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2日,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距离春节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雪花已经在江北市的上空聚集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此时江A08888车牌的黑色高级轿车正慢悠悠行驶在连接江北市的跨江大桥上,刚过了国道又因为下雪地面湿滑,堵车、事故时有发生。
就韩宫看见的,路上已经出了两次交通事故,一辆大车撞上了围栏,还有一辆面包车追尾。前面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司机倒是不以为意,前后车辆都离这辆车牌过于吉利的黑色高档车保持着安全距离,生怕有什么意外要出一笔不菲的赔偿金。
“少爷,董事长刚才来电话说让我把车直接开到酒店,他和夫人都在等您过去开家宴,您的行李我会直接送到住处,我提个速咱们预计半小时左右就能到了。”正当韩宫愣神的时候前面开车的司机突然开口了,很正的普通话,连镜片反射出的眼神都带着股尊敬,这让他有些慌张。
韩宫从小在林丘的乡下长大,从没想过自己是什么富二代,甚至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到江北这个地方来,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就是一个被领养的孤儿从不敢提及父母,然后在24年后的今天,他却被一个自称是他亲生父亲的男人接来了江北。
韩宫刚开始是不想走的,要不是老两口逼他来他或许死也不会来这个地方,韩宫管这种行为叫做尊严,一个被冷落了24年的儿子应有的尊严。
他坐在车上忍受着晕车的痛苦,不断幻想着一会儿见面的种种情形,心里带着股激动,还带着那股子慌张。
“我说了你不用叫我什么少爷公子的,你叫我韩宫就好,车速这样就行,天气不好,容易出危险,然后......我有点晕车,稍微开一点车窗可以吗?”韩宫轻声一回然后问道,其实他已经忍受了一路,可是他找不到打开车窗的按钮,又很怕前面的司机把他当成乡下来的土包子所以一直没有问出口。
韩宫的话刚说出去身边的车窗就摇开了一条缝隙,司机露出了一个符合社会期待度的微笑然后找话题似地道:“哈哈!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其实我也晕车,这还是我在美国骑马的时候留下的病根儿呢,幸亏开车不会晕车,不然我的这份工作可就丢了。”
“哦?你还去过美国?”韩宫诧异道。
“啊哈哈,那是我早年在国外读研究生的时候了,那边有马场,其实骑马的感觉很不错。”司机先生很谦逊的讲解道。
“哦哦......那很好啊......看起来你们工资待遇还不错,哈哈......”韩宫脸上更加诧异尴尬道,说了一半却又感觉不合时宜转了话锋。
“我们村子里也有一个研究生叫大壮,他是我们村的书记,为人很勤快,不但养猪养地好每年我们村里春联都是他写的,他写字特别好,我媳妇都夸他写字好看。”韩宫尬聊道。
中年司机笑了笑:“我看得出来您是一个和善的人,说实话我喜欢这份工作,一年工作一百天左右,每月工资8000,有五险一金,关键我还可以开着豪车接我儿子上下学,老爷说只要喜欢这份工作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一种敬业。”
韩宫摇了摇头没再搭话,他突然觉得大城市也不怎么样,做司机哪有养猪有意思,那一只只膘肥体壮的哪户不能赚上十几万,韩宫把司机的这种想法叫做‘懒’而非是敬业。
似乎气氛不太合适,车辆疾驰,韩宫没再和中年司机搭话,不知不觉间过了跨江大桥,在涔涔雪景中灯红酒绿的城市巷道显得很突出,不多时钟楼敲响了10点的整点钟声,一阵一阵此起彼伏。
城市显得安静,道路两旁很久才能看见一两个行人,要么是一对情侣男生把女生的手揣在自己的口袋里,要么是晚上加班的加班族正骑着小电驴匆忙回家,韩宫摸了一下车窗外飘进来的雪花,雪花被手碰触的一刻便化掉了,留下了一点水渍。
瑞雪兆丰年,看来地里的那些庄稼明年都会有个好收成,就是不知道大棚里的水果爷爷奶奶照看了没有,那些猪喂料子了没有,韩宫心里想着杂事,他闲不下来,这是从小养下来的毛病。
嘎吱!车停了,在漫长的颠簸后终于停在了这座城市里。
“少爷!我们到了,上面二楼包厢666号老爷夫人在里面等您,我会先去把行李送到您的住处,有什么事情您可以叫我。”中年司机给他打开了车门,递上了一张黑色嵌着白边的名片。
韩宫拿着名片站在了这家叫‘大山城’的酒店门口送他来的车子已经跑了没了踪影,接待的小童很快走过来要引他进去,韩宫却摇了摇头,他想在下面抽一根烟,冷静冷静。
只是他一摸口袋却有点傻眼,自己的烟盒上火车时放在了行李箱里,而行李箱已经被司机拉走了,拉去了一个他也不知道在哪里的住处,正当无奈摊手时他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小青年,穿着黑色羽绒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香烟正准备点上,韩宫大步走过去。
“兄弟,能借根烟抽吗?”
