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展家的大门,展容颜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临昏倒之前,她似乎看到,今天的天气十分的好,有风,有太阳,还有北陵的雁。
聂因目光顿时沉了下去,眼底快速拂过一道极为复杂的暗芒,有些阴郁,怅然,带着淡淡的怜惜,终于将她拥进怀里,抱了起来,迅速的塞进了车里,车子很快便启动,疾风一般的朝医院飞驰而去。
“四哥,要不要让傅玉出手教训他们一顿?”
驾驶座上,姜衍之从前方的车镜里一直小心翼翼的看着后座的四哥,见四哥脸色有些阴沉,当下就有些后悔自己问出了这么一句,但他这也是很好的提议阿,至少让傅玉狠狠的教训教训展家那群人,这也算是为了容颜出口气嘛,真是的,出门从不带司机,一遇到要飙车的事情就找他。
聂因一手压住展容颜的伤口,随手取过一旁的毯子往她的身子上遮了去,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说:“不必,告诉傅玉,不仅不要出手,还要让展家的公司越来越好。”
“阿?”姜衍之脑袋突然有些发凉,似乎意识到了一些不太妙的问题。
果然聂因沉沉开口:“站得越高,摔下来的,才越痛。”
何苦,展容颜要的,一定不是这么简单,她的内心,深藏着巨大的仇恨,如果不去释放出来,他无法想象,这辈子她是不是都走不出来。
姜衍之点头,心说这她妈的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四哥,这厮太阴险了,一刀了结人家拉到了,还非要这么慢条斯理的。
感慨的摇了摇头,姜衍之隔着车镜看了展容颜一眼,有些好奇的问:“既然容颜小姐这么严重,为什么还要去医院,直接去聂氏总部不就行了吗?”
聂因淡淡说:“我是研究医药的专家,不是临床的专业专家,这种事情,还是去医院比较靠谱。”
姜衍之:“那我记得以前傅玉受了枪伤,都是你直接在实验室里就直接给取出来的?”
聂因:“你也知道,那是傅玉。”
我靠,姜衍之哑然的闭了嘴。看来以后自己一定不能受伤,就算自己受伤了,也不能落到聂因的手里,这个鬼畜对待自己的兄弟太不是个东西了。
京都第四人民医院某一高级病房内。
“怎么那么深的伤口?恐怕会留疤,而且她体内含有一种能致使人暂时失去知觉的药物,也就是通俗说的迷药,聂少,冒昧问一下,你们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身穿着白色大褂的中年医生站在病床前,看着手里的病例,礼貌又职业的问道。
在展家的时候,聂因就发现了不对劲,但是那个时候情况混乱,他也没有多想,看来那群人不止伤害了她这么简单。
聂因顿时蹙眉,一双琉璃目里闪过一道凉光,朝一旁的姜衍之看了一眼,姜衍之接到那个眼神,顿时刚刚暖热的后背,现在又开始发凉。
看来容颜妹妹在展家不止是嘴上被欺负了,妈的还被人下药了,展家的那群人也太不是东西了,这种事情也干得出来,这下看起来四哥再也忍不住了,已经朝他使眼色了,看来这下他刚刚提的建议,又要被重新征用了。
姜衍之心里有些别扭,只要他一看到聂因脸色冷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聂因偏过头,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展容颜,心里蓦然一软,很难想象那个不肯认输的倔强女人,也会有如此安静脆弱的一面,他已经记不清楚,到底有多久,看到这样脆弱的依靠着自己的样子了。
聂因一下子有些晃神,但展容颜的眉头突然紧促,几乎拧成一团,便低声问道:“她情况怎么样?”
“利器插入心脏,没死已经是万幸,短时间内怕是好不了了,至于迷药,倒是不用担心,睡一觉醒来之后就没有事情了,伤口也已经清理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主治医生语气很中肯,如果是别人,那么他必然提议让病人在这儿住两天,以便观察,等稳定了再出院,但明显眼前的人那里,比他这个地方的条件好的太多,于是他就没有说出口。
聂因点了点头,目光缓缓从展容颜身上移开,转而吩咐姜衍之:“打电话给制作方,开机时间推迟到十天后。”
“十天?“姜衍之脱口而出:“一大票人呢,再推十天不太好吧?”
