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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向北望星持剑立

执长剑兮御万敌

生即远兮魂亦游。

背离乡兮往不反,

身九死兮心无怨。

天谕勇兮为国殇,

命谓刚兮无可凌。

慨赴死兮为神佑,

铸灵魄兮归故里。

…………

上古流传下来的祭歌随风扬起,凄凉的呼声在空旷的山坡上回响,时下清明已过,渐入晚春,翠绿的青草早已经遮住了整片大地,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盎然。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辉言镇这一年冰雪消退得格外早,而这也就让今年春天显得格外长,只可惜这并不是一个能让人安心享受的宜人春天,逝者的亡魂给它增添了几分凛凛的阴寒,即便夏日将至也依然有带着一丝的彻骨。

微风徐来,夏晨背离人群,独自一个人斜靠在一个不算太高的树叉上,微微抬起头,透过茂密的槕树叶仰望着蓝天。

他经常就这样一整天都注视着天空,那里不论是朝霞夕阳、蓝天白云、亦或是皓月繁星、暗夜光氲全都能让他心中平静,这变幻莫测的景象总是能够让他回想过往的一切,而他也喜欢这样默默地回忆,回忆自己脑海里那些已经被葬的人或事。

但是今天,夏晨却突然伸手遮住了眼前即将落下的夕阳,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一刻的夕阳,即使仅仅是落日的余晖,却依旧显得有几分刺眼,而事实上,夏晨自己也清楚,真正让他难以接受的不是景,而是事……

要知道他一生之中最不喜欢的就是离别,不论是生离亦或是死别全都让他难以接受……所以无论自己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这种场景都会让他心生烦闷、抑郁。

而此时就在离夏晨的不远处,有群一眼看上去就只剩下衰败的老人,他们用手捧着土,一把一把将一个灰色石头做的人面兽身雕像深深地埋入地下,然后又一起围座在了深坑的四周,他们正将一些破旧的衣物点燃,扔入了坑中。

而直立于人群中央的是一个同样衰老的妇人,她恭敬地跪在了石像上面,闭着双眼,双手合十,空洞地唱着悲凉的祭歌。

夏晨入目所见的种种独特行径都没什么,但合在一起却构成了一幅奇特中又带着一丝和谐的墓葬仪式,让他不忍回头……

祭歌在山坡上回响声渐渐弱了下来,而主持祭礼的老妇人也已经做完了祈祷,她将这个墓穴留给了悲伤的众人,一步跨出了深坑也跨出了人群,她平静地向四周环视着什么,却忽然触到了夏晨的视线,那是一双带有略显水润的眸子,不见一丝的波澜,宁静而又悠远,让她的呼吸不由得一停。

老妇人轻轻地走近了夏晨,呆呆地凝视着那双眸子,犹豫了很久才轻轻开口:“孩子,你不去告别吗?我记得今天的逝者中应该有你的熟人吧,那个将你从溴水河边带回来的男孩子和你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有些亡礼仪式虽然看似无用,但却能帮助缓解悲伤的情绪。”

夏晨轻轻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垂眼看着地下。他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而这位阅遍世间的老妇人竟然也看不出来他心里所想的是什么。

事实上老妇人也知道,从夏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游离在小镇的所有普通人之外,也基本不与周围的那些人说话,即使是住在了她的家中,也很少会和她说话,显得有那么一丝冷漠。

但不知为什么,老妇人始终觉得,眼前这个外表看上去有些柔弱的孩子一定有一颗敏感的心,即使装的再冷漠,面对熟悉人的葬礼总归还是很伤心的,越平静就越能感受到下面的波涛汹涌。

“大娘,战争失败了吧!而且敌人也很快要打到这里了……”夏晨沉默了好一会忽然开口问道。

老妇人心中吃惊,却还是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消息,但她还是温柔地轻声安慰他:“不,不是的,现在的失利只是暂时的,我想很快,我们就会赢得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了。”

“可是已经有好多人都死在了战场上,而且镇子里的人都说掀起掀起这场战争的人,是遗民中的那些复国者,”夏晨微微低着头,用自己极为平静的语气诉说着一段悲伤的故事,就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而且他们还说我没有户籍,是被人从与无尽海相连的溴水之中捞起来的,很大可能也是遗民中的一员,所以我虽然没有直接去伤害他们,但还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座小镇里的人全都会讨厌我,甚至仇视我,而如果我现在还去祭拜的话,他们应该会更加愤怒吧……”