闻言小青年愣了一下笑着递了一根烟给他,笑的很朴实,这时候韩宫才看清楚他的长相,有些许黝黑但是整体很干净,让人看了很有亲近感。
“来这吃饭?”小青年说着给自己点上烟猛吸了一口又把打火机递给了韩宫。
“对!”接过打火机韩宫点了点头。
“其实这地方饭菜并不怎么样,而且贵的要命,也就我爸那种人喜欢吃这种东西,远没有对面隔两条街上的乔记馆子好吃,那是我妹她朋友家开的,去了报我名字能打折,”说着他伸出左手来:“我叫邱肆。”
韩宫也伸手跟他握两下:“韩宫。”
熟练的交际对白不禁让韩宫有些侧目,看似平常的小年青言语似乎带着种魔力让人着迷,哪怕那些有些黝黑的皮肤都感觉俊俏了些。
“很常来这里?”韩宫看了看邱肆问道。
邱肆狠狠吐了一口烟道:“这倒不是,一年也就来一两次吧,吃了十几年了,前两年饭菜味道才稍微有点变化,听说后面主厨年纪大了因为心肌梗塞还没到医院就挂了,然后就换了个川菜大厨,但我感觉味道远没有以前好了,”他说着又指了指手间烟草:“我从内蒙带来的‘冬虫夏草’抽着感觉怎么样?”
“我说这烟带着股药味儿,微微苦了些。”韩宫仔细尝了尝道。
“那是,我喜欢这味道,”说着邱肆吐了个烟圈接着道:“兄弟做什么工作的?”
“养猪。”韩宫毫不思索地回道。
韩宫的回答让邱肆有些侧目,邱肆挠了挠头笑道:“巧的很,我放牛的,咱俩算同行。”他说着又伸出手来准备跟韩宫握一下却没得到回应不禁尬然,看得出来对方以为他在开玩笑。“咋?你这眼神看着是不信我?我邱肆得名声兄弟你尽可去城里打听,”邱肆看到韩宫的表情把手收回来把烟头扔地上踩灭道:“我们兄弟十一个,从小啥都干过,种地、编筐、喂鱼、养花,反正你能想到的我们都干过,这不我们刚从内蒙放牧回来,额......养猪倒是没干过......”
十一个兄弟?韩宫面上虽然平静些但是心里早就崩了,这要是一年生一个这也有点过分啊,国家政策也不允许吧,这得交了多少罚款?母猪都没有这么生的啊!
正当韩宫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邱肆的眼睛紧盯着酒店门口,里面走出来了两个胳膊挽着胳膊的女孩儿,两个女孩子看着都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那么厚实的羽绒服却没有半点遮掩她们的身材。
其中瘦瘦小小的短发女孩儿大踏步地朝他们走过来,而那个高马尾的看着大些的女孩子却停在了酒店门口,而邱肆的眼睛一直看着酒店门口,一看就有情况,只是看起来他神情有些奇怪。
“你女朋友?奇怪,你脸色好像不太好”韩宫回头笑道。
邱肆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哦!没,主要我那个狠心地妹妹跑过来了,我有点害怕。”
“哈哈,那你们聊,我先进去了。”
韩宫尴尬一笑,他看不出来那么个瘦瘦小小地姑娘能有什么杀伤力,随即也不想掺和他们地事情正想着甩开这尴尬局面,把烟最后吸一口然后将烟头扔到脚底下踩灭向邱肆示意了一下就准备进酒店。
“嘿!帅哥,我哥的朋友吗?”刚准备走开那个瘦小的姑娘却一下拦住了他的去路,相隔两米左右的时候说出了一句话。
“你好!”韩宫微微示意算作礼貌。
“我一来你们就走,这可有点不尊重人哦,”说着瘦小姑娘伸手拿两根手指捏住了韩宫的衣服又把他拉了回来:“四哥,你还没给我介绍这帅哥叫什么名字呢?”
韩宫被这么一拉有一点不知所措,下意识摆了摆肩膀想把被抓着的地方挣开,一下就挣脱开来,但是挣开后那姑娘的脸色却有点诧异。
“老妹别闹,这是我刚认识一朋友,叫韩宫,来这里吃饭的而已。”邱肆赶紧站出来给她介绍道,说着又对韩宫解释道:“这是我妹妹邱小雨,人小鬼大的,你别介意。”
“没关系,你妹妹很可爱,你们先聊,我先进去了。”韩宫露出了一个符合社会期待值的微笑然道。