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从风借着尿遁出了赖吞江洞府,驾起罡风跑去牛耳山找自己老师。恰巧,今日左景完并没有同玄化鳌去江里放浪,而是一个人在山顶食气。白从风散了罡风,落在山顶凉亭旁,开口说:“老师因你屡次去江里做盗,赖善大总管便设下毒计要擒拿你,为江里的精怪主持公道。”
左景完收功,瞧着眼弟子,说:“我不过是打了一些精怪,何曾偷过东西。”
白从风便把赖善教精怪放出流言,在赖吞江洞府设下圈套又请它出手埋伏的事说了一遍。左景完心里疑惑万分,说:“你先回去,我倒要看看是谁陷害于我。”白从风想劝解一番,但见自己师傅并没失去方寸,就把到嘴的话吞下,驾风回去。
过了半日,玄化鳌从江底回来,来见左景完,神色有些怪异,说:“小老爷,我们的事发了。”
左景完瞧了一眼这乌龟,说:“我已经知道。”
玄化鳌从身上摸出一些东西,有水精、水玉、母铁、珍珠,堆在左景完面前,说:“我是趁着小老爷在外面与精怪相斗的时候悄悄进去顺手拿了一些家私。”
左景完这才知道,原来是被这乌龟坑了一把,脸色有些不好,说:“不问自取就是偷,如果下次你再这样,我只好把你投到张府井里。”乌龟哪里肯再回那狭小井中,忙说自己并无下次。
翌日,左景完带着玄化鳌来到新安江里,轻车熟路地抓住一只精怪。精怪认得左景完图影,忙说:“你这人不要轻狂,大总管正在捉你。你放了我,我就当没有见过你。”
左景完不理,说:“你们大总管在哪里,领我去见它。”
这精怪没办法就带着左景完去往赖善水府。
赖善正在府内练法,听见当差的精怪进来禀报:“大总管,那两个盗宝贼子抓了黄鳝儿在府外要见你。”赖善听了心里想这是谁走漏了消息,嘴上却说:“好贼子敢到我洞府门前撒野,你从侧门出去到赖吞江府上请分水将军来。”小妖怪听了,立刻出去。
赖善带着府里当差的精怪出府,就看见府外站着一个人,立着一只龟。人是少年,大约十七年纪。龟高八尺,像是个没有成年精怪。开口就喝道:“嚣张贼子胆大偷儿,搅得我新安江众灵不宁,现在又执剑耀武在我府前,来啊,将贼子围了。”
一群精怪将左景完、玄化鳌团团围住。赖善没说抓,它们也不敢动手。
左景完抱拳说:“我前日为了印证道法才叨扰江里精怪,并没有恶意。至于精怪洞府失窃是我御下不严,现将宝物退回,另外赔偿众精怪宝丹一粒。”玄化鳌把自己偷拿的水玉、水精、母铁、珍珠倒了出来,铺在地上。
赖善看了这薄薄一层财物,说:“听你言语是个知礼的人物,怎么做事这样不堪。它交出的东西还不到精怪丢失宝物的一成。”
左景完看着玄化鳌,玄化鳌忙说:“就是这些,都在这里。”左景完说:“敢问大总管可有失窃宝物清单?”
赖善让小妖拿单子给左景完看。左景完看了单子,心里冷笑几声,说:“大总管,这单子怕是不真,可请那些精怪来对质?”赖善正愁人手少了怕拿不住左景完,跑了自己的避水珠,就打发人去请。
等了一会,赖吞江、洛八爷带着十几个精怪来了。这些精怪见到左景完都纷纷开口让退还宝物。
洛八爷开口说:“都不要吵闹,我们听大总管的。”众多精怪这才安静。
赖善满意的看了洛八爷一眼,说:“现在苦主都在,你还有什么说的?”
左景完说:“各位江灵,你们丢失宝物是我御下不严。刚才大总管将你们的失窃清单给我看过,这其中有些东西我不曾见到。如果各位可以据实而言丢失宝物数目,那么我愿意赔偿每位一粒宝丹。”左景完右手托一粒虎骨玄黄丹,左手指着地上铺着的宝物。
精怪中有对宝丹心动,要出来认领。赖吞江见了,说:“大伙不要听他的,一切有大总管做主。”众多精怪回过神来,看向赖善,就见赖善眼神森森盯着那要出头的精怪。众精怪顿时心里一片冰凉,当初答应将失窃宝物中的一半送给大总管,现在要是出去认领了,那虚报失窃宝物的事情就败露,这还要得罪赖善。
赖善面上森然,心里暗骂。一骂左景完油嘴滑舌,二骂精怪脑子愚笨,三骂白从风久久不来。
左景完看到这里也就明白,这些精怪是不肯善了。收了宝丹,右手执剑,看乌龟一眼。赖善见到左景完这样,暗自把赖吞江手里的金丝罩取回。大家都暗自戒备,又不敢动手。这时,赖吞江喊了一句:“分手将军来了!”