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却让老妇人瞬间读懂了眼前的这个状若平静的孩子。他是一个好孩子,有一颗如此通透又敏感的心灵,只是背后也一定有着许多的故事,因为只有经历过无数痛苦的磨砺,敏感的人才能将一切情绪留在心底,平静地面对这个残忍的世界。

“没有的事,镇子里的人都很喜欢……”老妇人努力地摆出了一个笑容,却又突然将嘴边剩余的话吞了回去,对于一个已经如此成熟的孩子而言,谎言的安慰总是很苍白的。

夏晨轻轻地摇头,从树上跳了下来:“放心,我现在已经习惯了……只是有些可惜,不论在那片土地上,好人最后总是会死在战场上。”他转身默默地向着不远处的村镇走去,只把一个孤独又坚强的孩子背影留给老妇人。

――――――――――――

夜幕悄悄地笼罩了整片大地,独自一人的夏晨没有去靠近人群聚集的小镇中央,而是选择了偏角落里的一个高处,他倚靠在小镇里的一棵大树上静静地仰望着天空,仔细地数着夜空中的每一颗星星。

自从他在南方那条溴水河中被人救起来,并带到了这里,已经过去了足足三个月了。基于长久训练留下的本能,以及那熟悉的语言和文字,他很快就收集到了足够的信息。

如今这片陌生的大陆名叫做缅栀大陆,而他现在居住的辉言镇则是位于大陆东方的安国所辖领地范围内的一个小镇子,在这里生活的人大多数都是依赖着河口贸易而生的船工。

三个月的时间,记忆力超群的夏晨甚至记下了在辉言镇上生活的每一个人的名字。还记得在他刚到这里的时候,辉言镇里面有将近四百户的人家,但是到了今天夜里,能够看到的年轻人却是已经寥寥无几,甚至到了夜里,隐约中还是能听到苍茫凄凉的歌声不断地回响在小镇的上空,歌声嘶哑悲壮,却带着一点虚弱,让人从心底发起一丝凉意。

夏晨顺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极目远眺,入目所及的镇中央,一个老人满头花白的头发正在夜风中微微的抖动着,滚烫的眼泪流过布满着时间沟壑的脸上,此刻她正嘶哑地哭诉着什么,“死了,死了,都死了,神啊?为什么?我要去杀了他们……”

周围的村民虽然在努力地安抚着老人,却都无济于事,最后也只能任由她在那疯狂的大吼着,到最后声音变成了嗓子里的呜咽,伤心地近乎晕厥。

夏晨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记得镇子里的人都管她叫景儿妈,自从战争一开始,她所有的孩子就全部都失踪了,其中就包括了从溴水河中把夏晨救起来的那个皮肤黝黑的少年。

而且今夜也不是她第一次悲伤到近乎于死亡,就在不久之前,夏晨还曾见到她闯入镇子后面的那座神庙,向里面摆放着的神像疯狂地祷告,直至自己的四肢和脑袋上全是鲜血,最终昏迷。只是当时的夏晨没有像是今夜的众人一样上前去安慰她,而是选择了冷眼旁观,因为他知道有些伤痛只能自己承受,任何人都无法分担,任何安慰都无法减轻。

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夏晨静静地举起右手伸向了天空,喃喃自语道:“姐姐,为什么呢?原来有时候真的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过往熟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记忆里的一切也都不复存在了。可是这片名叫缅栀的大陆究竟又和你的缅栀计划有什么关系呢?而我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如今在一片陌生土地上,唯一还算熟悉的,除了不变的语言和文字,就只剩下了这残酷的战争游戏了,这和姐姐你当年和我说的结果不一样啊,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呢?姐姐,请你告诉我……”一边说着他的手掌慢慢握拳,好似想要抓住夜空中洒下的星光一样。

时间将夜色推得更深,夏晨却只看到天空中的星星越来越亮……

“夜色已经深了,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白天主持葬礼的那个老妇人缓步走了过来,她持着一盏灯,而小镇上聚集的人早就各自散去,清冷的夜色中再也看不见任何一个人。

自从夏晨来到这座小镇之后,老妇人就把这个孩子安置在了她家,他们一同生活了三个月,虽然这个孩子不怎么爱说话,也没什么爱好。但是每次到了夜里,老妇人都会在这里看到他一个人孤单着抬头看星星,以往的这种时候,如果老妇人不把他叫回去,夏晨就会安静的在这里看一晚上的星星。

久而久之,每晚她都会来到这里叫夏晨回去休息,但或许因是今天黄昏时分夏晨的表现,老妇人此刻突然有些好奇这个孩子的内心世界,于是她把灯放在两人之间,就地近坐在了夏晨的旁边。

两人静座了许久,老妇人注视着夏晨的侧脸低声道:“孩子,你在想什么呢?”