“我是投资人还是你是投资人?”聂因皱起来眉头。
姜衍之连忙闭嘴,和蔼的冲医生微笑:“他人就这样,这位白衣大哥,接下来还有什么程序吗?”
他可不想在这儿做一个默默无闻的电灯泡,辣眼睛不说,还生怕被人误伤,打到灯芯。
医生笑笑:“那你先跟我办理一下住院手续吧,去医药房取药,等她醒过来,马上让她吃药。”
说着,将一张单子递了过来,姜衍之忙的接了过来,看了两眼,发现那些药物实在是高深莫测,就一把塞进了口袋里,“那医生,我们朋友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用不了多长时间,应该过一会儿就醒,她平常应该是作息不标准,而且经常抽烟,还有胃病,身体状况很差,如果再不注意休息调理,迟早会垮的。”
医生边说,边看着聂因的脸色,这位年轻的医学新星,他还是一次见到真人版的呢。
聂因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他不是没有看出来,展容颜的烟瘾很大,但是之前因为那些事情,那些所谓的误会,他强迫着自己没有关心她。
没想到,这些年她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了,聂因忽然有些心疼,那些所谓的误会,所谓的不可原谅,所谓的协议婚姻,在看到她鲜血从心脏里面流出来的时候,突然间变的都不是那么重要。
最重要的是,她还在他的身边。
姜衍之见聂因不说话,忍不住说:“四哥你别不当回事,你看看容颜妹妹瘦的,脸色白的,本来在外面就受了这么多罪,现在又捅了自己这么一刀,看的我心里都难受,我非得让傅玉过去,把那些王八蛋一个人给一刀。”
聂因冷冷的说:“哟,这么一片真心,你自己怎么不去?”
“咳,我不太见的惯血。”
医生也听得出来他们之间的打趣,当下也没有再待下去,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问题之后,点了点头,说道:“那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出去了,有事情直接按铃,对了,她醒来的时候不要吃太油腻的东西,吃点清淡的,那迷药药效挺厉害的,估计还会有短暂性的头晕,不过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说完这一席话,医生就退下了。
“行了,四哥,那我就去办理住院手续去了。”
姜衍之看了病床上的展容颜一眼,看聂因对于他的话没有什么反应,撇了撇嘴,就安静的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有些暗淡了下来,病房内变的十分安静,她静静的躺在那里,床边摆了一盆巨大的散尾葵,那是这个房间里唯一鲜艳的颜色,十分的鲜艳跟明亮。
暗淡的光线落在她的脸上,看上去有些恍惚,昏睡之中的她,睡的并不是那么的安稳,眉毛一直紧紧深锁着,他看她身侧的双手一直紧紧的攥着,素白纤细的手腕绷的十分的紧,那种状态就好似梦到了很深刻的噩梦,在梦中苦苦挣扎一般。
然后,他就看到她眼角溢出了晶莹的泪,顺着眼角落入到枕头里,洁白的枕头上很快就沁出了湿意。聂因的心有些刺痛,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展容颜,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才让你变得如此痛苦,就算是在梦里,都在苦苦挣扎着。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最后,还是伸出手,小心的帮她将眼角的眼泪擦拭干净,然后将被子盖好,这才站了起来,看着床上了无生气的人。
相信我,展容颜,一觉醒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做好这些之后,他才走到窗户前,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
在梦里,展容颜梦见自己被展蓝推进了大海里,展蓝的身旁还站着展凛,他们恶毒的冲她笑,咸涩的海水灌进了她的嘴里,令她呼吸窒息,她不停的挣扎着,自己不能死,自己不能被这些白眼狼害死,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可是无论她怎么挣扎,她仍旧随着海水往下沉,她感觉自己似乎有眼泪掉了下来,一颗一颗,融入了冰凉的海水里,她不顾冲进口腔的海水,不顾一切的大喊。
“展凛,我就算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我要让你们家破人亡,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站在窗边的聂因,猛然被这一句话惊的回过神来,他立刻转身,发现她正痛苦的挣扎着。他忙的走过去,伸出手,将她不住挣扎的手握在手心里,语气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温柔:“别怕,我在这儿。”
展容颜只感觉自己越来越窒息,她使劲的挣扎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挣扎着睁开了沉重的眼皮,透过朦胧的视线,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