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母亲发现自己的憔悴引起不必要的担心，徐染一早就出了门。还没到上班高峰，公交车上人并不多，除了几个上班族，还有四五个赶早的学生在一起窃窃私语。
“昨晚网上疯传的视频你们看到没？”
“啊，难道你也知道了。”
“当然，还是我爸妈叫我去看的呢。你说怎么现在还有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师，竟然胆敢欺负学生。我爸妈是严重交代了，如果有老师敢欺负我，要我立即通知他们，就是告到教育局去也在所不惜。”
“就是，这事捅出来，估计那老师也完了。”
“那也是她活该，年纪轻轻的女人把女生打到医院，她是不是心理变态？”
“肯定是变态，你没看到那巴掌扇得多猛。”
听到他们义愤填膺的讨论，徐染面色无异，只是看向窗外的目光微沉。
越靠近学校大门，徐染就越能感受到围绕在周围的指指点点。
“瞧，网上说的虐待学生的老师就是她，刚进咱们学校，据说是初一语文老师。”
“这种人怎么可以当老师，咱们校领导不会脑抽了吧。”
“嘘，小点声，别被她听到，要是她一个耳光子扇来，我看你往哪里躲。”
“我怕她个鬼，她有种动我试试，我爸有的是手段让她进局子出不来。别看她现在嚣张跋扈，等会到了学校肯定会被校长请去喝茶。”
徐染目不斜视，一路走来，将各种嘲讽不屑甚至惊恐畏惧的目光抛在身后。
校门口，有一身影等候她多时，一看到她就小跑着冲来。
“然然，你没事吧。”夏秋柔担忧的将徐染打量了个遍，她没想到一觉醒来世界都变了，关于徐染打人的消息铺天盖地袭来，她这个介绍徐染进学校工作的人首当其冲接到校长指责电话。
徐染化着淡妆，薄薄的脂粉无法遮盖她眼下青肿，看到发自内心为她担心的夏秋柔，嫣然一笑，“我没事，给你添麻烦了。”
“你这是什么话，走，我们先去校长办公室。”一把抓住徐染的手，把她往校园里带。
徐染跟上她的脚步，“小柔，你怎么问都不问一声，就这么相信我。”
夏秋柔脚下未停，“我看人很准的，而且”目光朝徐染望来，“以视频的传播情况而言，我若还认为这事没人恶意操作，简直就是侮辱我的智商。”
闻言徐染目光微紧，旋即勾起唇角，“如果所有的观众都像你这般聪明就好了。”
“算了，你可别这么想。看客只要满足自己的八卦心就好了，谁还会带着脑子去看。”
“也是。”徐染道，“明明就是胡编乱造、剪辑而成的东西，偏所有人都会去信。”
“并不是所有人，我、小寒，还有我二哥，夏家宝，甚至包括熟悉你的办公室同事，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不会被网上的东西混淆视听。”
话说着，不觉已到校长办公室门口。
“做好打仗的准备了吗？”夏秋柔询问。
徐染整了整衣服，“一个晚上的时间够吗？”
“足够。”夏秋柔敲响门。
校长姓朱，是年过五十的男性，大概偏瘦的关系，平常面无表情就显得格外严厉，这不怒而威的气势让学校的师生都非常敬畏他。而当他真正发怒板起脸时，那气场着实震慑人。
偏偏此刻坐在他对面的两个年轻女人均一脸坦然，没露出丝毫的怯意。
“你们应该知道为什么现在坐在这里，随便哪一个给我说点什么？”手指在办公桌上一叩，一双凛凛生威的虎眸滑过夏秋柔，落到徐染身上。
徐染毫无惧意，“这件事关乎到学生的名声，请校长允许我在陈述时做些保留。”
自己的名声、学校的名声都没了，还在乎学生的名声？朱校长呼吸一滞，好一会儿才压下胸口那口闷气。你先说。”
徐染早就有了准备，于是将秦浅的事娓娓道来，声明自己并没有体罚学生，只是拍她的后背与脑勺安慰她而已，网上流传的视频做了加工，加快了频率，才给人造成打人的错觉。
“那女生为什么连夜赶去医院？”朱校长问，坦白说他也不相信自己学校的教职员工会是素质低下之人，其中有什么误会还真说不准。
“这”徐染稍显为难，“这关系到秦浅的隐私，我不好说。”
“左也隐私右也隐私，你就不能一口气把事情麻利说出。”朱校长一巴掌拍到桌子上。
徐染态度未改，“抱歉，校长。”
朱校长深吸一口气，“好好好，你在乎自己的承诺，我也关心学校的口碑。你今天不用上班了”
“校长”徐染与夏秋柔异口同声道。
“就你惹上的这些麻烦事，还会有哪个学生家长放心把孩子教给你。既然你说你是无辜的，就去把证据找来。秦浅是吧？你带她过来对峙，到时候让她在网上发个声明，等风声平息后你再上岗。”
“可秦浅这几天请假了。”徐染回答得纠结。
“那就去她家找，难不成她还能搬家？”
朱校长没想到自己一句气话居然真相了，望着人去楼空的公寓，徐染与自告奋勇跟来的夏秋柔面面相觑。