“回忆过去的一切。”

“礼法有云:过而不记,忘而无忧,不计不争,人生常乐。”老妇人感受到了他的伤感,只能试着用经典开导着他。

“可我却不想忘,我正努力地记住姐姐的每一个表情,让她的每一句话都好像回荡在我的脑海中一样。”夏晨像是想起什么,低下了头抱紧自己的双腿,把头埋在膝盖上。“我还记得好多好多的人,他们都对我很好。我也记得许多许多的历史,城市,土地,文明,以及许多的美好事情。我还记得地球是一颗蔚蓝色的星球,真的是漂亮极了……”

“可这一切都只剩我还记得了,所以如果现在我忘记了,那么这所有的一切……一切就好像是一场好梦一样,再也无法触碰。”

“我不想这样,于是我只能不停地计较,不停地回忆,那怕这一切都会让我万分的痛苦,可我还是想要证明这一切都存在过。”

老妇人静静地听着夏晨的倾诉,虽然他的有些话和其它的遗民一样,有许多她无法理解的地方,但是听着夏晨三番五次的提到他的姐姐,老妇人心中有了几分了然,这个眼前的这个小孩也是一个放不下的人。

“有时我会想,如果一切都是我的一场梦,或许明天一早我一觉醒来,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作虚无,亦或是我早就已经死了,这一切都只是地狱里的一场幻境而已……可那样这些记忆便是我仅剩下的东西了,我更要紧紧的抓紧他们。所以……相较于您说的放下一切快乐的活着,我宁愿抱着这些东西痛苦的直到死去。”夏晨一边说着一边握紧自己的双膝

老妇人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蜷缩成一团小男孩,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她觉得他在哭,无声的哭,孤独的伤心着。

两人默默地相对,突然老妇人上前一步,就好像是用尽全力似的,将眼前的这个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孩子,不要害怕,众神的光辉庇护着所有善良的人,那些所有悲伤的过往都会被神的怀抱温暖。”

老妇人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这位安国现存的最后几位祷神者之一,依然诚挚信奉着已经消逝的众神,可面对着那些礼法永远也解决不了的‘放不下’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也只好无力的用苍白而又空洞的语言劝慰着。

虽然老妇人完全不了解眼前这个孩子的经历,但是她还是希望能够温暖眼前的这个孤独又坚强的孩子,就好像她不停地祈祷着众神的光辉能够重新照到大陆上的每一个角落一样。

“都不要离开啊,”孩子喃喃地说,“为什么只留下我一个人啊!”

老妇人的呼吸一滞,她当年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但也正是因为这句话的分量,她才不知道究竟应该怎样开口安慰,犹豫了很久她只能放弃了言语表达,靠在了夏晨身边抬头盯着他最喜欢看的星空,似乎是想要看出什么东西来……

月光撒在了老妇人别在腰间的无鞘的祭祀长刀,反射出一道道雪花一样的碎光。

事实上战争的脚步早已悄然临近,正面战场上,复国者们攻营拔寨、势不可挡,而在这一片土地上也早就失去了正规的抵抗力量,只剩下一些还不甘心屈服的平民们,依靠着自己的力量组成了几个民兵团还在奋力抵抗着,可平民的队伍在复国者的大军面前是真的不堪一击,所以他们打到这里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寂静的夜里,一个老妇人别着刀抬头看着星星,星光反射到夏晨的眼中,他微微抬起头,默默地凝视刀锋上的冷光,发出了几声低低地叹息。

夏晨静静地站起身,悄无声息地从老妇人腰间抽走了这柄长刀,他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持刀,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心思,他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安静地开始挥刀,月光下长刀化作一道道长长的白练,宛若是在夜空中起舞,唯美又致命。

