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这些年我们看到的异样的眼光太多了，甚至是我们自家的亲戚，都会这么看待大宝。”栗爷爷摇摇头，似乎一切都释然了。
“那”蓝小情有些试探地问，小心翼翼地，“田佑基呢？”
“啊，那孩子啊。”栗爷爷的表情倒是没产生太多的波澜，“那孩子很聪明，他一开始很想来我们家。但我们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欲望，也看到了贪婪，这样的人我们很怕，我们也了解，真的不敢招惹。”
蓝小情静静听着，其实，她难以想象。这么样一对老夫妻，有一定的学识，有社会丰富的经验，有受过创伤，有过痛苦，经历过绝望，又浴火重生，重新选择面对生活。那这样的人会怕什么？蓝小情以为，他应该什么都不怕。然而，栗爷爷却说，他怕田佑基。尤其，当时田佑基还是个小孩。
为什么？
“栗爷爷，你说有些怕他，不敢招惹他，是真的只是因为和他相处交谈，才这么想的吗？”蓝小情忽然感到自己敏锐了，因为从栗爷爷身上看到了一点点王奶奶的影子，十分的犀利，但充满慈悲。为什么不是从栗奶奶的身上看到呢？因为从这两个人的特质和感觉上来看，栗奶奶完全是麻木的状态，是被生活和种种磨难打磨了，一点点棱角都没有剩下了。或许，自己孩子的任何一点问题都会是一个母亲永久的伤痛吧？
蓝小情思绪万千，她想来，自己的母亲呢？失去了她，失去了女儿，她会是如何？蓝小情一直十分怨念，委屈，甚至有恨，有爱，却真的从未从另一个角度去思考过。或许，自己的亲生母亲在很热切地，心碎地盼望着有朝一日也能见到自己，是可以失而复得的？
“姑娘，你在想什么？”栗爷爷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仔细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蓝小情回了神儿，莞尔，“也没什么，是看到您，想起了我的一个长辈。”
“哦？”
“她前不久过世了……对不起，我是说，她的死也可能是和田佑基有关。”蓝小情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阴暗心理，她直觉一切都与田佑基有关，但问题并不单纯只出在他身上。
栗爷爷挑眉，目光深沉了起来，“那孩子……他会做出这些事，我一点也不稀奇。”
“咦？”蓝小情似乎感到，自己刚刚的问题，得到了验证，“您会这么笃定，一定是因为您的方法。”
栗爷爷闻言，也浅浅一笑，“孩子，你这么想，一定也是因为你知道方法喽？”栗爷爷并没有蓝小情那么沉重，他也并不像田叔田婶一样得知田佑基杀了人，反应那么强烈。仿佛，一个人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他早就料到了。就好比，一个桥梁建筑师，在看到一座桥的时候，也早能预估到，他再过多少年，一定会塌一样。
这是为什么？换做别人会以为不可思议，或者是佩服于栗爷爷的明朝秋毫。但蓝小情不难猜到，因为她认识王奶奶，知道奇门是可以看到这些的。
“好吧，我实话实说，我的确并不是因为单纯的和他接触过，交谈过，我就明确地确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栗爷爷认真地回答，也并没有因为蓝小情是个晚辈，甚至是自己孙女的年龄，而有什么不屑，“姑娘，你懂奇门吧？”
“啊？”蓝小情吓了一跳，不知自己哪里露馅儿了。
“别怕别怕，现在这也不是什么传奇性的知识，据我所知，很多大学里，得有时选修这门功课。”栗爷爷说，“你所说的那个长辈，应该也是做这行得吧？”
“嗯。”蓝小情似乎只能单纯以回答是或不是了，“栗爷爷，你……”
“别怕别怕，我都说了，我也没有练到走火入魔，只不过，这东西，学是好学，真想学精，学到可以用，或者是帮助别人，那就不容易了。”栗爷爷说完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伴儿，“你看看我老伴儿，就是因为早些年间，太想扭转孩子的命运，差点走火入魔。现在变得这个样子，时好时坏的。”
“栗奶奶…”蓝小情被栗爷爷这么一说，才醒过神儿来原来，栗奶奶并不是太过伤心痛苦，而显得麻木。而是一贯性地神情恍惚？
“那是我们家大宝十五岁的时候，我才发现，她一直想用些什么特殊的方法……唉，其实什么特殊的方法啊，就是邪术。”栗爷爷语出惊人，倒也光明正大，有什么说什么了，“她太想让大宝恢复正常，或者说，想逆天改命得不过分。可是，你们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那时候，她简直疯了一样，我阻止她，她说哪怕是自己一命换一命，把自己的灵魂给大宝，她也愿意。只不过，你愿意，命运也不允许。她太倔强，太任性，想了很多方法，当然都失败了。大宝还是那个样子，而她却也不如以前精神了。我拗不过她，就想着，不让她试试看，她也不知道死心，也一辈子不甘心。当然，那时候，我也抱着一点点的希望，或许，真的有奇迹出现呢？毕竟，我们老两口子，都不是坑蒙拐骗的人，我们之前帮助过很多人，为什么没有得好报？我也因为这个无数次问过老天爷，当然，或许，没有答案。也可能，人的命运怎样，不由自己，也并非好人有好报吧？总之，我也是半推半就地默许了。于是，孩子他妈就白天夜里地做那些邪术，想的很多办法，当然，每一次都失败了。并且，失败后，大宝就会比之前更加失常一段时间。”
“啊？”蓝小情吓了一跳，这也太冒险了吧？
“第一次我们简直要疯了，若是自己的实验并没有成功，最后还更加害了大宝，那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得不偿失，机关算尽吗？”栗爷爷说的正是蓝小情的疑惑，他回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伴儿，还是那副样子，讲起当年，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也或者是，听到了，就当没听到吧？
“后来呢？”
“好在，第一次之后，大宝的确失常了几天。”栗爷爷说着，神情越来越肃穆，“那时候，我们都吓坏了，都要疯了。孩子他妈差点去自杀，但看到孩子那样子，她也舍不得。她太自责了，终于放弃了自己要做的，专心照顾大宝。只不过，唉”
栗爷爷长吁了一口气，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老伴，失笑，“人嘛，就是反反复复，不知悔改。我们照顾了大宝两天，情况就恢复了，也清醒多了，还叫了爸爸妈妈。大宝以前很少主动叫我们，我们都开心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