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城之后尚未走出多远,无无便口渴要喝水,幸好正巧路过一户农家,冉凌寒便带着小尾巴上前为她讨水喝。
说起喝水,这个丫头简直好似一头水牛,每日皆需饮用许多清水,瞧她娇娇小小,也不知那小肚子究竟是如何装下这许多东西?而且她只吃素不碰任何荤腥,甚至有时连素食亦不吃,当真是好似只需喝水便可以填饱肚皮。平日皆会专为她灌几袋子清水,今日许是话多了些,没多久已经将两袋水喝得干干净净。
这户人家是典型的农户,竹篱笆围起一个小院子,盖着厚厚茅草的一间小屋,院中有鸡有鸭,还有一棵枝干虬扎的老桃树。
冉凌寒拍了拍小木门上的铜环,“哒哒”叩击声清脆幽远。
“谁呀?”略微沙哑的苍老声音自小屋子中传出,随即便有一位手拄拐杖的白发老妇人缓缓步出小屋。她眯缝着已有些浑浊的眼眸朝篱笆院墙外张望片刻,颤颤巍巍的打开了小木门。
“我们只是过路人,途径此地,小妹口渴难耐,想同老人家讨一碗水喝。”要向来不苟言笑的冉大侠去讨水,当真是为难人,他虽已尽量平和,声音却依旧清冷生硬。
无无如小兔子般蹦到了前面,看着老妇人露出一抹浅笑,甜声说道:“婆婆,我口渴了,能请您给我一碗水喝吗?”
老妇人瞧着眼前这个像小仙女似的姑娘,满是褶皱的老脸上堆满笑容,退开两步,热情的招呼道:“能能能,你们快进来歇歇脚,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可别累坏了。”
无无毫不犹豫的走进小院子,冉凌寒轻抿薄唇,迟疑刹那便跟了进去。
老妇人很快就从小屋中端了两大碗清水出来,一碗递到无无手上,另一碗却送到了冉凌寒面前。
无无根本不懂何为客气,咕嘟咕嘟没几下就喝完了一碗,看着冉凌寒面前的大碗,她二话不说,极其豪迈的又干一碗。
老妇人愣了好一会,突然拉着无无的小手心疼无比的说道:“哎呦,这孩子定是渴了许久,可不能如此猛喝凉水,要闹肚子的。”
无无抬起手背抹了抹小嘴,眉眼弯弯的甜声说道:“没事,我就爱喝水,好喝。”
“噗嗤……这傻孩子,水有什么好喝的,过得几个月,待婆婆家的桃儿熟了,你再来,婆婆请你吃蜜桃,唉……又说错啦,日后怕是再也吃不到喽。”老妇人前一刻还满心欢喜,转瞬便一脸哀伤,浑浊的眸光紧盯着院子中那棵老桃树。
无无转眸打量了桃树片刻,心中微动,她大概猜到了婆婆为何哀伤,这棵桃树已经失去所有生机,再不可能开花结果。
“婆婆,你很舍不得这棵桃树吗?”
“这棵桃树是当年我成亲之时,我家那老头子亲手种下,风风雨雨陪伴了我们五十年,唉……它也老啦。”老妇人说着,颤巍巍的行至桃树旁,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掌缓缓抚摸树干。
无无抿了抿蜜桃红唇,突然看着冉凌寒浅声说道:“寒哥哥,婆婆年纪大了,你帮她将碗放回去吧。”
老妇人听闻此言,收起愁绪,连忙推辞:“不用,不用,这几步路,老婆子拿进去即可。”
“寒哥哥,你就帮帮婆婆吧。”
冉凌寒星眸微动,小丫头明显是想支开自己与老妇人,只是借口太不高明。他起身拿着两个大碗,看向老妇人淡淡说道:“老人家,我帮你将碗拿进屋,劳烦告知需得放于何处?”
老妇人见这个带着帏帽面巾的男子执意要送,便也未多做坚持,转身领着冉凌寒朝小屋走去。
无无待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立刻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桃树边,伸出小手便按到树干之上,大眼睛还朝着屋子小心翼翼的瞄了好几眼。她如今已不似刚出来那般无知,至少明白自己的特殊本领不能被其他人知晓,否则便会被当做妖怪,寒哥哥若亦当她是妖怪可怎么办?
冉凌寒进屋之后,搁下碗便立刻站到了门口阴影处,将小院子中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先是看到小尾巴突然跑到桃树旁用一只小手摸着树干,还一直偷偷摸摸的朝这边张望,好似生怕被人看到,但下一刻发生了一件令他向来平静冷情的心湖掀起惊涛骇浪之事。
那棵原本已经枯死的桃树,仿佛被人瞬间注入了无限生机,仅仅几息间已抽出嫩绿新芽,开满一树娇艳的粉色桃花。
无无拍了拍小手,仰起小脑袋看着满树缤纷,露出一抹甜笑。
“婆婆,婆婆,你快出来呀。”
“来啦,来啦,发生了何事?是不是饿……老天爷,这……这……”老妇人看着满树桃花,惊骇的踉跄了好几步:“这是做梦吗?为何会如此?”
无无跑到老妇人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浅声说道:“婆婆,我亦不明白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这些花突然便全开了,呵呵……婆婆,兴许是老桃树舍不得离开你们,才又枯木逢春,焕发了生机。”
老妇人愣愣的盯着开满娇艳花朵的桃树看了好一会,突然泪流满面,随后便脚步匆忙的朝小屋中走去,口中还激动的大声喊道:“老头子,桃花开啦,老桃树没有死,今年还有蜜桃可以吃,你快出来瞧瞧。”
看着开心的婆婆,无无的绝色小脸上盈满明媚笑意,眸光流动间发觉寒哥哥正紧盯着自己。
“寒哥哥,你瞧这些花是不是很漂亮?”
冉凌寒眸色深深,轻抿薄唇,沉声问道:“花为何会突然盛开?”
“我……我亦不知晓,就是……就是突然便自己开了。”
“自己开的吗?”
“嗯嗯,开花的时候我离着老远,当真是自己开的。”
冉凌寒虽然被这个小女人狠狠震撼了一番,却并未有其他想法,瞧她连说谎亦不会的模样,即便当真是一个妖怪,也必定是个单纯的笨妖怪。
没过多大会,老妇人便搀扶着一个同样满头白发的老先生缓缓走出小屋。但是这位老先生的形貌着实有些吓人,面庞和手臂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狰狞褶皱的伤疤,双目紧闭,眼睑外翻,明显是受了重伤致盲,根本无法视物,腿脚似乎亦不太利索,走得颤颤巍巍。
无无吃惊得瞪大水眸,雪腻小手紧紧捂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声。
冉凌寒眸色深深,看着那个不久前才使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此刻却满面同情哀伤的小女人。这哪里像妖怪?压根就是一个单纯懵懂,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他细细回想无无出现后的种种,还有小丫头那许多不着边际的奇怪话语,一道灵光突然自心中闪过,他莫名想到了一个在江湖上流传已久的传说,一个关于酒馆与故事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