只是这短短的一瞬间,就让老妇人在心底确信这个孩子的刀一定曾纵横沙场,所向披靡。

“还是让我来吧,杀人的刀就应该留给会用的人。”夏晨略显带有一丝低沉的童音打破了老妇人的思绪,而当她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却只看到一个矮小的背影倒持着刀向着镇中央的方向走去。

可孩子的那句话却一直回荡在老妇人耳边,明明是自信的话语,其中却藏着那么多那么多的悲哀,悲哀得就好像一个人在黑夜之中孤独地起舞,将所有喜怒哀乐都藏在了心里……可一个人心里放了太多的东西,活得又是怎样的伤痕累累。

老妇人也不知……

――――――――――――

同一时间,安国北部,北山山系,岐山之巅。

山上一座巨大的白色塔楼直插云端,它四周的白墙之上爬满了常青藤,让那略显破旧的墙壁充满了时间留下的痕迹,这里就是学者公会的本部、也是缅栀大陆众生口中的学者之乡---阿瓦隆

此刻塔楼的最顶层,一张极为考究的黑橡木会议圆桌摆在了林立的书架中间,但是却只有聊聊数位身披着黑色连帽披风的大学者围绕着会议桌列席,他们中每个人的胸前佩戴着七枚银树叶。

而其余那些普通的学者则是根据学派不同,分批次站在这些大学者身后,胸前银树叶越多,站得就离会议桌越近。他们中个个装束整齐,表情恭谨,将会议的气氛映衬的极为正式。

唯一与这里严肃的气氛极不相符的是,那最低层次的学者群里,一位身穿着与七叶大学者同样的黑色连帽大衣的女子,她半趴在了地上,把自己的头靠在自己身旁的年轻男子腿上,用一个极其安逸的姿势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

“云烟岚,醒醒,别睡了,快醒醒……”顾明庭轻轻地抖动着自己的右腿,尽力压低着自己的声音说,“你把我的腿都压麻了。”

“啊啊啊啊啊!谁敢打扰老娘的美梦,找死吗?”被人摇醒的云烟岚有些抓狂似的,愤而把自己的头发拽的一团糟。

“安静点,正在开会呢。”顾明庭低声呵斥。

“哈哈哈,完事了吗?有什么结果啊?”云烟岚睁大了眼睛,摩拳擦掌,“真希望能够大干一场啊。”

“你也觉得我们应该参加战争吗?”顾明庭故意询问。

“不知道,你知道我这人一般都是懒得思考的,到时候该出手就出手呗。”云烟岚从地上站了起来,夸张地伸了一个懒腰。

“阻止时代的洪流,有意义么?”顾明庭冷冷地道。

“时代?”云烟岚一愣,头脑不太发达的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下去这句话。

顾明庭轻轻叹了口气,“遗民们一直没有户籍,不受各国承认,作为人族中的低等生命一生都受尽不公和压迫。可是我们学者公会的人很清楚他们这些人的起源,要知道他们与我们所有人一样,都是人类,甚至更加古老,但他们在各地却始终没有得到合理的待遇……而所谓的复国运动,也只是因为他们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家而已,一直以来他们追求的不过就是自由和平等罢了,所以若是从这个层面上来讲,其发动战争也算是合情合理的,有时想想,也许这真的是我们错了……”

“这个……”云烟岚听到这话,像是深思一样,沉默着理了理头发。

顾明庭挑了挑嘴角,脸上挂着一丝冷笑,等待着云烟岚的思考,自己没有继续说下去。

“嗯……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去我的座位上去,”云烟岚自觉自己整理好了形象,“毕竟我也是二十四人之一……”

顾明庭静静地看着这个一身糟蹋,睡意朦胧的人,心中暗道果然如此,这个女人根本没认真听自己的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肃静,看来这次云烟岚的自知之明还是很不错的,主动放弃了和我们一起坐到这里来,那么所有人就全都到齐了,本次会议正式开始。”会议桌首座位上的老人穿过了密集的人群扫视了一眼云烟岚的方向,“各位亲爱的学者朋友们,确实是因为战争迫在眉睫的原因,所以紧急将诸位召集在这里,情况想必各位都已经大体上了解了吧,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在这里聚集着安国境内整个学者公会的所有的成员,而有资格列席在会议桌上的人更是学者公会最精英的成员,他们被尊称为二十四人,其中随便一位都是享誉全大陆的大学者,也是各个学派中的领头人。

