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慈,这两本秘籍你收下自己去修炼吧,为师无法教导你,铭记:善事毋名,恶事毋行。”
圆来大师将两本深蓝色的古朴书册交给本慈。
本慈没有发问,低吟一句佛号,走出屋外。圆来大师看吴其有些疑惑,便解释道。
“那两本是内家功夫,为师......已经没有内力了,故而让他自己领悟。”
“本善,你且随我来吧。”
圆来大师站起身,屋外走去。凉秋已末,即使无风,也有几片黄而发红的树叶飘零在寺院中。
“师傅,为何?.....”吴其话还没说一半,圆来大师便自顾自讲解到
“为师虽然没有内力,但还是可以给你打个样。为师传你的心法名曰《坐忘功》,这门心法并无什么出奇之处,除了蕴养回复内力气力,最重要的还是能让你内心清明。”
圆来大师幽幽地看着吴其:
“你啊!不过是世外的一些小故事就心神不宁了!日后......”
说罢,圆来大师叹了口气。
“这本心法本寺没有,之后你若去少林寺总寺,借来翻阅也不是难事,为师凭记忆抄写几页,可助你修炼一段时间了。”
吴其心说:怪不得师傅他老人家身上如此轻便,原来是给自己几张纸啊!他粗略一看,只觉得晦涩难懂。
“若是这么容易就能学,那天下人都学武功就好了,本善,你可不想想本慈啊?”
听自己师傅这么一说,吴其又转念一想,自己这几页纸都晦涩难懂,本慈那两本有五寸厚的书可得煞费多心神了!
“师傅,既有了心法,是否还有些什么个武学啊?”
吴其将《坐忘功》残篇小心翼翼收好,紧忙问道。
圆来大师呵呵一笑,将手从袖中探出来,只见圆来大师手腕一抖,空中的火红便一阵翻转,落入圆来大师掌心中。
“这招叫‘拿云’。”
说完,将树叶向前抛出,树叶在空中无序的飘散,圆来大师粗袖一挥,空中杂乱的树叶又消失了。吴其看得摸不到头脑,圆来大师手伸向前,翻开手掌,又是几片落叶。
“这招叫‘捕风’,还有一招,叫“捉影”,本善,伸出手来。”
吴其被这几招惊的有些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只如木偶般递出左手去。圆来大师抓住吴其的手腕。
“不要怕,为师不用力。”
接着,轻轻一扣。吴其突然感到左半身毫无力气,手腕到肩膀的关节处只觉得又酸又麻,胳膊上的筋如同绳索被扭曲缠绕了许多圈,只觉得痛苦难受,半跪在地上。
“师..师傅..”吴其痛苦低吟,圆来大师松开吴其的手腕笑着说道,“本善,你最近心神不凝,这下当是对你的惩戒。”
“弟子知错......”
虽然这么说,但吴其心中还是想着:不是说好不用力吗!出家人不打诳语......
圆来大师见吴其诚心知错,接着说道:
“这三式‘拿云’‘捕风’‘捉影’皆是源于《龙爪手》,所谓天下武功出少林,云雨宗的绝学《翻云覆雨手》,锦衣卫的《捕风索》,《捉风掠影刀》和唐门的《阴间索》都是出自这三式。《龙爪手》其他的招式太过猛烈,于你是无用的,‘拿云’‘捕风’‘捉影’是制敌而非杀敌,是最上乘的武学。”
说罢,圆来大师又从怀中拿出一页纸,递给吴其。
“关键精妙所在我写在这纸上了,你回去阅读,明日起你要寅时与我去山腰修炼。”
“寅...寅时?师傅,那时候天还没亮呢!黑咕隆咚的,怎么修炼啊?”
“现在也黑咕隆咚的,方才那些叶子,为师也看得影影绰绰,不一样拿在手里?”
圆来大师笑呵呵道:
“用心去感受吧,拿,抓,捉。未必都需要你看见。”
“本善,你天生聪慧勤奋,为师在你这个年龄还是个愣头青。”
“日后你的成就定然远超为师。”
这些话说的让吴其神往,不禁想到未来自己的英勇形象。
“快些回去吧,心禅还是要修的,切记,善事毋名,恶事毋行。早点休息,明日要早起。”
“好!...”
吴其兴奋回答道。
虽然他兴奋,但夜里回到屋中仔细看了看,初看还好,一看便明白。但行动起来却格外困难,随着渐渐的修炼,他再看,反而看不太懂,越看越难,越看越难以捉摸:这一招,要怎么抓?要细抓还是粗抓?是手指用劲还是手腕用劲?......
修炼,真的好难!
“好难啊...师弟,师傅给你的如今你看懂了多少?”
“师傅所给我的两本秘籍我已读过一遍,不解的地方有许多。”
两个月过去,吴其在山腰林间对着落叶苦练‘拿云’‘捕风’‘捉影’,但每次自信抖腕挥袖,摊开掌心却总是空空如也。
吴其心中无比失落,晚上临睡,难耐苦衷问了本慈他的修炼进度。
“我还想尽早掌握这几招,日后若碰见不平之事也能挺身而出啊。”
本慈看着吴其贪恋学武,难免有失禅意。
“师兄,武功盖世又能如何?世间侠客这么多,却难消掉这万般的恩怨。只有以善待人,方能除恶啊。”
“......”吴其在床上躺着,闷闷不乐了起来。心中想着我这师弟如此和善,而说书人说的江湖如此险恶,他若是以后跟随我在世间闯荡,定然少不了欺负被人蒙骗。
作为师兄我自然要保护好他,但他现在又说什么武功盖世无用?
