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和杨总就这么认识了。
说到做到，只要他们公司需要，林烨可以从早上到半夜陪他们一起做标书，参与他们的投标项目。
当然，公司的单子自然也就关照她了。
……
他们的业务遍布全省，路途中，免不了的聊天八卦打发时间。
杨溢是个很沉闷的人，却是很爱笑。
林烨和他一起特别放松，经常不着边际、浮夸的编故事逗他，他也照单全收，从不戳穿。
……
因为刚入职时对自己的老板有些芥蒂，遇到困难林烨反而是打给杨溢的。
客户搞不定了，厂商为难她了，甚至工作时情绪低迷，没有思路，也是要死缠着和他说两句话的。
杨溢很忙，但就算再忙也会抽出两分钟来打发她。
……
二零零一年、七月，凌晨十二点，林烨总算把标书盖完章封好，杨溢在楼下等她。
林烨把标书扔他车上，三分钟的车程，杨溢把林烨送到家门口，临走又叮嘱了一句：
“明天早上7:30，我准时楼下接你，千万别迟到”
答了句“喔了”林烨没回头，只对他摆了摆手上楼了。
……
7:35了，电话依然没有响。
林烨拨了电话，没人接，再拨，三分钟以后杨总的电话到了：
“睡过头了，你赶紧打车出来到我公司和我汇合”
他电话没说完，林烨已经冲出去了。
……
到他公司，她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等杨总，再过几分钟，他总算是到了。
杨溢的衬衣都没全扣完，领带西装都扔在后排，胡子拉渣、一头短发乱糟糟地搭在额头上。
他依然是好风度的给她开了车门，上车后语气干脆地说道：
“系安全带，你休息会”。
弦外之音，林烨也是听懂了——我要开快车了，你闭嘴，别BB影响我。
她心想：“果真，文明人就是不一样啊！”
……
一路飞车，居然没有迟到。杨溢帮林烨把标书拎到半路，这才说道：
“你自己进去吧，我出现就不合适了，投标保证金带好了吧！”
……
“投标保证金？投标保证金？
你没有让我带啊！”
林烨猛的转身，目瞪口呆的看着杨溢，大声说道。
……
杨溢也傻了，一拍脑袋，沮丧的嘟囔了一句“该死！”转眼恢复了镇定，低声说道：
“我多找了家公司备用，应该已经到了。”
“只要有三家公司，就不会废标，希望他们几家标书不要出问题！”
……
两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在距离招标现场只有两百米的石阶上，发起了呆。
半响，杨溢说道：
“这是我老家，带你吃小吃去！”
他起身，伸手把林烨也一把拉了起来。
一说吃，林烨顿时有了生气，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屁颠屁颠就跟着他上了车。
……
二线城市，人多，好吃的店都藏在小街小巷子里，停车特别麻烦。
林烨穿着一身灰色的套装蹬着几寸高跟鞋，走路是不方便的。
杨溢每次都先把她扔在店门口，找地方停好车再回来找她。
……
她本是爱吃的人，他兴致也很高，硬生生找遍了他觉得好吃的所有小铺。
杨溢是不吃的，欢欢喜喜陪着买单。
几轮下来，林烨摸着滚滚的肚子，确实吃不动了。
投标结果也基本出来了，两人买了杯咖啡，打道回府。
……
起早熬夜、加上吃得多，林烨在车上提不起精神找话题。
杨溢本来就话少，两人竟是好一阵没话讲。
半响，年纪大的先憋不住了，调侃了一句：
“你不是说下次吃饭保证穿好看吗？
都多少次下次了，怎么还是这么不可描述啊！”
林烨心想：“这都几百年的梗了，有没有新意啊”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我这不是，还没放下心吗？”
一句玩笑话，从来她说话，杨溢都不当真的。这次他却是转头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回了一句：
“你放心把，我有女朋友，你就是个有趣的小孩儿！”
林烨扯扯嘴角，淡淡回道：
“我是一个看起来有趣的小孩！”
……
杨溢听惯了林烨长时间不着调的对白，这句话却是听着有些不符合她性格的苍然，他看他一眼，接着问道：
“林烨，你学校不差、专业不差，找份稳定、舒服的工作不难。”
“为什么要做销售？
拼成这样，没日没夜的。”
……
这个问题，突然让她有些伤感，她默默问自己：
“这么拼到底是为什么呢？
真的就是为了和吴总斗气吗？
斗赢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没有答案。林烨半天没答话，她看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
荒芜的田埂边、一排一排的加薄棉，在她眼前慢慢掠过，花红似火、蕊红如焰。
粗壮多枝的树形、印在苍茫天空里，如万千烛火同燃，有一种摄魂的壮丽。
……
她把身子使劲往椅子一靠，悠悠回道：
“杨总，人生的选择真的都有原因吗？
很多时候，不知为何，你就走到这里，没有退路，只能孤勇向前……”
……
杨总微微侧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她，伸出右手想揉揉她的头发。
林烨瞬间恢复了神气，一抬左臂挡住，喊道：
“君子动口不动手”！
……
脸上已经却已经又笑吟吟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