“这次徐晶晶玩得很大。”夏秋柔眼里闪着精光，对方如此大手笔的报复竟让她有种棋逢对手的快感。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想办法把秦浅找出来，否则没法证明我的清白。”徐染眸中染上层晦暗。她不愿多想，可秦浅突然失踪，她不得不跟夏秋柔一样怀疑事情出自徐晶晶之手。
曾经在她怀里痛哭的女孩，难道真的接受徐晶晶提供的好处选择沉默来诬陷她？
夏秋柔拍拍徐染的肩，“别露出这么沮丧的模样，你若觉得事情没法挽回，就真会一败涂地。”
“我不是担心自己，就是唉，就是心里不舒服，秦浅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说到底你究竟还有什么事没说，那女生为什么会痛哭成那样？如果不是了解你，我单看视频也会以为是挨了你的打造成的。”
徐染笑得无奈，“这是我答应她的不能说的秘密，小柔，抱歉不能告诉你。”
“算了，我也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只不过觉得她拍拍屁股走人了，你还有一大摊烂事要收拾，有点为你不值。”
“谁说不是呢。”
两人当然不甘心无功而发，决定向秦家的邻居打听下。
那邻居开门看到徐染，眼里闪过疑惑。
“你好，我是秦浅的老师，最近她没去学校，我想问一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看情况他们好像搬家了。”
一听这话，那女邻居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就是秦浅的老师？”
徐染点头。
见她回答得肯定，女邻居转身就进了屋。
“大姐，大姐”徐染忙叫唤。
“谁是你大姐，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是哪门子的老师，莫非把秦浅打进医院还不罢手，想过来赶尽杀绝。”女邻居扬着扫把就冲了出来，一边叫嚣着一边把扫把往徐染身上打，“给我滚，别脏了我家的地”
徐染被这突发状况震撼得忘记躲闪，若不是身后的夏秋柔拉她一把，扫把头就砸到了她身上。
“然然，快跑。”
徐染被夏秋柔拉着慌不择路的逃开。
“滚，下次别让我看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看看你把人家好端端的闺女害成什么样，警察怎么还不把你这恶棍抓起来枪毙了。”
女邻居的骂声源源不断传来，徐染与夏秋柔总算跨下最后一级阶梯，两人气喘吁吁的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自己的狼狈。
“我是不是成了网络红人？”徐染一手叉在腰侧，急促的喘着气。
夏秋柔噗嗤一笑，“我就欣赏你这苦中作乐行径。”
“呵”徐染干笑，“这事再不解决好，我估计能尝到网络暴力的滋味了。”
闻言夏秋柔脸上笑意凝结起来，“事不宜迟，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必须快、准、狠的把事情解决。”
“你有办法？”
“人多力量大，汇集大家之力一定能想到好办法的。”
大家？
难道自己除了夏秋柔以及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艺女青年温小寒，还有其他可以信赖的朋友？
“你你不会打算把这事告诉夏时景吧。”徐染担心道。
“嘁，我是有事就去找家人求助的弱质女流吗？放心，我有我的人脉，肯定能帮得上你的忙。”夏秋柔得意洋洋道。
是夜，徐染才真正见识到夏秋柔所谓的人脉。
穿着大T恤沙滩裤，踩着人字拖的不修边幅男。捧着笔记本手指舞个不停的技术宅。还有个身上警服都没脱下来的女警官。温小寒也到场了，她身后没带朋友，只是怀中紧紧抱着个笔记本。
“好了，开会了。”夏秋柔拍拍手，示意各处一隅的众人聚集到餐桌前。
此刻他们是在夏秋柔的私人别墅里，至于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夏秋柔就能坐拥这么大一个豪华别墅，被杂事缠身的徐染没多余的心思去思索。
“因为我的事麻烦到大家了，很抱歉。”徐染站起身朝众人鞠下一躬。
她彬彬有礼的行为却换来其他人的嗤之以鼻。
“别这么客气，大家自己人。”夏秋柔拉着徐染坐好，“现在我给你介绍下这些朋友吧。”
徐染不自觉的坐直身体，摆出严阵以待之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