“从原则上来说,我们是不应该采取任何干预手段的。”坐在首座位旁边的老人依靠着拐杖艰难的站了起来,口中发出粗重的呼吸声,好像仅仅是站立起来就用尽了他自己全部的力气。

虚弱的老人用拐杖轻轻碰了碰地面,瞬间白塔内部的形象就在所有人眼前消失了,一阵恍惚感之后众学者好像直接站在了空旷的阿瓦隆上面,这里明明位于岐山之巅,按理说由于海拔极高应该是气温寒冷万物凋敝,可不知怎的这里却始终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生机勃发的样子。

“阿瓦隆,由学者公会的创立者西佛林·冯·卡伦所建,这里被大陆上的众生称为理想之乡、学者之乡、众生之眼……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神话之地。”老人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着,“而从学者公会成立的那一刻起,保持中立便是我们的立场,禁止干涉一切的世间的事务是我们的准则,记录缅栀大陆的历史是我们的责任,所以我们无权决定、也不应该决定大陆未来的走向。”

“西佛林·冯·卡伦?”站立在后方的那些年轻学者们泛起了一阵地迷糊迷茫,他们低声地询问起身旁的人,事实上,学者公会极少会向自己地成员们去介绍这个组织的历史,所以很多新成员都不知道这个名字就是学者公会的创始人。

“弗朗哥前辈,我们都知道学者公会在成立时,所立下的一切的原则与条约都是与肋尊者们共同制定的,他们当时承诺会守护和引领世界的发展,并教导世人使用璇瑰进行修行,以此来孕育出真正的神话文明,因此我们学者公会才会选择遁世。但是世事无常,如今肋尊者成员已经是所剩无几、自身难保了,而他们也早就放弃了自己的承诺和责任。”会议桌中间一身青衣的林若华一开口,阿瓦隆的景象就全部消失不见了,众人又重新回到了白塔顶层的中间,“所以如今我们必须承担起他们的责任,为曾经的错误决定付出代价,学者公会里有一样东西早就应该拿出来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阻止战争,放弃那些无谓的坚持,重新引导缅栀大陆向着正常的方向发展,而这才是我们这些学者们现在应该承担的责任。”

坐在他身旁的海蒂·拉玛皱了一下眉:“林若华,请仔细看一下你周围的一切,身为一名早已学惯理、文、止三派的大学者,你不会不知道它们的来历吧!”与周围严谨环境格格不入的是,这位大学者穿着一身鲜红色的晚礼服,再加上她艳丽的姿容,特意压低的声线刚一出,便给会场上的所有人施加了巨大的压力。

可听完她的话,那些站立的学者们却都是一头雾水,比刚才更加迷惑,他们地环顾自己周围那些满满的书架,里面除了书还是书……

在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位赫赫声名地女学者究竟在说些什么,而这也让他们就连互相询问都无从问起。

唯独会议桌上的几个人沉默地摇了摇头。

“学者公会成立时,卡伦前辈就曾经和那个人达成了协议,只有在最合适的时候才会让这些东西现实,而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远远没到,你是觉得现在的学者公会能够抵御住那个人的攻击吗?”海蒂·拉玛说。虽然她没有说出人名,但是她的话依然给坐在桌子上的每一个人很大的压力。

反倒是周围站着的那些学者没什么反应,他们早已经被这一连串不知前言后语的话搞的晕头转向,这应该是他们这些人参加过的最诡异的一场会议了。

因为这些低等级的年轻学者根本没有资格知晓学者公会隐藏的秘密,也不了解学者公会的历史,所以对于桌上的大学者们的探讨往往都是只能听懂最后几个字的结论。

“如果仅仅只是阻止这一次复国者的战争,而不是让那个东西提前出现呢?就应该不算是违反约定了吧?”一直站在胡安·卡洛斯身后的美丽少女忽然开口问道。

“好问题,但是我不认为大陆之上一次正常的战争需要我们学者公会的干预,”海蒂·拉玛耸了耸肩略带玩味地说,“又或者在座的诸位仅仅是不希望胜利的一方是遗民中的复国者呢!”

首座的老人点点头:“约定之期还遥不可见,我们是不可能让学者公会保存的东西出世的,这是我在接手学者公会的时候对老师的承诺,也是整个学者公会的底线,绝对不能打破。”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看着林若华着重强调了一下自己的立场,然后突然伸手敲了敲桌子,“洛染清,你在干什么?”

