意的点点头,忽而意识到有些不对,等等,小财迷?什么时候的事??男生果然是奇奇怪怪。
头晕目眩,一条漆黑又好像没有尽头的路,身后的声音无法分辨来源。没有别的方向,姜戎只能向前面走着,声音越来越近,她也不由地加快了脚步,渐渐跑起来。
前方出现一处光亮,熟悉的场面,人物,荆王府的二殿下荆王爷,箐茸儿,姜母姜鹄,甚至是小右和月月,说不上来原因,心里就是抑制不住地恐惧。
不知为何,姜戎开始细细念,“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断重复着这个词,她猜测这是梦,她知道像她这样小声念的话在外面人看来可能就是梦话,所以担心,不敢讲些指向性特别强的东西,只说对不起应该听不出来什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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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你,喜欢的是你,虽然你住进了另外一个身体,我依然会准确无误地喜欢上你。
我不喜欢你,便是真的不喜欢你,即使你外表不是从前那般,我还是不会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