赖善看去,果然是白从风来了,便大喊一声:“给我拿下这贼子!”又将手里的金丝罩朝左景完罩下。精怪们散开一圈,各自拿出兵刃,将左景完围个四面八方。
左景完见金丝罩来,身上九万穴窍齐开,结一道阳真火符,打了过去。大喊一声:“走!”玄化鳌变成四丈巨龟,摇头晃脑搅得周围精怪站立不稳,驮着左景完就走。
赖善见自己宝物被火符阻拦,精怪们又被玄化鳌搅得不成阵型,对着白从风叫道:“分水将军给我拿下这贼子,我同你去龙王请功,赏赐你道术。”白从风看见老师分江飞走,假意追赶,并不曾理会那些水底精怪。
白从风驾风落在牛耳山,见左景完在山顶等自己,上前说:“老师,赖善就是想要夺你的避水珠。”
左景完说:“这事是我莽撞了。”
玄化鳌从左景完袖子中钻出来,看着这白虎,问:“小老爷,你什么时候收了这老虎做弟子?”
左景完就将事情因果说了一番,玄化鳌说:“原来你就是那个送了自己弟弟的分水将军。”
白从风问:“玄龟你这话什么意思?”
玄化鳌说:“这几日我在江里玩,听见一只水猿和一只蛤蟆说,赖善为了杀死泄洪口守碑人,暗中指使那蛤蟆引诱一只白虎咬死守碑人一家四口,后来白老虎也被人打死。”
“什么!这是真的?”白从风一把抓住玄化鳌。
玄化鳌也不挣脱,说:“那蛤蟆叫赖吞江。你认得?”
白从风怒吼一声:“赖善,原来是你!”转身就要走。左景完叫住白从风,说:“你这是去送死?”
玄化鳌说:“你这老虎也是个欺软怕硬的精怪。这事说到底是那江底龙王想要行洪化龙惹出来的,你怎么不去和老龙拼命?”
左景完见这乌龟一直用话刺激白从风,心里不满意。白从风是自己收的徒儿,这老龟想干什么?
“小乌龟,你有办法就说出来,不要一直撩拨我这徒儿。”左景完看着玄化鳌。白从风听见自己老师这样说,也反应过来。
白从风说:“前辈你要是有办法帮我报仇,我愿意为前辈驱使。”
玄化鳌拿出一株三尺高,长有七叶的金色药草,说:“这草叫做七叶金,洞庭龙宫多有种植,因为这草对龙属血脉有补益。这草还有一处神异,但凡龙属精怪吃了它,就要烂醉七日,所以又叫醉龙草。那江底龙王其实就是一条龙蛟,心心念念就想化龙,如果把这草献给它,它一定会服用。趁他烂醉昏睡之际,我们可以大闹龙宫。”
白从风听了,说:“我愿意把药献给那龙王。”
玄化鳌说:“你不行,你虽然为它守门十数载,但不是它的心腹精怪,应该让赖善献药。”白从风点头称是。
玄化鳌拿出这醉龙草时,左景完在心里就明白这老龟应该是盯上这龙王很久了,前几日自己去江底放浪也是老龟有意引导。但今日前去江底赔礼,反而差点困在江底,要说心中没有气那是假的。赖善做了初一那就不要怪自己做了十五。
左景完说:“那好,我们就把这龙宫给抄了,为从风你报仇。”
事情已经定下,白从风就拿着醉龙草回江底。赖善见白从风一个人回来,脸上神色不喜。白从风装作恭敬的样子,说:“大总管,属下有要事相告。”说完还看了左右一眼。
赖善见他这样,心里有点好奇,挥手赶走左右精怪,说:“你有什么事,说吧。”
白从风将醉龙草取出来说:“大总管,属下没有抓到贼子,但是无意间发现这支七叶金,愿意献给大总管。请大总管宽宥我失职之罪。”
赖善说:“这草看着还不错,有什么用处?”
“这草洞庭龙宫多有种植,因为这草对龙属血脉有补益。”白从风恭敬回答。
赖善听了这话,一下子站起来,捧过来仔细观看,说:“贼子狡猾怪不得将军。”白从风看着赖善这样子,又说:“多谢大总管宽宥,那我便回去值班。”赖善笑着把白从风送出洞府。
白从风走后,赖善马上叫人准备,它要进龙宫献药。
龙宫水府中,赖善小心叩开殿门,把醉龙草双手举过头顶,禀告:“赖善得到一株七叶金,特来献给龙王。”
江底龙王睁开竖瞳,停下吸纳,说:“进来!”
赖善进去,跪下,把药举高。
龙王问:“你从哪里得到这药,还有精怪知道吗?”
赖善回:“小臣无意间发现,没有其他精怪知道。”
江底龙王一口将醉龙草吸到自己面前,仔细查看一番,这确实是七叶金。得了这支药,自己可以省三年之功。龙王满意点点头,吐出一道白光,打进赖善眉心,说:“赏你一道神通,下去吧。”赖善退下。
赖善离开大殿,江底龙王盯着这醉龙草,自言自语说:“先有龙珠后又醉龙草,老天助我。”一口吞下醉龙草,催动真气将它化开,不一会,江底龙王就醉在台子上,大殿里渐渐传出风雨声。
赖善离开龙宫后,白从风自一处殿柱后走出,等了一会,听见大殿传来风雨声,听了一会,快速离开。没过多久,牛耳山顶罡风散去,露出白从风。
玄化鳌看见白从风回来,问左景完:“小老爷,可敢去那龙宫走一趟?”
左景完拔剑一寸,随后收起,说:“我还真没有见过龙是什么样子。”
说完,罡风转动,山顶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