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我与智锋大师不受外物所动,又在“摩耶树”下坐了很久。
和光同尘,万物静默。
“反正你一时也回不去了,现在有什么打算?”智锋大师慈爱地摸摸我的头问,“在我印象中,你也一直都想出宫散散心的。不过留神不要走得太远,颜儿既然还想得到要来找我替她解心结,那么她所遇到的事情对她的精神打击应该也并不算太大。说不定她会出来寻你,那样的话,你不久就能体会到十四寒了……
我这里,‘节楼’前儿才刚下令,要封了‘摩耶精舍’。接下来我也顾不了你了,你自己去找点乐子吧,条条丝路都能横刀立马,也终究不是别人可以代替去选择行走的。”
“十四寒?我不大明白……十四寒除了是幼时学诗词时看到的,《平水韵》谱里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韵脚。它还能是什么别的东西?”
智锋大师捻须微笑:“是很多东西,或许,是一种心境。”
我沉吟了片刻,说:“我想我最大的可能是会去天刖楼客居一阵子,因为来这里的途中凑巧也认识了那里的一些人,并听说那里存有许多大自在天的信息,就趁这时间去重温一下童年时的旧梦也好……”
因坐禅太久,我略觉得有些疲倦,便调整姿势,放松地俯趴在了蒲团上,象一个小孩子那样把双腿翻翘起来,双手还是拎着四根线,拉动凸镜在一片片花叶前游戈,影象随着指尖电光火石飞速切换着,但我心思却完全不在水面上,自嘲地笑了笑道,“……的确,比起师父普渡众生的伟大弘愿,我这样只是花痴,动机是太渺小了一点,只是我一时也想不出其他事去做了……”
智锋大师也笑起来,拍拍我的背道:“众生与我,大与小,都是世俗观念里的分别定见,如这世间处处也都是‘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互相包罗。又怎么能够武断地就去区分谁大,谁小?大小之分,在‘摩耶树‘的花叶世界上已不好识别,心眼内更是减去无妨。”
他自作一偈唱道:
“俗尘蔽心境,境起空飞尘。
断常坠两边,未任一笑真。”
唱罢,仿佛外界的万乘法舸都纷纷争做中流砥柱,风云滔天,而他偏用一种在中心孤岛捻花一笑的惬意神情。仿佛喃喃自语地道:
“心境自然可以无关处境,不过险恶的处境有时候却能够激励心境生发出大志气。为人,还是要固守和笃行中道,一身灿烂地切进希望中心……”
我则刚刚开始觉察到,智锋大师在这里的处境可能有些不妙。
我这厢才离开“摩耶精舍”,双脚行到了官道上,就发觉身后有几条影子无声无息地跟踪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