满座寂静,众人一起看向会议桌最角落上的年轻男子

这位坐在会议桌角落里年轻学者正安静地拿着自己手中的画笔,全神贯注地描绘着什么,不一会,一幅栩栩如生的众学者阿瓦隆开会的画作就呈现在了桌面上,洛染清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熠熠:“卡洛斯师兄,师傅离开和我讨论过这些东西,说它们本来是为了塑造天堂而生的,却被人用谎言地枷锁靠在了地狱里,于是在饱经了罪恶的洗礼之后,现如今我们谁都不知道如果真的打开了它们的束缚,带来的是最初那个的创造,还是后来附加在它身上地毁灭……所以在找到最正确的人之前,放出它们是完全不可能的。但从另一个角度上讲,遗民从出世的那一刻开始就与我们息息相关,这场战争背后有着许多复杂的原因,也确实是我们的责任,而良渚城里的肋尊者们早就自身难保,无暇他顾,我们要想尽快的解决这个麻烦,确实有必要去战场看一看。”

“这么说来,”胡安·卡洛斯皱眉,“你是认为我们应该尽快的结束战争,但只是不让战争持续的蔓延下去,却又不应该阻止遗民们立国。”

“没错!这是现在最好地办法了!”洛染清点了点头。

“……”

“打架也会这么复杂的,不是说能动手就别吵吵吗?”人群中的云烟岚听得十分迷茫。

“云烟岚,就算你是在这里混日子的,也要去简单了解一下情况吧……缅栀大陆历史上的第一位遗民出现于启元历第五纪元,光阴流转,目前他们的人口总和已经接近于安国总人口的三分之一。”站在云烟岚身旁的顾明庭脸上带有一丝嘲讽的冷笑,但还是耐心地给她解释着,“虽然现在他们其中有半数还不算是复国者,也没有加入到复国运动中去,但是如果真的进行全面镇压,难免会产生连锁效应,进而将那些人也推到复囯者里,引发更大规模的战争,那样事情就真的无法收拾了。所以现在干脆一点,直接割让出安国的一部分,让遗民们另立一国,无疑是个缓解矛盾的最佳途径,虽然结果是到头来依旧治标不治本……但对于学者公会这种世外组织,无疑是个最好的答案了,至于安国……”

“只要能少死人就行了。”云烟岚低声用最简单的话表达了自己的中心思想。

闻言顾明庭皱眉,却只是冷笑着摇了摇头,不在多说些什么。

结论已经出现,会议室里陷入了死寂,没人知道今天的决定究竟正不正确,自创建之始便隐世不出的学者公会第一次公开干涉缅栀大陆事物,竟然是以一场大规模战争的方式。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参加战争吧,据我所知,蛮公山是安国南部平原上唯一一座高山,如果复国者们突破这道屏障,以北都的所有城池都将无险可守,一马平川。那么这一次我们就以蛮公山为分界线,全力阻止复国者们继续向北扩张,对于山脉以南的部分就直接交给复国者,允许他们立国。”胡安·卡洛斯轻声下达命令。

“复国者中间应该有大桐帝国或者南面大虞王朝的人的暗中支持吧?据我了解好像大虞的一位大将军就在复国者的大军里,我们不用采取一些行动吗?”顾明庭故意挑开了战争的面纱,向着会议桌上的人提问。

“不知道,”海蒂·拉玛摇了摇头,“也没有必要,我们学者公会的宗旨,只是确保一切因我们而生的意外的因素不会影响世界的发展,但是对于本就属于世界本身的弱肉强食,衰落与崛起,吞并与分裂,我们本就无权干涉。”

“会长既然已经做出了决断,我的孩子们,从会议结束的那一刻起,全面的战争就要开始了,用你们的璇瑰化作改变世界的力量,全都奔向战场吧!这将是一个新时代的开端。”学者公会的副会长――弗朗西斯科·弗朗哥再一次用拐杖重重地击打了一下地面。

撞击声在房间中回响,所有学者一同起身将用右手放在了左胸上的银叶上,弯腰鞠躬,行了一个标准的学者礼。

密集的学者群中只有云烟岚和顾明庭两个人站着没动,前者正默默享受着众人的行礼,后者则是冷笑着看着众人的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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