哼,到时候看我修练成盖世英雄,在你面前好好威风威风!
本慈见吴其不说话了,又劝道:
“师兄,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是啊,睡吧。”
吴其心中已有想法,回道。
秋夜是多风的,木窗被吹得“嘎达嘎达”直响,时而又有秋叶拍击窗户“啪嗒”的声音,吴其这几日心中想的都是这几式功法,‘拿云’‘捕风’‘捉影’在他脑中也演习播放多次,每次睡前总有新奇想法,但实施起来却尤其困难。
屋中回荡着吴其掩着被子辗转反侧的声音。
吴其并非是武痴,而是他天生不愿屈服于困难。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在他人眼里,这种固执就是执拗,是不可理喻的愚蠢。却也总会有人挺着这些流言蜚语向前,向着正确的方向勇往直前。
这几式武功看起来如此简单,他也如此苦心,即使有一点进度他都不会苦恼,但又怎会像现在这样,一点进度都没有,抓空之后摊开手掌实在让他心血发痒。
本慈已睡着了,呼吸匀称。看了眼他,吴其深呼了口气,悄默默起了身,蹑手蹑脚,垫着脚尖走出寮房。
吴其出了寺院,下到山腰,月光透着树枝的隙间洒在路旁的青石,时而有空洞的鸣声时而又想起清脆的‘咕咕’声,那是晚风吹过相隔的山间,和夜鸟在漆黑的夜晚向远方的故人指明方向的低吟。
吴其无心观赏这些,他一心想的是怎么拿云要怎么拿?捕风要怎么捕?捉影又要怎么捉?
吴其舞动着双手,空中盘旋的树叶犹如成了一条游龙,在空中翻转腾挪,吴其看着游龙飞翔,找准时机探出手一捉;
‘啪嗒’
‘啪嗒’
‘啪嗒’
吴其已不再摊开手掌,这次又失败了,临着树叶向下坠落碰击其他树叶声。吴其只感郁闷,忽而吴其心头一紧,右手再伸,前臂速推,急忙向身后打去。
“啪!”
树叶应声落地,吴其急忙向后看去,便看见一沉重的身影。
“师...师傅...您怎么出来了?”
原来是吴其的师傅,圆来大师。
“为师一直在此地静坐,突然感到不寻常便起身看看,没成想是你。”
圆来大师将左手垂下,手中的树叶散落。
“这几日怪不得心神不宁,你如此阴阳错乱的休息,又怎会精神呢?”
圆来大师怨声道;
“还有,本善,你这几日没勤修《坐忘功》吧?”
“啊?...师傅.....这您也看出来了?”
吴其心中羞愧,不过也有几分诧异,这精神不振,自然能从休息不足推出,可我这没认真修炼《坐忘功》,他老人家又怎会看出来呢?
“你若勤修《坐忘功》,心无杂念,眼心通明,为师在此地静坐你自然能看见。”
“不过,为师一起身你就能察觉到为师在,你是如何做到的?”
圆来大师有些惊喜的看着吴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弟...弟子就是感觉不是很好,就...”
“原来如此......嗯,你也挺有天赋,刚刚那招‘拿云’打的得比我在你这个岁数打的要漂亮。”
“啊?...弟子...弟子还没学会‘拿云’啊!”
吴其有些惊讶,他‘拿云’哪里打的漂亮,更别说漂亮了,他连打都没打出来过!
“那你刚才打的是什么呀?”
圆来大师笑眯眯问道。
“啊?.....这...”
吴其猛然想起刚刚好像打出了什么,难不成‘拿云’施展成功了?
夜风又过,吴其心中信心升起,盯着落下的树叶又想试试。
他曲指成钩,猛抓空中的叶子,吴其的手臂犹如雷鸣闪电,带着破空声用力挥舞。
又是一阵风,吴其慢慢摊开手掌,
空空如也。
“傻徒儿,你这哪里是‘拿云’你这是抓云啊,拿就是拿,捕就是捕,捉就是捉。”
圆来大师本以为吴其已经练好,看过吴其再次演练的动作就知刚刚是运气而已,失望的摇了摇头道向寺庙走去。
“还需苦练,还需苦练啊.....”
吴其看着空空的手掌,上面有错综复杂的掌纹,有十几年劳务留下的粗茧,还有佛的万法;空。
接着又是大风,卷着树叶向上飞去,吴其被风沙迷了眼,只是向天空望去,之间天空皎月月光变得愈来愈淡,云层密布。
秋要入冬了,临行前要留下一场雨,这场雨会很大,会洗净尘世罪恶,也会洗净众人的烦扰。
风又停,残月已被遮住,寺庙屋中的本慈被大风略微惊醒,没有察觉到吴其不在,又潜入了梦里。
圆来在屋中又开始静坐,仿佛打坐就是他的一生。
半山腰的吴其身上落了几片树叶,这些支离破碎的片叶恳求着,把他留在这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