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他哪里想到了，他本来都没以为自己能回来，但不仅自己回来了，还抱回来一个小的。”
“什么？”蓝小情这才意外，“当年爸爸是去……”
二大爷听到这里，忽然抬手阻止她说下去，转头朝门口看去，没有任何动静儿。他皱了皱眉，还是不放心，跑去拉开门，伸出头去张望，客厅里空无一人，钱少芝并没有回来。其实，回来的话，也会有不小的动静儿，他是太紧张了。
蓝小情和余姐了然他的动作和心里所想，静静等着。其实，蓝小情也担心，但转念一想，又有什么的了呢？杀人嫌疑犯的罪名都背到现在，妈妈又不能吃了她？
二大爷好象放心了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刚要开口，却好象欲言又止。他叹了口气，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搓了搓自己的裤子，还是忍不住掏出了裤带，拿出包烟。他拿出后，并没有着急抽出，点上，而是看着两个女孩。
“丫头们，我抽一支，可以？”
“当然可以。”蓝小情和余姐纷纷点头，起来，她们也想抽，但现在真的没心情。其实，通常，有烟瘾的人，都是心情不好，烦燥时，或是很好的时候抽上一根。然而，现在，她的心情很复杂，并不想要满目满心的烟雾来搅扰自己。
二大爷几乎是抽完一整根烟，才开口的。蓝小情耐心等着，心里脑里一片空白。她本以为会有千万条线索在猜测，然而什么都没有。好象愈接近于真相，自己的想法就愈站不住脚。
“希望我给你说的，不让你失望。”二大爷笑了笑，将烟按熄，屋子里有一个烟灰缸，蓝小情认识，是客厅的，应该是妈妈拿给他放在房间里用的。她离开这房间的时候十二岁，那时她也不会吸烟。
“那之前我们俩兄弟，应该也有五六年没见了。”二大爷陷入了回忆，目光也不注视着任何人，在看着遥远的虚无，“不过呀，我们是一个大家族，我在本家这里住，你爸出门闯荡。他考的警校，毕业了就被分配到拱镇，我们也不常见面了。我前面也说过了，是我主动想断了密集的来往的，但我妒嫉他，所以也忍不住想知道他的一些近况。所以，他什么时候谈了恋爱，什么时候结婚了，什么时候升职了，什么时候出差做了什么，得了什么荣誉，后来生了孩子，是个男孩，我都是知道的。”
“结果呢，他来找我，我反而不觉得他陌生。”二大爷说，“他给我带了礼物，又说我也快结婚了，给我补了份子。我本来就妒嫉他，他是一切都好，我结婚还要家里救济。那次呢，我本来就很忙，忙很多事，他突然造访我有点不耐烦，也不适应。可能是情怯吧？我想了很多，真的不想在那个时候，自己很失败的时候，和你爸爸这么优秀的人有个什么太过深入的接触，我是真的自卑了。哪怕他是我从小长大，关系曾经很要好的表哥。”
“可是，你还是招待他了？”
“那是当然。”二大爷失笑，“到底是亲戚，老太爷也叮嘱家里出门在外的家庭成员回来，你爸爸这边就由我招待。而且呢，我那回看你爸爸，真的有点不对劲儿。”
“不对劲儿？”
“他一直心事重重的，和我说的话好象都是表面客套，他应该有话没说出来，而且看样子是必须要说，才跑过来这一趟。”二大爷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还真是了解。果不其然，所有该交待的事，该拜会的长辈都做够了。他邀我一天晚上单独去喝酒，就是去他的老宅，哦，你还不知道，你们家在家乡还有一个老宅，现在也还在，挺值钱的。”
“哦。”蓝小情哭笑不得，现在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啊，我还忘了，你未婚夫，是个有钱人。”二大爷不知是不是爱慕虚荣，话题总还是扯到钱上。
蓝小情点点头，也不想再聊这方面，“那，爸爸那天晚上和你聊什么了？”
“关于他的后事。”
“咦？”蓝小情诧异，不解，“他他是……”
“你应该知道，你爸爸年轻的时候是做警察的。”二大爷说，“他挺优秀，破了几个不大不小的案子，还光荣负伤过一回，凭了二等功。还有忘升职，一切都顺风顺水。只不过呢，这工作到底是有风险的，他也怕偶尔有个意外。也许是做这行的有觉悟，随时随地都会做好准备，做警嫂，做家属，你妈妈也是内心强大的女人啊。”
蓝小情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这二大爷是卖关子，还是说话罗嗦，一会岔开一个话题，一会儿又聊点别的，好象故意拖延时间，也好象很多事说不出口，就会罗嗦，其实是逃避。
“我爸爸到底和你说什么了？”蓝小情追问，“为什么聊到后事，是他要去做很危险的工作吗？”
“不错。”二大爷点点头，“他说他要出差，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一开始还在调侃，说的这么神秘，像讲故事。问他去哪里，居然说英国。你应该知道，那个年代能出国，即便是出差也很少。加上他的职业需求，我就问了，是不是去国际追凶？他什么都不说，应该是默认。”
二大爷叹了口气，表情深沉沉郁下来，“这本来是机密，他却在出差前偷偷来找我，还说了有些隐私的话。若是和犯罪分子有关，他这算是泄密了，可见他那时候虽然和我长年不见面，但还是信任我的。我说实话感动，就问他到底要说什么，就和你现在问的一模一样。”
“是什么呢？”蓝小情怕他又岔开话题，继续追问。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就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二大爷说，“他只是交待我，若是他回不来，或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一定要帮他照顾你妈妈和哥哥。我也不方便问他到底为什么，想到他的职业，这也能有个合理的解释，出差抓个什么罪犯，还是出国抓，怕是恐怖分子？实在是不方便问啊。可是我后来查到一些资料，也问了其他做警察的朋友，说基本上咱国也没有这个特权，你爸爸出差去国外追凶，可能是秘密的行为，是伪装后的。很可能出个什么事，直接就报人口失踪，连下落……或者说，连尸首都找不到，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
蓝小情听得胆战心惊，尽管她不是任何参与者，也不是经历者。当年她还是个婴儿，或许是那一时刻，她也还没出生，但她很是后怕。想到爸爸和蔼可亲，温文尔雅的样子，笑的样子，她也难以想象爸爸一脸严肃地审讯犯人。或是一脸悲怆地遗憾自己的后事，不能照顾家庭和孩子。
“那之后呢？”
“我们都喝醉了，在你爸爸住的小旅馆里睡着了。”二大爷说，“第二天一早，你爸爸就走了，算是不告而别吧。那个时候也不流行用手机，谁都没有，我想给你们家里打个电话，你妈妈接的，说你爸爸还没回去。我想了想，也没多说什么。当然，我在那之前，答应了你爸爸，若他真的回不来，就帮他照顾你妈妈和哥哥。”
“然后爸爸回来了。”
“哈哈，回来了。”二大爷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呀，想着之前是多虑了，能回来就是好事，可见没出什么危险，说不定还立功了。只是我们隔的远，不知道他人回来了，还抱回来一个小婴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